苏璟傲慢的态度一摆,包括陆庭风和秦南洲在内,周围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虞苏抬起头,仿若受惊的小白兔一般,红着眼睛慌乱地解释,“苏总,我真是只是崇拜你,没有别的意思的,我、我现在就走。”
捂着脸,逃也似地跑回了不远处自己的座位。
媒体咔咔咔地把全部经过拍下,新闻标题取什么都想好了,比如苏璟不为人知的一面,她居然嚣张到公然欺辱演艺圈上进小新人,再比如苏璟面上云淡风轻,私下嫉妒心泛滥,容不下年轻貌美的娱乐圈新秀等等,噱头足,不爆都难。
秦南洲和虞苏同剧组拍了几个月的戏,对虞苏的努力上进和演技充满灵气这两点很有好感,他看了看苏璟,一句话没说,跑回去安慰虞苏。
导演尴尬地笑了笑,同苏璟说了声抱歉,也走了。
苏璟没管他们,若无其事地招来影院工作人员,把废弃的笔交给了他们。
旁边陆庭风欲言又止了一会,问出声道:“你讨厌她?”
苏璟反问,“陆总觉得我讨厌她?”笑了一下,“或许真是讨厌。”
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星博的李总,李明玉的哥哥李明霁,对方仍旧笑眯眯的,但笑容少了几分温度,显然对她也有了点意见。
笔芯流墨,真不是什么隐晦的事,本该被看到,就算不被所有人看到,也该被李明霁和陆庭风这种观察力敏锐的商场精英看到,但偏偏只有她看到,多么神奇。
另一个神奇的点,秦南洲和陆庭风是她的朋友,导演姜安的剧本是被她挖掘出来的,在对方最为落魄潦倒的时候,可以说她是姜安的恩人,但一件小小的事,这三人就对她产生了怀疑,说不过去。
这种神奇的力量,让苏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人,苏语,只可能是苏语。
虞苏,苏语,两个名字多么凑巧。
虽然两人除了气质上都是清纯类型,相貌上没什么相似处,虞苏脸型五官看起去很天然,不像是动过刀,并且她明显比苏语高两三厘米,身材曲线也更为妖娆一点。
两个人怎么看都不该是同一个人。
但这世界上80%凑巧的事都是有意为之,苏璟不觉得虞苏这个凑巧在20%的概率内。
验证方法也不难,只要……
大屏幕这时亮了起来,苏璟压下所有思绪,全身心投入到观影这项令人愉悦的活动。
电影时长2个多小时,播到片尾曲响起,全场除了音乐,没有人发出声音,直至幕后全部工作人员的名字滚动结束,大屏幕定格在最后一帧上,观影人员才像是从电影中回过神,用力地鼓起了掌,掌声如雷,差点没把屋顶掀翻。
苏璟脸上绽开了笑容,她的2亿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翻倍挣回来了。
剧组的人激动得抱成一团,苏璟看过去,正好看到混乱中虞苏和秦南洲相拥在一起,姿势亲昵得不像是剧组同事,像情侣。
还真是有意思,苏璟悠悠地收回眼神,同李明霁和陆庭风互道恭喜。
首映典礼这般成功,少不了一顿庆功宴。
作为投资人,苏璟没有理由不参加,但经历过她“欺负”虞苏的事,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和她保持距离,她身边很尴尬地形成了真空地带。
挺好,省得她要费神打发一些想攀关系的人,苏璟心想。
没一会到了吃饭的地,苏璟同陆庭风等投资人、制片人、发行方单独坐一桌,都是一方大佬型人物,毫无疑问地,前来敬酒的人络绎不绝,虞苏和秦南洲也来了,结伴而来。
“苏总,谢谢你把剧本推荐给了我。”秦南洲朝苏璟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
语气比以往客气了许多,苏璟微微点头,喝了这杯敬酒。
轮到虞苏,她似乎很慌,举杯的手微微发抖,眼睛水水的,又清透又多情,嘴唇无意识抿紧,很惹人怜惜:“苏总,我……敬你一杯。”
分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有做,苏璟就感觉到有人背地里对她不满了,好像她如何恶劣霸凌了虞苏一样。
苏璟好笑,扫了一眼虞苏手里那杯不到一半的酒,晃来晃去地就像是在故意在吸引她注意力,她干脆顺水推舟道:“虞小姐同别人敬酒是满杯,同我敬酒是半杯,莫不是对我有意见?”
