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3章 桃源城（二合一）
阳洲秘境。
桃源城。
城门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进城的人都是来卖农货的，出城的人则是回乡间的老家。
而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之中，方尘和姜凝漪两人身着白衣白裙，腰间佩剑，方尘的手上还提着一根小树枝。
二人没有易容，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混进了人群。
这里都是凡人，大家想发现他们两个都难。
此刻，方尘寻了一座名为“喜上眉梢”的茶楼，带着姜凝漪坐了进去。
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喜上眉梢的茶楼楼层最高，坐在顶楼，能够看得见桃源城外五座罩在云雾中的山峰。
“麻烦您，一壶吟龙。”
姜凝漪点了一壶茶，递上了数枚印着【元生】二字的铜钱，给喜上眉梢的店小二。
他们刚刚进入此地的时候，跟赵元生要了点铜钱。
赵元生随手给他们派了十几斤，从桃源城初版货币到现在的货币全部都有，十分齐全。
如今他们两个若是想要置办田地，只怕整个桃源城都能买得下来。
店小二衣着朴素，见着了钱，笑脸收下，转身就走。
而在姜凝漪点茶的时候，方尘手搭凉棚，看向远处，喃喃道：“那就是山啊！”
只见，在桃源城的四周，有五座擎天巨峰，被云雾遮得仙气飘飘，渺渺茫茫的。
姜凝漪提醒方尘，小声道：“师兄，那是攀仙路。”
方尘这才意识到这玩意儿在桃源城民众心中的地位，连忙改口，道：“哦对。”
“是攀仙路！”
阳洲秘境内乃是一个小世界，能够让凡人生活。
不过，秘境虽大，但赵元生也没啥人都放进来。
对他来说，桃源城是他的休憩之地，他有时候对修仙界搞钱的日子产生了厌倦的时候，就会回来种种田，所以，他不喜欢这里有什么纷争。
再说了，龢利仙尊的宗旨是天下万民，和乐安利，不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所以，能进阳洲秘境的，大多数来自于蕴财山老实务农的家家户户，另外一部分就来自于外界流离失所之人，还有一些则是来自于赵元生出生之地的故土居民。
总而言之，阳洲秘境内算是一个桃源之地。
因此，他们居住的地方便名为桃源城。
桃源城五面有山，每一座山皆是高耸入云，望不见山顶。
据桃源城的人传说，翻过这座山，便能求见仙缘！
所以，五座山，就代表着五次逆天改命的机缘。
若是五山皆败，那就代表你只能老老实实地在桃源城里当个普通人。
正因如此，桃源城有一部分人靠教人爬山谋生，若是能培育出一个人爬过这些山的话，他们就能再过上许多年的好日子。
另外，桃源城内会将小孩子名为山徒，成功登山后，就是人山合一，可为“仙”。
因此，登山便是攀仙路！
不过，方尘知道这“攀仙路”的背后隐秘是什么。
这桃源城的五座山就是赵元生设置的五个“资质检测器”。
登山大舞台，你有灵根你就来。
起初，赵元生担心有人灵根太牛逼，修习出一身修为，跑出桃源城，游历整个阳洲秘境，那他可就难搞了。
不想见到这种事情，赵元生就扔了五个资质检测器。
这“五器”代表五行，然后把它们幻化成“山”的模样。
赵元生幻化的山，除了那批现在正在仙路尽头，用红雾神将撞门的大乘巅峰之外，没有人能够爬完。
而桃源城的人如果能爬完山，不代表他们真的成功了，那只是代表他们有灵根，触发了“接引”术法而已。
正因为有这套机制在，所以，阳洲秘境里不担心有修仙者出现，因为他们都会被赵元生提前带走，然后加入澹然宗。
至于进入澹然宗后，他们会说自己来自桃源城，但灵界的桃源城少说也有成千上百个，大家不认识，也很正常。
而如今，阳洲秘境即将摧毁，这群桃源城的居民，自然也要回到灵界之中生活。
为了帮助这些居民们无缝回归灵界，凌修元和赵元生打算一比一打造一个桃源城，同时也设下五座大山，让他们逐渐习惯外界的生活。
