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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学姐我很穷的,一天至多只能发一百,齐少要吗?

    齐臻乖巧地把手放回了方向盘上,开了一会,他忽然开口:“学姐无限接近过死亡,我蛮好奇死亡是什么感觉的,学姐能说说吗?”

    很少有人会问这种问题,苏璟盯着他看,目光从他侧脸流转到他左手手腕那一点点从袖口露出的红痕,好一会,她收回目光,道:“齐少一个经常玩极限运动的人,对死亡的认知想必不比我这个遭遇空难的人浅。”

    齐臻弯着眉眼笑起来,“学姐似乎很了解我,对一个人感兴趣才会想着去了解,所以,我是不是能理解为学姐对我这个人很感兴趣?”

    他尾音微微勾起,吐字无端暧昧,苏璟呵呵冷笑,“经常臆想是一种病,奉劝齐少克制一下。”

    “要是克制不住呢?”齐臻似乎是很顺口地接了一句,没听到苏璟回答,他皱了皱鼻子,诧异地道:“学姐不会当真了吧?学姐可真无趣。”

    苏璟这次接了他的话,“嗯,我确实很无趣。”

    她侧头看着窗外,窗外人来车往,高楼大厦,阳光和树荫,很寻常的城市景色,但苏璟却看得很专注,在齐臻以为她会一直看到目的地时,他听到苏璟用稀疏平常的语调道:“如果有病,那就去治。”

    齐臻眼里禁不住浮现出点点奇异的光彩,忍不住又把玩偶猫抓到了膝盖,时不时揉捏一下。

    车子驶过一条条街道,最后停在一家火锅店门口。

    这是一家老店,开了许多年,主打海鲜粥底味火锅,价位中上,苏璟未出事前吃过两次,对味道念念不忘,确认齐臻能吃海鲜后,她没有犹豫地把请客地点定在了这里。

    齐臻下车要去给她拿轮椅,她摆摆手,“不用拿了,我走一走。”

    她的恢复速度还不错,能勉强步行个百来米了,店铺不大,离停车点也不远,来回完全不成问题。

    “行。”齐臻配合着她的步伐走在她左边,替她隔开行人。

    他今天穿着黑色印花衬衫,黑色工装裤,脚踩黑色运动鞋,搭配着不少银色金属首饰,潮得像出来街拍的模特,一走进店里,就吸引了大半数男男女女的目光。

    苏璟则穿得很普通,白T配蓝色牛仔裤,当了多年的植物人,她的身材干瘪得过分,肤色苍白得过分,加上相貌又非传统审美,看起来毫无吸引力,走在齐臻身边,就像是想高攀天鹅王子的癞蛤蟆。

    癞蛤蟆苏璟感受着那些从四面八方投过来的带着点嫉妒的视线,默默地叹气,默默地拉开了一点同某天鹅王子的距离,但某天鹅王子丝毫没有自觉,又立马靠了过来,距离近到两人放在身侧的手都能磕碰到。

    这样子不被误会为情侣就怪了,苏璟万般无奈:“我不需要贴身保护,齐少能否别贴我这么近?”

    齐臻嘴上应好,身子半步没移。

    苏璟气得踩了他一脚,用力过大,差点没让自己重心不稳,然后得了齐臻一个你无理取闹但我宠溺的眼神。

    “你信不信,你再这样,我一会就让服务员把粥底放满芫荽。”苏璟面无表情地威胁,她事先确认过,齐臻这个花花公子不吃芫荽。

    “学姐,别。”某人受了这威胁,眼神秒变规矩,脚步也外移了一步。

    服务员把他们安排到偏里靠窗的卡座,相对外边要安静许多,苏璟很满意,大方地点了一个两人份豪华大餐。

    怎么说也是请客,不能太抠。

    不知是客人不算太多,还是服务员训练有素,上菜的速度很快,调料刚弄好就来了。想着自己年长许多,又是请客的一方,苏璟很有自觉承担了大半数烫菜捞菜的活,只负责吃吃吃的花花公公吃了好些能直接下口的东西后,指着碗里没动过的虾和蟹得寸进尺地道:“学姐,我不擅长剥壳。”

    苏璟刚想说不会剥就别吃,就又看到对面装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某大少爷把贴着创可贴的手指头举到眼前,喃喃道:“也不知道隔着创可贴剥壳卫不卫生?”

