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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分钟后,戚以沫梵洺关扬和大魔王在距桃源记不远的咖啡厅里坐了下来。

    看着身残志坚不停用言语和眼神骚扰戚以沫的梵洺,关扬完全无法将他和专访中那个冷漠阴郁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在戚以沫忍无可忍地一胳膊肘揍得梵洺弯下腰去的时候,关扬终是开口了:“音符,他不是f.r的董事长吗?你们……”

    戚以沫搅拌咖啡的手一顿,银勺在杯壁上碰出清脆的声响。

    他差点忘了梵洺是他上司这一点了。

    扭头:“梵董。”

    梵洺应声抬头,抖着唇憋出几个字:“我……在……”

    戚以沫注意到他唇色苍白,一手牢牢按着胃,不由蹙眉:“你怎么了?是不是我下手太重,顶到你胃了?”

    “没,没事,胃痛而已……”

    梵洺朝他惨淡地勾勾唇,随即佝偻起身子,大口大口的哈着气。

    戚以沫以前跟着梵洺的时候,甚少遇见他生病。他一向注意爱惜身体,哪怕工作再忙,也要抽空吃饭,抓紧一切可休息的时间休息,毕竟相比治病耗去的时间,吃饭睡觉所需要的时间明显少得多。

    因此他一说胃痛,戚以沫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下手太重,把人给伤着了,急忙伸手招呼远处的保镖过来架人去医院。

    梵洺一个劲地往戚以沫的方向躲,“不去。”

    “别闹。”戚以沫两手抓住他的肩膀,沾了一手汗。

    忆起有一次吃饭,梵洺也是突然胃痛,脸白得跟刚粉刷过的白墙似的,还说是老毛病。

    难道他得了胃病?

    思及此,戚以沫低下头,温言软语地问:“胃痛了多久了?身上有没有带药?先吃药,然后去医院。”

    “不。”

    面对孩子般执拗的梵洺,戚以沫没辙了,苦着脸求助关扬和大魔王。

    关扬和大魔王二人组看八卦看得津津有味。

    大魔王对梵洺挺感兴趣,当初专访,是由梵洺的秘书组和他接洽的,梵洺就象征性地露个脸,让他拍了张照片。站在f.r顶端的男人,头顶是华贵的意大利手工吊灯,背靠真皮沙发,眼神锐利,周身萦绕着咄咄逼人的薄凉,在他心目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眼前这个,较之前相去甚远。

    再看他对戚以沫的态度,宽容,珍视,甚至有一分微不可察的讨好。而和戚以沫明显和他很熟稔,相处起来随性不拘束,完全没有对方是掌握生杀大权的总boss的自觉。

    若两者是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不会出现这种平等的局面。若说是恋人,戚以沫的眼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唔,真是耐人寻味啊。

    关扬的思想就简单多了:这不是f.r的梵洺吗!自己还听过他的墙角呢,苦情兮兮的托人找人,怎么转头就泡上他家音符了!靠,豪门果然都是花心大萝卜!不过音符举棋不定,明显没有把上手,音符给力,再往死里欺负他……

    本着喜闻乐见的心理,冷不丁撞上戚以沫救助光波的时刻,关扬和大魔王不约而同使用“睁眼瞎”特技,一个专心戳奶茶里的珍珠,一个拿着杂志研究,神情严肃地仿佛在开视频会议。

    被专注坑队友一百年的二人组抛弃的戚以沫:“……”

    他不死心,将充满希冀的目光投向了保镖先生,奈何保镖先生一听自己主子说不,无视戚以沫,啪的一合腿,带着一溜残影消失在阴暗角落。

    于是戚以沫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将不知何时蹭到他怀里的梵洺扒拉出来,“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买药。”

    他记得旁边就有一家药店,算算路程,大概需要两分钟的样子。

    梵洺目光游移,嘟囔了一句。

    戚以沫没听清。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于是拂去梵洺搭在他胳膊上的手,“等我回来再说。”

    “别,我……”梵洺猛地闭眼,半晌,窘迫地侧脸朝向沙发一面,讪讪道:“我是饿的。”

    戚以沫还没反应过来,对面关扬一个手滑,把杯子戳翻了。

    被殃及的大魔王冷脸:“蠢货。”

    两人对视一眼,相携直奔洗手间而去。

    戚以沫敢用关扬的菊花发誓,他看到他笑了。肩膀抖成那样,真的没问题吗?居然敢偷笑,真是岂有此理!

    虽然他也挺想笑的,但顾忌病人脆弱的心理,还是竭力克制住了。

    “那行,想吃什么?”尽管戚以沫抿住唇,唇角仍是不可抑制的往上翘。

    梵洺呆呆望他片刻,“你让我吃吗?”

    戚以沫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他什么时候吃饭还要征得自己同意了?

    “你说得,不准后悔。”

    等蛋炒饭上桌,才发现事件玄机的戚以沫后悔地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梵洺手受伤等于不能自主吃饭等于要人喂,而这项艰巨的任务,毫无悬念地落在了戚以沫身上。

    “你以前怎么吃得?”