现在，凌修元让方尘进入桃源城，弄清楚各家各户的底细，自然也是为了让这群人出去的时候，尽量减少异样感。
坦白说，赵元生身为阳洲秘境的主人，都认为此举没什么必要，些许异样，直接用术法催眠一番不就好了？
反正到时候把这群普通人带出秘境的时候，也会让他们再度晕厥一番，借机催眠，不算什么。
但凌修元面色平静地纠正了赵元生，晕一晕没事，催眠指不定会出什么问题，就算能治好，也没必要让对方受这种无妄之灾，凌修元还说了，要不然我也可以催眠你……
对此，赵元生只能神色严肃，表示苦一苦方尘，骂名他来担……
现在，方尘的确感觉挺苦的。
他啧了一声，忍不住眉头直皱，放下茶杯道：“这龙吟也太苦了，不知道还以为是广东凉茶。”
姜凝漪捉着茶杯，好奇地问道：“广东凉茶是什么？”
方尘道：“巍城有一个人说他来自一个名为广东的地方，然后他在城里卖凉茶，那凉茶能够祛毒，就是很苦，我从小喝到大，快没喝死我了。”
姜凝漪听到这话，不禁疑惑道：“那饮用之时，为何不屏蔽味觉？或者将药材炼为丹药？”
方尘嗯了一声：“这是个好问题，我以后叫那个广东人注意点……”
姜凝漪笑道：“师兄自己会炼丹，自己就可以炼了，何必麻烦旁人。”
“也有道理。”
方尘点头。
二人喝完茶之后，就出了茶坊，开始走街串巷起来。
刚出了茶楼，他们就遇见了一家“厚瑞登山培训”。
这登山培训占据的面积还不小，门口摆着五座缩小的山。
一名壮硕的男人站在这五山前，对着方尘和姜凝漪喊道：“二位，请问可曾登过攀仙路？赵老先生当年与陈仙人共同攀登，他亲眼目睹陈仙人如何被仙缘接引，如果想要了解更多的登山秘辛的话……”
另一旁，还有人在喊着：“陈仙人走的时候，那赵老登晕过去了，别信他的，要信就信我们，我们这里只专心教你如何登上攀仙路，正确爬上攀仙路，其余的，仙缘自有天定，我们能做的就是帮你兜个底，保证就算你失败之后，也能有一个健全、无后遗症的老腰，支持你务农和学习房中术……”
还有人在喊着：“攀个屁的山，来，跟我练武……”
方尘和姜凝漪匆匆离开，选择不听这群人扯淡了，直接开始准备凌修元交代的工作……
以二人的能力，想搜集什么情报，自然是搜集得十分轻巧。
不过，他们主要也是看各家各户的布置情况，并迅速地以玉简记录起来，这玉简的记录，精确到每一个人，每一条街道，每一栋房子，每一个角落，甚至还有陈年老灰都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下来，保证做到一比一还原，绝不会有任何突兀的感觉。
方尘心想，这桃源城也算是即将被拆迁了，结果大家都不知道自己的老家都被拆了……
善拆者无赫赫之功，这才是顶级的拆迁者！
而这么庞杂的信息量，若是换做前世，恐怕压缩了也得塞爆好几个硬盘。
但修仙没那么不方便，一个玉简就搞定了。
而且，玉简内还特别方便，可以分层存录，心念一动，便可精准调取自己想要的具体哪家哪户，绝不会出错，就好比人脑一样，最重要的是，人家的还原率特别高，色彩自然，就跟真的一样，体验极佳……
方尘想着，等录完之后，就把整个玉简上交给凌修元。
以大乘修士的能力，只怕瞬息间阅读完所有信息，把整个城池都摸得透透的，好比他自己亲自在这里住了几十年。
在记录的同时……
方尘能感觉到，天地间的气息变得有些紊乱起来。
五座擎天巨峰甚至在恍惚间产生了一抹淡化的虚影……
见到这一幕，走在小巷之中的方尘朝天挥手，一抹灵力射向天空，化作“天幕”。
这天幕取代了原先的天空，保证桃源城的人看不见淡化的巨峰。
方尘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赵元生和凌修元正在搬运法宝，估计动到了秘境本源之中的力量，所以才产生了气息波动。
等方尘和姜凝漪忙完的时候，已经黄昏时分了，天空上像是有人在开了半颗咸鸭蛋扔了上去，云霞泛着金黄。
方尘对比了一下进来的时间和秘境的时间，发现了内外的时间是一致的，这让他不禁点头。
难怪阳洲秘境会被归类为小世界秘境。
这个世界，和灵界几乎一模一样。
要不是灵力比灵界百分之九十的地方都要浓郁的话，方尘几乎都分辨不出来此地和外界的区别。
“凝漪，话说回来，你说阳洲秘境的灵力比外界的灵力浓郁多少？”
方尘和姜凝漪找了间酒楼，点了两荤两素，再上了一壶山楂汁，询问道。
