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瑞的眉头越蹙越紧。
王氏的话宛若魔音穿耳,一声紧似一声,好像一只手紧紧的扣在了他的脖子上,让他越来越有一种要被掐的窒息的感觉。
听王氏说完之后,南宫瑞长叹了一声,“娘,我还没吃饭呢!”就是杀人也会在人头落地之前给吃一顿饱饭吧!
他才刚出来,又累又饿,身上还脏,他现在只想洗个澡,吃口热饭然后再睡上一觉。
虽然被关在军营之中不曾有人苛待他,每顿都有饱饭吃,每天也没人来打扰他,但是终究是在坐牢,没什么胃口也睡不着,脑子里面想的太多。再加上这许多天他都没洗过澡,感觉自己都快馊了……
“吃什么吃!”王氏的气还没消,声音益发显得尖锐,“我们老的老,小的小,也都快要饿死了!”
“你们也没饭吃?”南宫瑞诧异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不是说将军夫人给了你们二十两银子吗?好歹先吃饱肚子啊。”
“哈,那个什么狗屁将军夫人,不过就是一个从宫里出来的宫女,破落户一个!她懂什么东西?二十两银子够干什么?”王氏一说到这二十两银子就气得不行。
她昨日得了银子回来,都还没焐热,今天一早就不见了,与银子一起不见的还有家里那个糟瘟的老头子!
那老头子可好,平日里在家里装死,她带着儿媳们去要银子他不肯跟着去,银子要回来,他倒是将银子都给卷走了!
“还有那二十两银子被你爹早上给拿走了!”王氏狠狠的在南宫瑞的肩膀上拧了一把,“你去找,把你爹和那些钱都给我找回来,我可跟你说,要是银子和你爹少一样,你都不要回来了!”王氏目光凶狠的瞪着南宫瑞。
南宫瑞只觉得自己脑袋瓜子嗡嗡的。
“爹又去赌了?”他问道。
之前他们家那么惨,他之所以被父母卖去军营,不就是因为他爹喜欢赌钱。
那时候军营在买人当兵,说白了就是买人去当炮灰。
价钱给的很低,有的甚至连人牙子的钱都给不足。
还有上次他跟赵秀婉说家里原来是有田的,后来将田给卖了,其实那些田不是卖了,而是被他爹给输掉了。
南宫家还好面子,对外面从不说是输掉了家产,只说是卖了田好到城里去过好日子。
哪里来的好日子,到了城里,他几个哥哥只能去扛大包做苦力,而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他父母就将主意打在他的身上,将他给卖去了军营。
好在那时候他吃不饱饭,又黄又瘦,愣是看不出来他的样貌有多好,要是那时候他长得如现在这般丰神俊朗只怕就不是卖进军营这么简单了。
“我怎么知道那老犊子是不是去赌钱了!”王氏尖着嗓子骂道,“你去找啊!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家里哪里还有钱拿出来买吃的了?”
“行。我去找。”南宫瑞垂着头,默默的转身就要朝外走。
“等等。”王氏叫住了南宫瑞。
南宫瑞的心微微的一颤,回头用期盼的眼神看着王氏。
“去找你的朋友或者同僚弄点钱回来。二十两银子不够。”王氏说道,“知道了吗?”
南宫瑞的心猛然一沉,他看着王氏,眼底那点点带着希冀的光芒也渐渐的熄灭了下去。
王氏见自己的儿子定定的看着自己,心底一慌,不过还是冷哼了一声,“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如今是我这个当娘的说的话也不管用了?你拿不回来银子,你也不用回来了!回来还要多张嘴吃饭!”
“我知道了。”南宫瑞转回了眼眸,应了一声,遂快步走了出去。
“娘,刚才那样说小叔子会不会让他难受啊?”倒是王氏的大儿媳妇刘氏悄悄的扯了一下王氏,小声问道。
好歹她娘家原本是村子里面唯一的秀才,也算是出身读书人的门第了,她自己也认识字,这几日,也全靠着她爹给的钱在撑着,在这个家里,她还是能说上点话的,王氏多少给她点脸面。
“难受什么难受?”王氏冷冷的哼了一声,随后白了刘氏一眼,“他就是一个贱骨头!不打不骂的压榨不了他!你心疼他?那你就回家找你爹再要点钱,不然你儿子女儿就要饿肚子了!”
一句话将刘氏怼的不敢吱声了。
她是不好意思回家要钱了,自己家虽然过的还行,但是又不是什么富豪之家,也是靠着家里的田地和父亲给人当教书先生攒了一些银子罢了。
前些日子,娘家知道她夫君被抓走了,家回不去了,所以就亲自来了一次,送了些银子过来。
南宫瑞出了院子之后,只觉得心底塞的厉害。
他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钱不多,还是之前剩下的,这些日子关在军营之中倒是没人动他的这些钱。
约莫还有一百多文。
他看着自己那点可怜巴巴的钱不由又是长叹了一声。
外面又下雪了。
他冒着雪走在街上,已经临近过年了,街道上倒是十分的热闹,而南宫瑞却觉得自己似乎与这种气氛完全隔绝开了一样。
旁人的欢喜丝毫不能影响到他的愁苦。
他找了几个赌坊,都没打听到自己爹的消息。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久,他也觉得又冷又饿。
不知不觉的他就走到了一件酒家的门口。
抬眸一看了看酒楼那副迎风招展的招牌,南宫瑞的眸光微微的一凝。
还是进去吃完面吧!
南宫瑞才一进酒楼,伙计就迎了过来,见是南宫瑞立马满脸堆笑。
“南宫大人来了!”他替南宫瑞扫去落在肩膀上的积雪,殷勤的引着他上楼去坐,“楼上雅间暖和。”
“不了。我就进来吃完热乎面。”南宫瑞连忙摇头。
“嗨,南宫大人,我们家东家吩咐过了,只要是您来,我们一定要将您让到雅间里面去的。”伙计笑道。
“你们东家?”南宫瑞的表情微微的一滞,随后脸色沉了下去。
“我如今已经不是什么南宫大人了!”他冷声说道,“你不必如此的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