    “护工。”梵洺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五十岁,男护工。”

    戚以沫:“……”

    他负隅顽抗:“把你的保安叫来。”

    梵洺无声拒绝。

    戚以沫朝洗手间门口望,鬼鬼祟祟探头张望的坑爹二人组赶忙把脑袋缩了回去。

    梵洺见戚以沫招手叫侍应生,当即沉下脸:“算了。”

    说罢默默转向另一边,用实际行动表示他宁可高傲的饿死,也不肯让他人喂饭的决心。只是时不时泄出一两声细碎的痛哼,续续断断,听得人心烦意乱。

    戚以沫心如明镜。那个王八蛋中枪都没哼一声,现在倒哼唧得起劲,无非是打着装弱势让他妥协的算盘。

    他妥协过这么多次,这点事当然……

    当然是不放在眼里的。

    侍应生再次出现,梵洺心灰意冷的蜷在座位里,怔怔地看着侍应生放下一只大号勺子,“请慢用。”

    他睁大了回看戚以沫。

    戚以沫正往外挑炒饭里的洋葱,余光瞄见他凑近的脸,神色动了动:“看什么?吃饭。”

    这是梵洺自两人分手后,吃得最好最满足的一顿饭。

    也是他吃得最食不知味的一顿饭。

    戚以沫让张嘴就张嘴,让咀嚼就咀嚼,让咽就咽,乖巧得不得了。

    恰巧不知道内情的人路过,见状对牵着的女儿说:“看到那个大哥哥没有?多不容易啊,自己饿着,喂傻子哥哥吃。小馒头将来长大了,爸爸老了,也要这样照顾爸爸,知道吗?”当时戚以沫正端着碗服侍梵洺喝汤,闻言手一抖,梵洺糊了一脸紫菜不说,还呛住了。

    丢下碗,拿湿巾给梵洺擦脸,又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路人叹了口气,愈加感慨:“唉,竟是个饭喂到嘴边都不会吃的废人……”

    梵洺咳得愈发撕心裂肺。

    肥嘟嘟的女童脆声道:“粑粑不是废人,小馒头也给粑粑拍拍。”

    路人眉开眼笑,心满意足地牵着女童走了。

    “人都走远了,还看。生气了?”

    梵洺面无表情:“没有。”

    谁信呐?戚以沫撇嘴,将自己背后的靠垫也塞到他身后,捞出手机:“喂?关扬,你们还不回来……大魔王身体不舒服,先走了?好的,反正我这个月一直在c市,下次再聚……什么视频?行,我回去看看。嗯,再见。”

    梵洺痛过了劲,萎靡地窝在垫子里。

    一时无言。

    梵洺只管正大光明地盯着戚以沫瞧,饶是戚以沫脸皮再厚,也禁不住这么灼热专注的目光,那一小块皮肤差点要烧起来。

    他想俩人干巴巴坐一块儿太傻,于是买单,准备离开。

    他对梵洺说:“我先走了,你再坐会儿。”

    梵洺板着扑克脸,风马牛不相及地回了一句:“你包养我了,就应该和我一起走。”

    戚以沫觉得自己的脑回路和他不在一个次元:“我什么时候……”

    “你喂我吃饭,还付了饭钱。”

    梵洺打断他,特意加重了喂字,颇有些洋洋得意。

    戚以沫:“……”勉强咽下一口老血:“董事长身价这么高,这点小钱实在入不了眼,包养什么的……你还是另找他人吧。”

    “咱们谁跟谁,给一块也跟你。”

    好一招四两拨千斤,拨得戚以沫腿一软差点坐地上去。

    “我说梵董,”戚以沫抹了把脸,嗓音暗藏深深的无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或者说,谁教你说了这些话?”

    一字一顿充满迟疑,看也不像他能说出的话。

    梵洺不会撒谎,也不想骗他,坦白从宽:“唐多煦教的,然后给了我一堆书看。”

    “你按他教的背?”

    “没有。”梵洺小心翼翼打量着他的神色,“他只告诉我一句话……追人就得不要脸。”

    戚以沫:“……”

    见戚以沫整个人静下来,缄默的就像融入墙面的壁画,眼里是一味探不清深浅的黑,梵洺有些慌了:“抱歉,是我逼得太急了。我有点急躁,我……”

    戚以沫摇摇头。

    只一句,就叫梵洺心沉进谷底。

    “梵董,在我这儿,你能得到的最好的待遇,就是像今天一样,把你当上司看。这是我的底线,多了,赔不起。”

    说罢,抛下愣在当场的梵洺,头也不回地踏进了夜色里。

    戚以沫刚回到宾馆,还没来得及进门,就被在门口守候已久的玛奇朵抓住了。

    她神神秘秘地向戚以沫招手,示意他跟她回房,然后一把关上门,贴在猫眼上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吗?你一走,那两个助理也就没影了。”

    戚以沫不以为意道:“哦,我看见了,跟梵董在一起呢。”

    玛奇朵抓住重点,柳眉吊起:“你和梵董在一起?”

    “偶遇。”

    “那偶遇的梵董有没有告诉你,他跟你对面的住客换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搞定

    小天使们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