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的表象溃散,释放出浅淡的迷雾。
在这近乎于无的迷雾之中,一根笔直而又晶莹剔透的黑色花枝缓缓升起,或大或小的黑色傅子在花枝上探出,看上去晶莹可爱。
花枝在长到手掌长度后便停止长高,然后分出六根半指长的分支,而在那分支之上,一朵朵细小的花瓣层层叠叠地绽放开来,花瓣包裹着花瓣,向外扩散,也向上蔓延,最后形成了一颗灿烂的球形花簇。
正是一朵绣球花。
傅司屏住了呼吸,他从未见过如此动人心魄的一幕。
无论是解析的过程,还是这解析的结果,都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美感。
而他也很快意识到,这股“美感”是来源于这“绽放”的过程——他竟然在这怪异的骸骨之上,感觉到了“生命诞生”的错觉。
无论是怪异的骸骨,还是直死术,都是与生命相反的,可两者的结合却产生了生命的鲜活气息。
这种于死亡之上诞生希望的过程,充满了异样的、怪异的、却又合理的美感。令人心旌摇动。
傅司靠近了,凝视着眼前这一朵漆黑的水晶之花,却看见了令人惋惜的一幕。
这绣球花的中间竟然是空的。
这花朵不过只有外面一层花瓣,里面其实什么也没有。就像是一个人少了一颗心脏。
傅司脸上却并没有露出遗憾,恰恰相反,他看着那空洞,眼中流露出一抹怪异,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略作沉吟,忽然探出手去,指尖在触碰到那花瓣的一刹那,一颗拳头一半大小的灰色球体从他掌心渗出,顺着手指融进了那水晶花内部。
这灰色球体是傅司在间隙世界中的意外之喜。李明空正是因为拿了这颗球体,才会被那未知的红色火焰追杀,这才来到了间隙世界,并且与傅司相遇。
傅司并不知道这灰色球体与这朵花又有什么关系,但冥冥中的直觉告诉他——就是因为这颗灰色球体,他才会拿到这个黑色的盒子。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则是完美地证明了他的直觉——
那球体在进入绣球花中后,便完美无瑕地卡进了那花体的空洞之中。如此契合,简直就像是这朵花本就是为这灰色球体而量身打造的。
亦或者该说,这颗灰色的球体本就来自于这朵花。
而在灰色球体镶嵌在花朵之中时候,忽然爆发出一道清冽的金属声音。
傅司还在诧异那是什么声音,就看见这花朵倏然进一步怒放,膨胀,然后崩碎。
纷纷扬扬的黑色花瓣遮住视野,当花瓣在半空中融化,呈现在傅司眼前的“残留物”令他和小灰都为之一怔。
那竟然是一把黑如墨玉的转轮手枪。
而傅司也明白了刚才清冽之音是什么,那是左轮转轮滚动的声音。
那灰色球体变成了水晶花的花心,而当水晶花幻化为左轮枪,这灰色球体也就成为了左轮枪的转轮。
……
……
【无尽夏】——
这是此刻被傅司右手拿在手中,枪口紧紧抵靠在他太阳穴处的左轮手枪的名称。这是【系统】告诉他的名字,同时也是一种变种绣球花的名字——因为花期从晚春到夏秋绵延不断,而被称之为无尽夏。
他刚才已经按动了扳机,但是却毫发无伤,因为刚才那一枪轮空了。
“无尽夏”与最常见的左轮手枪并无不同,转轮共有六个弹巢,可以放进六颗子弹。他刚才通过输入10点神之粒子形成了一颗子弹,也就是说有1/6的机率会中弹。
这个机率其实很低,打不中并不出奇。
出奇的是,没有自杀成功的傅司,眼中却露出了有些失望的表情。
然后,他放下枪,右手轻轻一甩,将转轮从枪身中甩出,随手一拨,当转轮还在急速旋转的时候就将其推入枪身中。如此便打乱了子弹的所在位置。
中枪的机率就再次变成了1/6。
举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再一次按动左轮,却又是清脆悦耳的空响声。
“运气真是差。”
分明是两次幸运的轮空,傅司却在不满地摇头。
而在办公室里面,沈沫脸上的笑容虽然还是那么精致完美,但似乎已经没有那么自信了。
因为她看不懂傅司在做什么。恐怕此刻任谁也看不懂傅司在做什么,两次举枪自杀,轮空了却在发出不满。
可她同时也知道,傅司绝对不是虚张声势之人,他既然这么做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陆明不相信,所以它输了。
可是她是不会输的,因为她一定要得到傅司。
以防万一,悄无声息之间,她将周身的混乱领域做出了“微调”。
与此同时,傅司第三次举起了手枪,再次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按动扳机。
“砰——!”
这一次爆发出来的终于不再是空转声,而是弹巢和枪管间缝隙漏气产生的冲击波的轰鸣声,宛如一道惊雷炸响在脑海中。
比声波更快的是痛觉,傅司清楚地感觉到一颗“钉子”,从右侧太阳穴射入,左侧太阳穴钻出。
那是神之粒子形成的子弹,晶莹剔透宛如灰色水晶的艺术品。
鲜血,亦或者还有脑浆之类的粘稠液体,在空中挥洒。
一瞬之间——
傅司意识全无,重重地砸向地面。
……
……
【警告——!】
【玩家受到致命伤害。】
【玩家死亡!】
【玩家死亡——触发“不死”天赋。】
【死亡权柄检测中……死亡权柄等级过低,被“不死”天赋压制——】
【“不死”天赋发动条件充分!】
【再次警告——!】
【检测到“厄运”——需要重新计算“不死”成功概率——】
【计算中……计算条件为10点神之粒子……】
【概率通过——发动成功!】
【玩家复活成功!】
……
……
下一瞬间——
傅司倏然睁开双瞳,右脚向前一迈,撑住了几乎快要瘫软下去的身躯,一寸寸直了起来。
“果然,真是痛啊。不过——痛得真是畅快!”
抬起头,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锋利的眉尖一挑,嘴角勾勒起一抹颇有些畅快的笑容。那副表情,简直就像是在寒冬腊月猛灌了一大碗烈酒,烧得五脏六腑都在发烫、发痛,却更加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