    苏璟敢保证,这大少爷的手指头之前是完好且没有贴创可贴的,也不知什么时候贴上的,而且她有直觉,创可贴里头是真的有伤,她气得额头青筋都跳出来了,粗暴地拿过他的碗,认命地给他剥壳。

    为什么她要多管闲事?不知珍惜生命的神经病想去死,就让他去死好了。

    苏璟第101次后悔,一边后悔,一边细致地处理着手上的虾肉蟹肉。

    齐臻支着下巴气定神闲地看着,看她被锅里汩汩冒出的热气氤氲了眉眼,多了些毛茸茸的应该没几个人看到的温柔,问道:“学姐以后有什么打算?”

    “创业。”苏璟道。

    “很适合学姐。”

    “没什么适合不适合的,生存罢了。”剥了半碗,看剥得差不多了,苏璟把一次性手套摘下,再抬头,面前多了一张黑卡。

    她似乎有所猜测,但不太确定,问:“什么意思?”

    “一点闲钱,借给学姐创业用。”

    苏璟确实缺钱,缺疯了,没有理由拒绝这送上门来的帮助,但她需要确定一些事,“是借,还是投资?借的话我回还的利息不会超过8个点,投资的话,回报可能要高点,但风险和回报一样高。目前我的创业项目方案写了一半,要是选择投资,等方案完成后你先看看再做决定……”

    齐臻盯着她开开合合的嘴,颜色很浅,不够饱满,也不够水润,却似乎有种奇怪的魔力,让他很想去触碰一下,他吞了口唾沫,道:“我这人很怕承担风险的,所以选择借,利息学姐看着给就行。”

    玩极限运动的人,会怕承担风险?

    苏璟不信,但她领了齐臻的好意,拿起黑卡,问:“里头是多少?我给你写张借条。”

    “手写?”

    苏璟点头,“我带了纸笔出来。”

    她说完,看到对面的花花公子眼睛亮了起来,她莫名感觉不妙,很自然地改口:“换电子借条吧,省得你弄丢了,双方都麻烦。”

    齐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夹:“我喜欢手写条,学姐放心,我一定天天放钱夹里,天天看个几遍,绝对不会弄丢。”

    苏璟满头黑线,她就知道神经病的思维不同常人。

    跟什么过不去,都不能跟钱过不去,在心里默念几遍这句话后,苏璟到底写了一张比较正式的借条给了齐臻。仔细看,会发现借条里多了一笔多余的笔画,这是听到黑卡的金额后,她震惊得不小心划上去的。

    是的,黑卡的金额大到苏璟从未想过的地步,两个亿,也不知道齐臻到底做了什么,才能有钱到随随便便就拿出这个数,但有一点她能确定,那就是这钱不是来自齐家,齐家的家底没雄厚到能给一个不受待见的败家子这么多钱。

    “要不,我们再去做个公证?”苏璟真心建议道。

    有了这2亿,她基本上没必要再去拉投资了。

    “不用,我信得过学姐。”齐臻来回看了好几遍借条,勉强欣赏够苏璟同她的人一样大气又凌厉的字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借条收进皮夹里。

    真的大可不必这样的,几个字而已,没有任何出格的字。

    苏璟看得暴躁,语气也暴躁:“别墨迹了,肉要冷了。”

    暴躁的语气中,夹着一点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亲昵。

    大概是念了许久也馋了许久,火锅的味道吃起来比苏璟记忆中还要好,她连肉带粥地吃了一碗又一碗,然后不出意料地吃撑了。

    摸着鼓得厉害的肚皮,她道:“休息一下,再走。”

    “已经休息好一会了,学姐需要去外面走走消化一下。”齐臻站起来,走到苏璟那边去捞她,“这里正好离外滩不远,我带学姐去走走。”

    苏璟拒绝,两人又不是情侣,连吃带散步的,太过了,但她真吃多了,加上身体状态没恢复,体格很弱,反抗不过,被齐臻连哄带拖地硬塞进车里,带到了外滩。

    外滩是海市的标志性景点,风景好,建筑又有丰富的历史背景,什么时候人都不少。

    齐臻推着她走到边缘人相对较少的地方,两人一个坐在轮椅上,一个懒洋洋靠在栏杆上,吹着江风看起晚霞。

    很快,金色带紫的霞光消失在地平线那头,夜幕登场,一盏盏霓虹灯像约好一样,唰地一下亮起来,为夜晚的世界贡献上第一份璀璨和热闹。

    苏璟随意挑起一个话头,“齐少借了我这么多钱,还有余钱吃喝玩乐吗?”

