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霓裳和卫祁扬坐在室内沉默了许久,门外看守的弟子都以为二人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卫祁扬忽而开口了。
“你过来帮我上药。”
闭着的眼睛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阮霓裳冷声道:“杀人越货偷盗,我落英阁没有行医这个项目。”
“都一样,付钱就好。”
话语间,卫祁扬放了一袋子碎银子在桌上。
“这是上药任务的定金。”
眼皮子微微睁开,迅速的略过那一袋银子,阮霓裳盯着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沉了沉眸子:“你这是在侮辱我?”
“我会捅你一剑,多次伤你,只能证明我受人之托,或者是跟你有仇。”
卫祁扬静静的听着她冰冷的话语,脸上的笑意没有散去,可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似乎还是没有恢复过来的样子。
“你怎么会跟我有仇,你对我可是上心得很。”
平平静静的语气,带着细腻的温柔,让阮霓裳心无端动了动。
“你有手有脚。我双手双脚被束缚。”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卫祁扬把桌上的匕首朝着这边投掷了过来,不偏不倚,刚好划过她手上的绳索。
“现在你有手了。”
看了看自己被划开的绳索,阮霓
裳眼底的神色闪烁了几分,手脚利落的解开了脚上的束缚,走到了卫祁扬跟前。
“药呢?”
她对着他伸出手,一脸面无表情。
一个白瓷瓶放在了她手中,阮霓裳打开瓶塞。“自己把衣服脱了。”
耳畔传来卫祁扬轻微的笑声,很轻很轻,轻到犹如叹息一般。
解开了衣衫和绷带之后,伤口的程度比阮霓裳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几分,几乎是一团模糊的血肉。
方才斜斜的躺着,果然是因为有些疼痛么。
阮霓裳指尖沾取了药,小心翼翼的抚上他的伤口,在感受到他微微一颤的时候,心里莫名地疼了一下。
难以言说的酸涩感袭来,她自己都解释不清。
卫祁扬不说话,只有静默的呼吸。
阮霓裳一边把药膏涂抹开,一边低声开口:“你若是我的仇人,为什么我伤了你你还这般迁就我?”
隔了好一段儿时间,她才听见卫祁扬的回答:“嗯,早说过你我不是仇人。”
她想不起面前这个人有关的一切,只知道他就是卫祁扬。
她只记得自己就是一个杀人武器,不会无端的杀人,但是一旦受了命令,就会至对方于死地。
这种无端又无仇的杀害看,
让她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思索了好一会儿,阮霓裳闷声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卫祁扬顿了顿,带着几分笑意道:“还未确定关系。可是已经有了关系。”
这话说极其含糊暧昧,让人遐想连篇。
阮霓裳皱着眉头看着他:“说人话。”
卫祁扬笑叹:“实话实说。”
替卫祁扬上好了药,阮霓裳拿过旁边的绷带替他包扎。
手碰到他两侧腰际的时候,卫祁扬轻声:“熟悉么?”
没由来的心下一悸,阮霓裳迅速的包扎好他的伤口,冷冰冰的抬起头看着他。
“我不认识你。”
“我之前也不认识我。后来也认识了。”
卫祁扬迅速的打断他,嘴角的笑意莫名看上去带了几分邪气。
“你是对我死缠烂打的事情怎么能忘了?还想吃干抹净之后就尥蹶子走人?”
久久没有等到阮霓裳的回答,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卫祁扬刚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就看见阮霓裳高高举起方才的那个匕首,朝着他的脖颈处用力的扎了下去。
所幸卫祁扬反应灵敏,手指迅速的点住了她的穴道。
阮霓裳整个人被定在原处,手指失去了力量,匕首猛然掉落在地上
,发出一声闷响。
卫祁扬的无奈轻叹了一口气:“我真是有些怀念那个死缠烂打的你了。”
合上了里衣,卫祁扬伸手轻轻抱住了她,失去挣扎能力的阮霓裳只能盯着他。
卫祁扬伸手摸了摸她的眼皮:“你的眼睛原本是极其清澈的,当你不受控制的时候就变成了这样,黯淡无光。”
阮霓裳闭上眼睛,只感觉这指尖上的薄茧触感甚是熟悉:“我刚才想杀了你。”
“我知道。”
因为腰腹受伤的缘故,所以她只是躺在他的手臂和腿上,并未靠着他的身子,他小心翼翼的微微弯曲了腰,保持着不会碰触到的距离。
被抱在怀里的距离实在很近,他的呼吸清晰可闻。
他衣服上的淡淡香气让人很是舒服。
一切都似乎,似曾相识。
卫祁扬的声音从她的头顶飘来:“霓裳,你记得木槿吗?”
话语之间,他的手掌覆盖上了她的双眼。
没有了光线的刺激,阮霓裳感觉似乎陷入了梦境一般。
木槿......
耳畔他的声音还在继续:“我当初给你取的名字,木槿,然后你说要冠我的姓氏,卫木槿。”
阮霓裳的身体一僵,只感觉脑内有一道光线
飞速闪过,可是她却不能捕捉的清清楚楚。
最为令她奇怪的是,她似乎并不排斥面前这个男子和自己这般亲近。
眼睛被遮挡了视线,听觉分外灵敏,他的声音好似被无限扩散一般,从很遥远又很近的地方传来。
“你要是不记得我,怎么冠我的姓。”
周围的时间空间好似在这一刻静止了。
阮霓裳觉得自己的眼皮子越来越沉,他的怀抱极其温暖,让她有些眷恋。
“害了你的人,我都会讨回来的。”
......
卫祁扬把搭在她眼睛上的手掌拿开,看见阮霓裳的呼吸浅浅,居然已经睡着了。
呆滞了一下,卫祁扬摇头轻笑一声,终究是将阮霓裳抱起,轻轻的放在床榻上,轻手轻脚退回床下,替她掖了掖被角。
她长长的睫毛垂落,一圈浓重的黑色阴影映在的眼眶下。
卫祁扬伸手摸了摸她眼眶的淡青色。
她想不起来,陷入泥沼也很累吧。
想了想她几次要杀自己的场景,卫祁扬轻笑一声:“你还真是个可怕的姑娘。”
当初扮猪吃虎,后来原形毕露就肆无忌惮,现在这般阴狠决绝。
轻轻的在她的脸上落下一吻,卫祁扬起身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