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前将军的陈书。”
“陈书?”蒯越接过下人递上的面巾抹了一把脸。
这些时日实在把他忙晕了头。不仅要小心翼翼的遮挡曹操失踪的消息,还要权衡各方,以免人心浮动。
游龙营的黄忠还好说话些。
可类似飞虎营中吕布那般的悍将可不好糊弄。
没有曹操亲自出面,他根本压制不住。
如果再有一次面圣请令的举动,蒯越也不知该要如何阻挡。
其实又何止是吕布陈书,长安那边催战的传书,蒯越早已不知截下多少。
单是请战书,摞一起怕就有十丈高。
如今,南地的战争已然进入白热化的地步,孙策呈鲸吞之势拿下大半个扬州。
刘繇节节败退之后,刘表终于兵出长沙,再有刘璋从蜀地远远不断运送给二刘的物资补给,三刘彻底达成同盟,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仅庐陵一代便聚集了双方不下二十万军力。
此战一旦爆发,决定的可就单单是长江以南的势力划分,更关乎到整个天下的时局走向。
三刘胜,南地再无外姓诸侯,这些人完全可以高举汉室义旗从而对抗北方大魏。
孙策胜,可能更糟。
南部势力必将以摧枯拉朽之势统一。
继而,江东狮儿自可雄踞江南虎视北方。
蒯越也急,可他更明白作为一个臣子的本分,曹操不在,他只能多方推诿牵延,真叫他矫诏传书,召集各方部队动弹换防从而压进北方,不说他有没有那个胆,
他是实在没有统一国战军的才能啊!
要是搞砸了,莫说是他,就算整个蒯氏也得跟着陪葬。
抹过脸后,蒯越不拆信笺,递予家中仆从:“照例,送往行宫天子案头去吧。”
就算是闭着眼睛,蒯越也知道吕布陈书中写得什么。
“啊...老爷....”
“还有什么事?”
“飞虎营副将文丑此时就在府外,声称拿不到天子回函,便拿老爷亲去江夏向前将军交代。”
蒯越倒下一口凉气。
文丑!
又是一赫赫威名之将,号称河北第一勇将,为人鲁莽认死理。
真叫他发起狂来,就算蒯府仆役尽出,怕是也难以抵挡啊。
蒯越原想差人去宫中请马超,可转念一想,即便马超亲至,也不见得就能摆平了文丑,即便摆平了文丑,那如果下次是吕布亲至呢?他又该唤何人平事?
毕竟现在在所有人眼里,是他谗言惑主,致使君王迷恋美色的佞臣。
“罢了,取出一截绳索将我缚好,开门去迎文将军。”
“老爷...”下人都快哭出声来了:“实在不行,您便将书信亲传天子吧。不然这些悍将三天两头上门闹事,小人担心...小人担心府上基业不保啊!”
“你这刁奴是想死吗?叫你如何行事你照办就好,再有半分赘言,定叫你不得好死!”
“这...哎!~”
下人终究是拗不过蒯越。
找来绳索将其缚好,这才敞开大门请文丑进来。
入得正堂,
文丑
见到捆得跟个大粽子似的蒯越也不觉意外。
上次,这鸟人就是凭这一副惨相打发了韩猛,并且还许诺将前将军陈书上报天子。
如今大半个月都过去了,行宫之中还是毫无动静。
这回文丑来时可是带了吕布的死命令,要么拿到天子回函,要么就别回去了。
当即大步跨上正堂主位坐好,居高临下的望着犹如阶下之囚般的蒯越,
皮笑肉不笑道:“蒯别架,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越愧对前将军所托,未曾面见天子。然不愿难为将军,将军便捉我回去复命吧。”
“哼!前将军要天子回函调度大军,捉你个文弱书生回去何用?你这厮怎么着也算是张蛮子的长辈,某也不难为你,只要你带某面见了天子一切好说,如若不然,某认得你,飞虎营数万兄弟可就不一定认得你了!”
蒯越咬咬牙:“将军非要天子回函不可?”
“非要不可!”
“没有。”
“你!!”文丑一脚踢翻面前桌案,按剑而起,怒目圆睁直视蒯越良久:“别架莫要逼我。”
“将军实在气不过,可取我头颅泄愤。”
文丑只是虎一些,又不是真傻。
这厮乃是张武妻妾的叔父,真要杀了他,别说是他了,就连吕布可能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来前他早已做了些准备。
冲着外面挥挥手,便有一营士卒直入府中控制局面。
“拿住别架,随我进宫!”
“将军莫要白费力气了,行宫巡
防由伏波将军执掌,将军想要硬闯,怕是打错了算盘。何况硬闯天子行宫,乃是谋反重罪,将军当真不怕天子责问?”
“那我可就管不着了!”文丑一咬牙,一狠心,再不多看蒯越一眼。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换作文丑初投曹魏时的心态,无非就是混混日子讨口饭吃,像逼宫这种犯忌讳的大帽子他躲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不知死活的往上凑。
可他毕竟是这乱世天下的一份子。
他见过太多的横尸遍野,易子而食。
当初投曹是出于无奈也好,
当初袁绍生死他是做了缩头乌龟也罢,
可事到如今,终结乱世的契机就在眼前。
这一次,文丑不想再当一次懦夫。
这次,他便是死了,也要把他的名字留在史书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