虞苏愣愣地低头看了一下酒杯,水眸瞪大了一瞬,随即溢出晶莹的泪花,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强忍住没落下来,“对不起,苏总,我马上倒满。”
她伸手去拿酒瓶,许是太慌张了,没拿住,反倒把酒瓶碰倒了,昂贵的红色酒液在桌子上流淌,她吓得再也憋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秦南洲脸色沉沉地把酒瓶扶起,冲着苏璟道:“苏总,虞苏不胜酒力,刚才出现过敏反应,我于是建议她倒少一点。”他给自己满上,“苏总要喝的话,我同苏总喝。”
早不过敏晚不过敏,到她就过敏?
但这种凑巧想必被什么神奇的力量干扰,不会有人去在意的。
“那算了,我也不是爱为难人的人。”苏璟轻飘飘地道。
有的时候你态度越是云淡风轻,听起来就越是刺人。
秦南洲眉头紧蹙,像是不认识苏璟一样看着她,不懂她什么时间变得这么刻薄尖酸了?
“我同苏总喝。”虞苏突然插话,她抓起之前那瓶被她碰倒然后又被秦南洲扶起的酒,双手扶着,直接对着瓶口吹起来。
灌得太猛,酒液从嘴角大量溢出,淌过精致的下巴,淌过纤细修长的脖子,淌过小巧的锁骨,最后没入天蓝色的礼服里。礼服的布料是真丝,湿水会服帖地贴在肉里,把她完美的胸型突显出来。
苏璟这一桌几乎都是男人,男人嘛,多多少少有点色心,看到这香艳的一幕,没理由不入非非,吞口水的声音一时间此起彼伏。
秦南洲听着这些口水声,心里涌出的愤怒几乎要把他吞没,伸手就想把酒瓶从虞苏嘴里夺下来,但陆庭风比他快了一步。
陆庭风夺下酒瓶,看也没看地丢到地上,冷着脸道:“学姐,够了。”
他冷脸,苏璟也冷脸,“我想陆总要弄清楚,酒不是我让她喝的。”
“一开始不是学姐嫌她杯子里的酒太少的吗?”陆庭风失望地道:“学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了?”
一大屋子的人都目不转睛地望着这边,苏璟不想争执让这顿饭吃不下去,道:“你说不可理喻就不可理喻吧。”
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起菜来。
虞苏的脸被酒气蒸得红彤彤的,她肤色白,看起来尤为诱人,扶着桌子柔弱地站着,“陆总,苏总,你们别为我吵架,都是我不好……”
说到一半,她好像极不舒服,勉强地冲苏璟笑了笑,迈着晃晃悠悠的脚步朝着门口走去。
秦南洲喊上一个女服务一起追了过去。
苏璟浑不在意地吃了几口菜,待肚子有了点东西后,她站起来,“各位,我失陪一下。”
她走后,屋子冷到极点的气氛回缓了一点,相熟的人挤眼的挤眼,咬耳朵的咬耳朵,纷纷吐槽起苏璟来。
与此同时,在电影院里拍到大瓜的媒体把稿子写好发到了网上,苏璟的名声太好了,大多数网友都不想相信这是真的,但那么多家媒体,又有大量照片和小视频为证,由不得他们不信。
一个人做得再好,也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总有人心里阴暗见不得他人好,而且这部分的人从来都不少。
讨厌苏璟的人自认为找到了苏璟的黑点,如地鼠一样争先恐后地冒头,故意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再玩点春秋笔法,没多会,很多人被误导,粉转路人,路人转黑。
苏璟在网上的风评急转直下,虽然不至于人人喊打,但名声岌岌可危。
这是苏璟预料到的情况,她半点不着急,接了个电话交代了几句后,不紧不慢的往厕所里去。
远远的,就看到了秦南洲守在门口,为的谁,自不必多说。
她旁若无人地从他身边走过去,走进了女厕里。一进去,就见虞苏在洗手池上整理仪容,身旁有个女服务员殷勤地帮忙递水递纸。
虞苏从镜子里瞄到她,脸上又露出熟悉的惶恐表情:“苏、苏总,你怎么也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苏璟走到和她相隔一个水龙头的地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管口红,慢吞吞地补起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虞苏有点说不下去了,手抓着裙摆,无措地站着,眼泪汩汩地从眼眶里流出来,好不可怜。