    齐臻往后耙了一下因为有段时间没修剪而长到有点遮眼睛的头发,漫不经心地道:“如果我说没有的话,学姐会给我发零花钱吗?”

    苏璟开玩笑,“学姐我很穷的,一天至多只能发一百,齐少要吗?”

    齐臻毫不犹豫地道:“就是一块钱,我也不嫌弃。”朝苏璟伸出手,“可以从今天开始发吗?”

    苏璟看到面前那只大有没收到钱就不收回去架势的手,深觉自己说错了话,但话已说出,如覆水一样不能收回去,她只能硬着头皮道:“你先把手机拿在手上。”

    齐臻乖乖地照做。

    苏璟打开手机,在通讯软件上给他发了个100的红包。

    她没带现金,只能线上发红包。

    齐臻感觉到手机震动,笑得好不灿烂,麻利地领了红包:“谢谢学姐发零花钱。”往周围看了看,又道:“学姐在这里等一等,我去买点东西,很快回来。”

    苏璟挥了一下手,示意他随便,然后给苏父苏母回了信息,两人在群里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她回了散完步后,两口子立马说会特意给她留门,让她别着急回家,多晚都可以。

    苏璟:“……”

    这样当父母真的好吗?

    她道:【我和齐臻不是你们所想的关系。】

    苏母:【妈懂,只是吃饭散步的关系而已。】

    苏父:【爸也懂,只是每天不间断发信息聊天的关系而已。】

    苏璟:【……你们最好懂!!!】

    她发完直接把手机关屏了。

    不远处,有对情侣忽然吵起架来,男的道:“我不同意分手,坚决不分手。”

    女的道:“你不同意也没用,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至于我放你家的东西,麻烦你帮我扔了。就这样,我先走了。”

    男的急跑几步拉住女孩的手,放轻语气恳求道:“阿兰,我们别分手好不好?你知道的,我没你活不了,要是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改。”

    女的嗤笑:“你这句话已经说过不知多少次了,改不了的。”她用力挣扎了一下,没挣开,怒道:“江小宇,你放手,你这样又是何必?我们好聚好散。”

    男的不放,扯开嗓子大喊:“我就不放,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所以才要同我分手的?你这个婊子,你忘了早两年你家有困难时,是谁在到处筹钱帮你的?现在你傍上了大款,就想一脚踢开我,休想。”

    “你在说什么?我根本没有傍什么大款,我之所以要分手是因为和你走不下去了,你借我的钱,我也陆续还回给你了,我不欠你。”女的明显有点害怕,左右张望,企图找人来帮自己。

    “前两天我明明看到你上了一个老男人的车,亲眼所见还能有假?”男的又骂了几声婊子,然后就把女的往栏杆那里拽,“你当年说过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既然你自己没办法做到,我也挽回不了你,那么我们就一起死吧,死了就没有人可以分开我们了。”

    “那人只是我公司的客户啊。”女的吓哭了,大喊救命,但才喊了一声,就被男人掐住了脖子。

    这里靠边缘,人不是很多,且大多是带孩子的妈妈,她们看到这种带暴力性质的情闹,第一反应不是帮忙,而是赶紧带孩子走。

    苏璟和女人无助又绝望的目光撞上,叹了口气,快速地摇着轮椅靠近。

    她真的真的很不想多管闲事,但确实也没办法冷眼旁观。

    男的看到苏璟靠近,瞟了一眼又浑不在意地收回眼神,继续掐着女人往江边拖,一个坐着轮椅的病秧子,能奈他何?