坐在对面的姜凝漪听到这个问题，不禁沉思半晌，接着才道：“要看位置，跟赤尊山相比的话，那自然是比不上的，但若是和外界的蕴财山相比的话，那可能要浓郁两倍不止。”
听到这话，方尘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想了想，道：“那有没有秘境比赤尊山的灵力还要浓郁呢？”
姜凝漪沉思片刻，道：“或许有？但我没听说过。”
“祖师们不是说以前的灵力十分浓郁，秘境是非常常见的吗？”
“那个时候，说不定就有比赤尊山的灵力还要浓郁的秘境！”
“不过现在可能就少了吧……”
“至于为何会少……”
“所有人都以为是正常的灵力衰减，现在看来，可能都是界劫的问题。”
这酒楼很是宽敞，二人坐的位置又是大堂中央，人来人往，酒声四起，不过姜凝漪没有收敛声音，毕竟大家都听不见，二人也算是在人声鼎沸时光明正大地窃窃私语。
日落穿过窗沿落入中央，洒在他们二人身上。
方尘的筷子夹起了菜也夹起了晚霞，把菜咽下去的时候才点头道：“确实如此。”
“若不是它蚕食界壁的话，恐怕灵力不会损失如此之多。”
“秘境的消失，必然也跟他有关。”
望着窗外的晚霞，姜凝漪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盈盈道：“对了，师兄，你知道吗？”
“我这次修炼心魔之剑的时候，有使用与秘境有关的技巧。”
方尘望着姜凝漪充满笑意的俏脸上带着几分骄傲的得色，俨然一副炫耀与求夸的模样，不禁放下筷子，笑问道：“什么技巧？”
姜凝漪认真道：“镇守心魔，需坚定道心。”
“只不过，坚定道心对我来说，有些太过空泛，我并不能完全将这所谓的坚定道心用于镇压心魔上，反而会因为这空泛的说法，害得我有时心神不宁，躁性极重，容易迷失，难寻本我。”
“后来，我找到了一个办法。”
“寻找秘境的位置，需要坐标，有了坐标，秘境便不再是游离的，居无定所的。”
“我在想，我将我的‘神魂世界’看作虚空，再将我的‘本我’看作秘境，把我‘本我’的秘境坐标找到，无论心魔如何折腾，只要我没忘记我的‘本我’的坐标在哪里，我就不会迷失。”
方尘听到这话，不禁鼓掌道：“厉害！”
但姜凝漪摇摇头道：“但这个办法一开始是没用的。”
方尘手一顿，寻思夸早了，问道：“这是为何？”
“因为，‘本我’其实和‘坚定道心’一样，也是一个空泛的概念。”姜凝漪说道：“本我是什么？我自己？那，心魔，由我而生，又怎么能说它不是本我呢？”
从未被心魔困扰过的方尘沉吟道：“嗯……好像有点道理？”
“那你用了什么办法解决？”
姜凝漪道：“我找到了本我和心魔的区别。”
“我的‘本我’，有姐姐，有师尊，有剑祖师，有婉儿……”
说到这里，姜凝漪一顿，望着方尘道：“有师兄。”
“不过，我的心魔没有这一切。”
“我以你们作为我的‘秘境坐标’，在我的神魂世界之中，定位到了我的‘本我’。”
“有你们在的地方，我的‘本我’就在，不会迷失，也不必迷失。”
“正因如此，我成功地控制住了我的心魔。”
听到这话，方尘微微一怔，旋即忍不住笑了起来，打算夸她几句。
但这时，姜凝漪黑白分明的眼瞳透着几分认真，望着方尘，继续道：“师兄也一样。”
“此次前往仙妖战场之后，想必师兄不久之后，便要吞噬天魔原石，我知道，即便有功法傍身，但你也一直在担心，界劫会不会在上面做了手脚，令你重回迷失的时候。”
“但，你放心。”
“厉前辈是你的坐标，凌祖师是你的坐标，翼凶是你的坐标……”
“我，也是你的坐标！”
听到这话，方尘终于明白姜凝漪想要说的到底是什么了，他沉默片刻，最终露出笑容，道：“你放心，有了你的办法，我知道怎么对付它了！”
“不，师兄，你理解错了，我不是给你说出我的办法，我想说的是……”
姜凝漪打断了方尘，摇摇头，坚定地望着他的双眼，道：
“我是你的坐标。”
“所以，就算你迷失了，我也会带你回来。”
在窗边的晚霞下，在人声鼎沸中，少女斩钉截铁的话音穿过了喧闹的酒声，扑面而来……
方尘眼神微微一睁……
这一刻，晚霞失色，他只觉她灿烂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