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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九十八、极虐

    商承弼大踏步走过来,山嗡一样的一巴掌抽在晋枢机脸上,在他瘫倒之前掐住他脖子,将他无从遮蔽的欲势攥在手里,像是要掐断他最后的不安分,“连太监也要勾引,名震天下的重华公子就是这么下贱吗?!”

    “灯前洗面更罗锦,帐里承恩复晓昏!哪里还有名震天下的重华公子,你面前的,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禁脔罢了。”晋枢机起初的音调很高,说起商承弼曾挂在他门前的一幅楹联,依旧是激动得不能自持,后来,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趋于平静,像是早已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呃!”商承弼突然手上加力,晋枢机那里被他攥住,全身的冷汗在一瞬间爆破一样的涌出来。

    商承弼一点一点收紧了手,仿佛要将他身为男人的最后一份尊严毁掉,晋枢机不知是痛还是怕,眼泪直落。

    商承弼看着他,“你在恨我?你恨我毁了你,所以你要毁了我!”

    “我没有。”晋枢机疼得全身颤抖,惟有这三个字是稳的。

    “那是为什么?告诉朕,为什么!朕不相信是你下得手,朕不相信你能下手!”他突然握住晋枢机肩膀拼命摇晃,晋枢机本是被他推在廊柱上,如今一晃,整具身体像是敲钟的木杵一样撞在沉重的柱子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对不起。”商承弼对他有千不好万不好,可这件事是真的他不好。

    “为什么?!”商承弼松开了紧握着他的手,其实他早都知道,除了晋枢机没人可以做出这样的事,除了晋枢机也没人有本事做出这样的事,甚至晋枢机亲口承认了,他也确定了,可却还是怀着侥幸。

    晋枢机的脊背从廊柱上缓缓滑下来,“你要听吗?很长,给我一条毯子。”他的下(身)还是赤躶的。

    商承弼却摇了摇头,“朕,不想听了。”

    晋枢机突然笑了,“不错。做了就是做了,四年前,我决定了这么做,就早都料到有今日。”

    商承弼眉心一动。四年前,那时,自己的确待重华——

    晋枢机抬起头看他,“你不必多想,就算是今天,我若是有这个机会,一样会这么做。”

    商承弼纵声长笑,右手五指插(入)实木的廊柱,朱红的九龙盘金柱登时多了五个指洞,“喀!”地一响,商承弼掰下了一大块圆木来,“的确是朕多想了!这五年来,你何曾有一刻爱过朕!”

    “这五年来,你又何曾在意过我!驾骖,我不过是你发泄**的工具,我连人都不是,要怎么爱你?”晋枢机仰头望着他。

    “工具——”商承弼呢喃着这两个字。

    “或者,孪宠,佞幸,连最下等的宫女都不如的肉脔,最低等的一吊钱睡一夜的小倌都不如的男妓!”晋枢机抱住了自己赤躶的腿,“堂子里都不会把头牌男倌拖出来打!”

    “啪!”商承弼左手揪过他头发一扯,右手就是一掌掴在他脸上,“晋枢机,你太放肆了!”

    晋枢机猛然站起,商承弼不防,差点被他掀倒身子。

    “我是放肆!我本来以为你我之间还有情分,可是你让这些阉人拖我辱我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五年前,你糟蹋了我,我不怪你,我独自上京,早都知道有此一劫,也早将荣辱置之度外。如今,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你若是爱我,你会让我被这些奴才欺凌吗?”晋枢机说得极快,快得甚至像是在故意激怒他。

    商承弼一声冷笑,“堂堂重华公子会被奴才欺负吗?你何等心机多少智慧,又有多势力多识时务,你连阉人都能勾引,只要当下能让你脱身,你什么都肯做!五年前,强要了你的是朕,你若是向大成求和,未必不会跟沈西云,若是被王叔看中,说不定已成了古往今来第一男妃了”

    晋枢机听他冲口直喝,将自己贬入尘埃之间,一时心灰意冷,只觉得这五年恩爱俱是虚空,他所有的承诺都变成了听得信不得的情话,终于口懦,一句也不想解释。

    商承弼如火的炯目盯着他,“你说话啊!重华公子何等辩才,为何一句话也不说。”

    “罪臣无话可说。”晋枢机束手待死。

    “你是伤心了,还是——朕说中了?”商承弼望着他。

    “时至今日,皇上又何必担心我伤不伤心。”晋枢机语音轻淡。

    商承弼情急追问,如今被他一句话堵在这里,最后一点怜惜一刹那间被属于帝王的自尊冲过了头,他最恨的就是晋枢机的胸有成竹,云淡风轻,这个人太狠太毒了,淑妃说得没错,他不过是仗着朕舍不得他!晋枢机,朕爱你,所以让你有恃无恐,无法无天!

    晋枢机鉴貌辨色,见他片刻之间神色陡变,不觉冷笑。

    “你笑什么?你笑什么!”商承弼一把掐住他脖子。

    晋枢机一阵急咳,“我笑什么?我笑,你自以为猜中我的心思,那就杀了我啊!你只要杀了我,就不会被我嘲弄了!我不是仗着你舍不得杀我吗,你就杀了我试试看啊!”