    轮椅侧板有个放东西的暗格,为了防身也为了预防意外事故,苏璟在里头放了一把多功能军用刀,她不动声色地把刀拿出来,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她扬声道:“先生,那是不是你的手机?掉地上了。”

    男的条件反射地低头看,苏璟利用这个空档,猛地推了一下轮椅的内轮,在轮椅冲出去的瞬间,把手上的军刀当飞刀射了出去,男人躲闪不及,刀直直扎进了他壮硕的屁股。

    他“啊”地惨叫一声,双手下意识放开女人的脖子,扭头去看自己的屁股。

    女人却好似有点缓不过神,愣愣着站在原地,苏璟皱眉喊道:“快逃。”

    “哦。”女人应了一声,终于回过神,但到底是慢了一步,刚跑出两步,就被同样反应过来的男人抓住了下摆。

    眼见她又要被拽回去了,苏璟快速卸掉左侧可卸的扶手,想当武器投掷出去,这时,齐臻带着一大支回来了,和苏璟对视了一眼,冲上前,像练过一样,动作快狠准地把男人踹倒,然后冷笑着拔出他屁股上那把扎得不太深的军刀,往另一侧屁股重新刺了进去。

    苏璟刺了一边,他必须得刺另一边,才算和苏璟有默契。

    男人哭着爬着,发出一声又一声鬼哭狼嚎的惨叫,惊飞了无数江边栖息的飞鸟。

    二十分钟后,警察过来带走了这对情侣,女人走前,不停地对苏璟和齐臻鞠躬。

    齐臻打趣:“学姐这么机智英勇,搞不好明儿又会上热搜。”

    苏璟打趣回去:“齐少才是真英勇,三两下就把歹徒制服了,动作漂亮得像武打片,让人移不开眼,有齐少在,热搜怎么也轮不到我上。”

    齐臻桃花眼眨了一下,炯炯有神地盯着苏璟:“学姐也看得移不开眼了吗?”

    苏璟:“……”

    咱能不能按理出牌一下?别抓错重点行不行?

    她果断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齐臻嗯了一声,人却没动,眼睛阴森森地盯着地上化得差不多的,这是他用苏璟给的零花钱买的,花了10块,原本是想同苏璟玩点小浪漫,但现在浪漫没有,糖他也没吃到,必须让那男人付出足够的代价才行。

    他站的位置背着光,苏璟看不清他的眼神,只以为他是想吃糖,虽然老大一个人,还是个花花公子,喜欢吃很幼稚,但就像大男人喜欢公主裙涂粉色指甲一样,所有喜好都应该被尊重。她想了想,从暗格里掏出了一块水果软糖,她专门用来哄小外甥的糖,递给他:“吃吗?”

    齐臻愣了愣,随即意识到是苏璟误会了,他没有解释,也没有接过糖,而是再次晃了晃贴了创可贴的手指头,装弱道:“学姐能否帮我打开?我手指头受伤了,用不上力。”

    能不能别撒这种弱智的谎?

    能不能别朝她撒娇?

    苏璟的嘴角又控制不住地抽搐,她十分有理由怀疑,再和齐臻继续待下去,不用几天,她就会得上面部神经痉挛症。

    但谁叫她拿了人家2个亿的钱,后面8个零呢,数都要数好一会,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再不愿意,她也还是帮齐臻剥了糖纸,然后在某人低头等投喂时,把糖纸和糖一同塞进了他嘴里。

    齐臻呸地把糖纸吐出来,瞪着苏璟,委屈巴巴地道:“学姐,糖纸上很多细菌。”

    苏璟点点头,煞有介事地恶心他:“不仅有细菌,我手指刚才还摸了不少脏东西。”

    齐臻:“……”

    他忽然抬起头,望着深蓝的天幕:“下雨了。”

    “是吗?”苏璟感觉了一下,没感觉到雨丝,忍不住跟着抬起了头,然后脸上突然投下一片阴影,有张俊得过分的脸朝她压了过来,没等她做出反应,嘴唇已被湿湿热热的东西印上了。

    一触即分,她挥出去的拳头只来得及碰到了对方的衣襟。

    齐臻退出安全距离后,振振有词地道:“学姐让我吃了脏东西,我还一半给学姐,这很公平,不是吗?”

    和一个歪理一箩筐的神经病讲道理,基本上没可能讲得通,苏璟用纸巾擦掉唇上不属于她的湿润,一个字没说,操作着轮椅离开。

    “果然有魔力。”齐臻低喃一句,把嘴里的糖嚼碎咽下,又轻轻舔了一圈唇瓣,才大步朝苏璟追去。

    他走后,有个踏着大高跟身材火热的女子从路旁树荫下走过来,站在他曾站过的位置,目送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