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表阴沉着脸:“在新汉,再不济你也是皇亲国戚,朕无后,百年之后难免要从宗室中过继一人继承大统。等你真去了北边,曹操会给你什么?好言相劝时你不理会,势穷去投,能否安享晚年还是两说。”
“...”刘繇顿时没了脾气,人从来就不怕绝境,而是怕绝境中那缕根本抓不到的光。
即便他知道跟着刘表一条路走到黑,大概率是落个附逆身死的下场。
可是...万一呢?
万一刘表赢了呢?
万一刘表当真从他的孩子中择一继承人呢?
“陛下恕臣无状。”
“罢了。”
好容易平息了内部矛盾,刘表还是将目光投向了心中意见很大的周瑜,眼下他们就只有这么一个顶级智囊,不指着他又能去期待谁呢:“公瑾有何良策退敌?”
“无他,仅严防死守而已。魏人虽大胜一场,乃是计高一筹,这并不代表魏人善水。我们还有机会,只要将南赤壁守住,久,魏必生变。”
没有任何托词借口,周瑜大大方方承认了诸葛亮的算计高明。
其心胸气度不得不令人折服。
但他退敌之策其实是句废话。
一旦战事持久,生变的可不仅仅是魏地。
南地也是一样。
特别是刘璋,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造就了西川的易守难攻,可同样极大增加了补给难度。
他参加联盟时本就没带多少粮草,大军补给还由刘表、刘繇分摊负担。
现在
这种情况,刘繇征不征得来粮草两说,肯定是不会负担益州人的开支了。
如此一来,刘表压力骤增,以半州之粮,养两州之兵,他的负担可比曹操大多了。
“公瑾啊,如果这南赤壁守不住,我等又当如何?”
周瑜笑笑:“将魏人放入南地,借境内错综复杂的溪河以拒之。”
刘表面色一变再变,曹魏集结大军之地,从地理位置上来说就在荆南的头顶上。
那岂不是说只要魏人渡江,他在第一时间就成了曹操的靶子?
况且,凭长江天险都挡不住的魏军,凭荆南境内那几条小河小溪就能挡住了?
可形势如此,刘表总不能要求孙策、刘璋放任江东、益州不理,出兵为他驻守荆南。
如果真那样做了,曹操还没来,南地复陷战乱,就真可以像刘繇说的那般,直接投降了。
万般无奈,最终化为一声轻叹:“罢了,先守南赤壁吧,守不住了再说。”
另一边,赤壁北曹魏大营。
经过一个月的时间,原本的付之一炬的焦土上,重新立起一座座营帐。甲士们依营而屯,一眼望去,乌泱泱的一片黑。
时至今日,渡口处仍有船工在打捞着船只的残骸。
江上,还有船工将一座座大船以铁锁勾连在一起。铺上木板,各自连通。
其声势,远超当日设计诱战黄盖时所勾连销毁的废船。
于江边巡视的曹操大为不解,冲着身边的郭嘉问道:
“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这才过了几日,便有这么多船只破损需要销毁了?也不对啊,这次可没有南人放火,要销毁也没必要搞这么麻烦吧?”
“主公,这可不是什么要销毁的船,所用船只皆是各部水师中最坚固的战船。受了张蛮子的将令,才勾连铺板的。”
曹操不解:
“那小子又在搞什么名堂?先前一把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如今怎么又把战船连在一起了。”
郭嘉哭笑不得:“主公,那是您的爱婿,你不去问他,怎么反来问我一个外人。”
“胡说八道,你二人一天狼狈为奸,关系最是亲近,朕不问你问谁?”
“既然主公问了,那嘉不妨猜猜。”
“愿闻其详。”
“赤壁虽胜一场,胜在诸葛妙计诓周郎,据两地水师过往交手战绩来看,大魏仍处劣势。强行渡江虽能能胜,胜在甲士数量我等必定要付出些代价。”
曹操点头。
郭嘉所说的这一点他从未怀疑过。
智者知其敌,亦明己。
两地的军事侧重点乃是先天的地理环境所决定的。
北地多山川平原,南地多江河。
曹魏水师起步本来就晚,前十年时间多于平原作战,骑步虽利,论水战想要全面超yue南地,最少还需要沉淀个四五年的时间。
“继续。”
“铁索连环百般弊,然他却有一点最大的优势,江上孤岛一旦成型,其上可列弓弩阵,观之张蛮子将如此繁多战船勾连在一起,建成之日就算能跑马也说不
定。如此,可大幅度削弱南地于水师上对我军形成的压力。”
“可这事早就讨论过了啊,目标太大,行进缓慢,一旦战事不利,撤军都成问题。如此,子谦为何死盯着这块不放?”
“主公说得这些都可以概括为一个问题——行进缓慢。只要行军速度够快,目标大小并不重要,南人刚才发现,我们的孤岛已经开到对岸。只要速度够快,自然也不存在战事不顺时的撤军问题。”
“哦?你的意思是说,子谦有法子解决这个问题?”
“这主公就问不着我了,他张蛮子铁了心不说,凭我这小胳膊小腿的,总不能掰开他的嘴去打听吧?嘉还想多活两年,尝尽天下美酒呢。”
郭嘉说着,下意识取出腰间酒壶猛灌一口。
自然引得曹操一阵臭骂。
曹操心中虽然好奇,倒也不曾直接去问张武。
决战在即,只要安静等上两天,真相自然大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