    商承弼陡然提掌,真气凝聚,晋枢机周身都为他内力所覆,只要他掌心真力一吐,晋枢机必死无疑,而晋枢机,也放松了握紧的拳,每一根手指都自然的垂下,连指节都像是轻到了云里。他就要死了,“你可以动手,打死我,我如今内力受制,武功全失,就算不用**天劫,也抵不过你的一根手指头。”

    商承弼的掌力更近。

    晋枢机望着他,“你不必以为这样就是在折磨我。我本来就不怕死,你何妨快一些。”

    商承弼一掌击穿,晋枢机甚至牵起了嘴角,他生得就比别人好看,所以,他死得也要好看。商承弼却突然收回了掌力,“朕说过,朕不会杀你。”

    晋枢机偏过了头,神色甚至带着几分俏皮,仿佛他们从前玩笑的样子,“我就说嘛,你舍不得的,你舍不得我死,又舍不得放了我,所以,你只能把我留在身边,时时看着我,时时爱我不得,恨我不能,你这辈子都要被我吃定了。”

    商承弼伸出手,指尖滑过他轮廓,那一瞬间,有一种失神的温柔,“你说得没错。朕是要一辈子将你留在身边,可是,朕再也不愿受你摆弄。”他瞬间提高了声音,“王传喜,传令蚕室,为晋公子净身。”

    晋枢机脸色一白,原就伤痕累累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抖哆的双腿,一下倒在地上。“驾骖——”

    商承弼蹲下(身)子,轻轻抚弄他耳廓,语声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从前是朕太纵着你了,你若当自己是禁脔,就一辈子留在朕身边,做个禁脔吧。”他亲自替晋枢机裹好了厚毯,隔帘吩咐道,“找个手艺好些的,别叫他太痛。”而后陡一扬声,“带走!”

    晋枢机从未想过,等待他的,居然是如此命运。他算定了商承弼不会杀他,他越是激他,他越不会杀他。他刻意激怒他,为的是叫他将怒火全发泄在自己身上,无暇去迁怒楚地生民。可未曾想到——

    晋枢机叹了口气,还是高估自己了吧。他爱你,可是,他永远不会把你当成一个男人来爱,甚至,不会把你当成一个人来爱。

    蚕室。有刑者畏风,作窨室蓄火如蚕室,因以名焉。一刀下去,从此就真的不再是人了。他跟着那些小太监走,越走,越荒僻。他抬眼看看四周,竟是没什么宫苑的,想来也是,听说受过腐刑的人,必要惨叫是三日夜,周围肯定是没人能住的。

    押着他的小太监突然将他左右围住,为首的吆喝道,“不要乱看!”

    晋枢机抬起头,四面的禁军也乌压压自房顶上站起来,黑云压城一般。犯得着吗,晋枢机失笑,“哥哥啊哥哥,若不是你给我喝得好药封闭了心脉,我至于那么容易就中红花散吗?做人太贪心是会遭报应的。哥哥,你不想伤我,我却因你而至今日。晋枢机阴险刻毒之人,哪能有这个福分多一个哥哥呢。”

    他身中剧毒,臀上有伤,十成功力只剩下半成也不到,虽然早算好了将来会被扒了裤子槌打,将归燕镖藏在贴身里衣,可一把飞镖又能伤得了几个人,索性认命了。反正已是个佞幸了,以后——哪里还有以后,只还剩个□,够伺候商承弼保楚人平安就是了。他想明白了这一点,进了蚕室,倒也不怕。蚕室的人早都接到旨意,如今正自准备,晋枢机径自拿起了木盘里的玉米骨,还好商承弼从前不知道这东西的用处,否则,自己就不止是带着玉势了。

    “公子好雅兴啊。”他正看太监们糊窗纸,却突然听到熹和淑妃的声音。

    “这么腌臜的地方,娘娘居然也肯来。”晋枢机转过了身。

    “才情如海,剑寒九州的晋公子要变晋公公,我怎么能不来看看。”熹和淑妃微笑。

    小刀师傅原本在煮大麻汤,看到熹和淑妃便命令众人退下。晋枢机道,“我倒没想到,你在蚕室竟然也埋伏着人——”他突然转口,“只怕是皇后。”

    熹和淑妃笑道,“公子果然才智过人。”

    晋枢机深深吐了口气,“于家四代为臣,她九年为后,是我太小看她了。”

    熹和淑妃点头,“你的确小看她了。就连我,从前也以为,她不过是个草包。”

    晋枢机道,“草包又岂能在九年之内让后宫除我之外再无内宠。”

    熹和连连称是,“的确。我若是皇后,也会让公子专宠六宫的,至少,男人绝不会生儿子。”

    晋枢机伸手摸索着即将断去他最后尊严的小刀,“的确。我四年前对皇上下了九沉香,可我进宫前还有四年,后宫却没有一个女人能生下孩子。”

    “更厉害的是,第一年,宫中无庶子,是帝后和谐,第五年,皇上无子嗣,就是嬖宠误国了。”熹和淑妃道。

    晋枢机微笑,“看来,我替她挨了五年的骂。”

    熹和拊掌,“所以,你今天再被她算计多挨一刀,也只能怪你技不如人了。”

    “娘娘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是吗?”晋枢机轻轻靠着桌案。

    熹和点头,“那是自然。在这净身台上,活不下来的公子绝不是第一个。”

    “那,做最出名的一个也不错。”晋枢机已像是完全认命了。

    熹和卷住了头发,“公子也绝不会是最出名的一个。”

    晋枢机甚至鼓起了掌,似是觉得她说得很对,“的确。太史公,我素来是最敬仰的。希望我有他一样的好运气,能究天人之际,察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

    熹和却微微叹了口气,“可惜,公子没有这样的运气,只能一刀两断,性命不留!”

    作者有话要说:小商是真的疯了,被小晋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