这时,有两个年轻女服务员结伴走过来,两人步履匆匆,但嘴上不忘聊着八卦,聊的正是苏璟和齐臻的八卦。
稍胖的那个道:“两年过去了,齐少都没有出现过,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另一个瘦小的接话:“哎,别说了,当年我还磕苏璟和他,并且同每个朋友都声称他们是天设地造的一对,没想到,他俩分得我猝不及防,如今一个不见人影,一个变得面目可憎……”
她忽然突兀地打住话头,脸色煞白地看着苏璟,90°弯腰道歉,“对、对不起。”
她的同伴亦同她一样吓得面无血色,不断地鞠躬,苏璟抬了抬下巴,吐出一个字:“滚。”
两人应了声,厕所也不上了,急哄哄地跑出去。
“她们应该没有恶意的。”虞苏踟蹰了一会,鼓起勇气替她们说话,“希望苏总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她们一次。”
长进了不少,苏璟心里称赞了一句。
不是她观察得够仔细,都没发现在那两个服务员提起齐臻时,虞苏脸上一晃而过的在意和不甘心。
果然啊,虞苏就是苏语。
演技也是真不错,表情到位,没多少破绽,难怪被姜安一眼相中演女主角。
她道:“虞小姐从哪里看出我要对付她们?”
不说人是她让俞盛平安排过来的,就算不是,她的反应和现在也不会差,只会让她们滚。
一个“滚”字,只要不是太笨的人,都该懂得,她不会追究此事了。
虞苏噎了一下,讷讷道:“我没有指责苏总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她们纯粹只是说话不过脑。”
答非所问,顾左右而言他,苏璟哂笑:“虞小姐是听不懂人话吗?只有我要对付她们,才有原谅一说,请问虞小姐哪里看出我要对付她们了?还是虞小姐觉得,她们背地里诋毁我,我都该好声好气地同她们说话?”
虞苏哽咽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苏总。”
一天八百个对不起,反反复复都是同样的话术,苏璟的耐心告罄,把口红收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秦南洲的站位比最初更靠近了女厕所,里头的对话该是全听了进去,陆庭风这个不相关的人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苏璟目不斜视,把两人当了空气。
也别怪她不点醒两人,一来没有合适的机会,二来不确定能不能点醒,三来她心里有气。
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但因为一点外力,就开始怀疑她,她又不是圣人,有气很正常。
一路出了饭店,她没有联系司机,而是随意沿着一条路走,走过一个又一个路口,走到某个机关大楼的前面,一大排阶梯横在那里,像是等着人去坐。
这里不是主干道,两旁又没多少店铺,加上又是晚上,路上行人少得可怜,正好也走累了,苏璟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走到第四个台阶,拉了一下微微拖地的礼服,坐了下去。
9月中旬,夏末初秋,晚上坐在外面气温刚刚好,她脱下高跟鞋,放在一旁,仰头看天上不多的星星,分辨着她认识不多的星座。
忽然,面前多了一朵花,一朵大红色的玫瑰花,一朵只有头没有枝干的玫瑰花。
苏璟愣了一下,然后眼前又多了一朵,一朵又一朵,连接着九朵,乱七八糟地躺在她前面的台阶上。
暴殄天物是暴殄天物,但说不出来的意境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点。
她抬起头来,“齐少不怕明早被清洁工送个咒骂大礼包?”
来人自然是齐臻,他手上拿着九枝空枝,不满地瞪着苏璟:“你就只能想到这?”
“不然呢?”
“你可真没诗意。”齐臻嘟囔了一句,在她旁边坐下,“落花时节又逢君,没听过这句诗吗?”
苏璟翻了个白眼,讽刺道:“比不上齐少学识渊博,诗意超群。”
齐臻得意地哼了一声,把手中的空枝抛向了半空中,苏璟抬头看过去,然后,没有然后了,她被某人出其不意地抱住了。
齐臻深深地吸着她身上经过酒席并不太清新的味道,瓮声道:“苏璟,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