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压下喉头的腥甜,喘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疏导催动体内的阳元真气,右手轻轻一抖,秋水剑在我手里掉了个头,剑尖朝下,猛地用力□擂台中,剑鞘也解下丢在一边。既然慕容枪专克秋水剑,那我就不用剑了。
慕容巳见我弃了兵器,微一蹙眉,继而目中爆出精光,提枪向我攻来。我手上捏了一个掌诀,双脚错步变换,欺身迎上。
枪尖带着杀气在我身上留下一道道伤口,却无法深刺,扎刺挞抨点,次次都被我避开要害。
伤口流出的血液晕湿了我身上的黑衣。以前被关在日月教的时候,邢天只给我白色的衣服。在连云堡醒来后,我的衣服都是寻常的青布麻衣,只有这一身从里面的小衣到外面的长衫,清一色的纯黑,特地为今日准备。
慕容巳开始皱眉,我的身法却越来越快,将他的防护范围挤得越来越小。
我听见有人喊出“六出步法”,不禁往主位上看了一眼,幻月真人还是一副似笑非笑看好戏的模样,我轻轻勾了勾嘴角。别人当这是六出步法,幻月真人定能认出这是邢天的步法,比六出更快更多变的鬼迷踪!
终于,我欺到慕容巳身前,他的花枪对我已经毫无用处!在他讶异的目光中,我劈手夺过花枪,掷到台下,继而双手成爪,指上骨节突起,抓上他的双臂。他还未回神就已凄厉地惨叫,被我分筋错骨废了双手。
慕容巳,你今生今世休想再握枪习武!
慕容巳把手缩在胸前,蜷着身子跌倒在地,我提起他的衣领将他丢到台下,台下观战的人让出一块地来,围着痛得昏迷的慕容巳。
会场再次变得安静,我只听见自己的呼吸。
慕容家的人哭喊着扑到慕容巳身边,大声指责我下手太重,向主位上的人声讨控诉。连北辰阴沉着脸色,对我喝问道:“白少侠,比武切磋点到为止,你为何下手如此狠毒?”
我回转身,脚尖挑起剑鞘系回腰畔,拔出秋水剑,半仰起头冷笑道:“我狠毒?能毒过他十二年前的寒冰掌?!我留着他的性命,这是他应有的惩罚!我要他后半辈子苦不堪言!”
慕容家的人闻言越发的□,作势要冲上台来。
江秦提着剑飞身落到擂台上,喝道:“秋练,莫再胡闹!还不快赔礼道歉!”转身对慕容家施了一礼,“江河帮管教无方,自当还慕容家一个说法,这就收了秋水剑,废去他的武功,待大会结束押回江河帮再行处置!”
慕容家的人听他这样说,反而叫嚣得越发厉害,扬言要杀我。连北辰从中调停,提出废掉我武功后由连云堡暂时关押。
我仰天大笑,冷声道:“就凭你们,也能废我武功?”
江秦皱眉沉声喝道:“秋练!莫再执迷不悟……”
我执迷不悟?才不是,我才刚刚幡然醒悟!我提剑指向江秦,喝道:“江秦来战!今天,就将你我所有的事情做个了断!”
不待江秦答话,我已经将秋水剑舞出漫天银光,一招月华满地攻到了他近前,江秦仓促应战。
记忆中的那次打斗似乎已经遥远,那时的我并无求生的意念,只凭着身体的本能反应与江秦交锋。
不过话说回来,江秦在那三年里的进步也算飞速,如今的江秦大约只有那时的一半功力。而此时的我,比江秦多的大概只有在邢天那里积攒下来的对战经验,和体内胡乱冲撞的阳元真气。
我能赢他,但却不一定能从这个已经被我搅乱的大会上全身而退。团儿还在等我,所以我必须竭尽全力,安全离开!
我脚下的鬼迷踪已走得熟练,手中的秋水剑与江秦的子归剑碰撞出点点火花。
时间所剩无几,我不能多做纠缠,侧腰露出一处破绽,江秦果然刺了过来。剑尖入肉的疼痛传来,我咬紧牙,左手抓住子归剑身,秋水剑刺中他的右肩,在他防备不及的时候一脚踢中他的小腹。
江秦向后退去,秋水剑一挥,拍中他胸口的膻中穴,他的脸扭曲成痛苦的模样,喷出一口血。不待他有所反应,我已旋身到他背后,踢上他的腿弯,在他双膝着地的那一刻,回身立在他面前,秋水剑的剑尖在他喉前停下。
江秦跪在地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我。我漠然地回视,把子归剑从腰上抽离,左手轻点,简单的止血。
没有一个人想到竟是这种结果,整个会场静得出奇,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
我曾设想过打败江秦后说些什么,但江秦跪在我剑下的这一刻,我突然发现,所有的那些都已经不再重要。
我咽下涌到嘴边的血腥,轻笑起来,仍在滴血的左手探入怀中,摸出一块玉,递到江秦面前,道:“龙凤齐鸣,日月重耀。江秦,你想要这个吧?”
江秦见了我手里的凤啼玉璜,苍白的脸上显出灰败的颜色,哆嗦着嘴唇问道:“秋练,你想怎样?”
我还能怎样?我惘然地笑,手指合拢,强行将真气聚到掌上,玉璜在我手里发出铿铿的声音,染血的碎屑从指缝间露出,五指张开,手掌慢慢翻转,玉屑碎石散落于地,风过,留下一地凄凉。
我后退一步,将主位上连北辰的脸色收入眼中,看着江秦摇晃的身形,满意地笑了,扬声道:“今时今日,我白秋练与江河帮恩怨两清,与江秦再无半点瓜葛!”
不再看众人的反应,我已然没了那个余力。我收剑回鞘,勉力提气,纵身跃起,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憋着一口气奔出好几里,力竭之时一口鲜血冲口而出,眼前的世界开始摇晃倒转,我连忙扶住身边的树。胸口后背四肢,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痛,反噬的阳元真气撕扯着我的经脉,痛得我眼前发黑。
我靠!邢天在我身上双修的时候,用这阳元真气倒是轻而易举,怎地我一人用它倒成了疯狗?!
我哇的一下又吐出一口血来,身体靠着树慢慢滑倒,不由得苦笑,老天让我重生,该不是为了让我挂在这里吧?团儿有姚叔姚婶照顾,远离刀兵,在乡野间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倒也不错,只是要怪我无法守诺了吧?邢天……呵呵,我终究欠他太多,这日魂珠恐怕不能还他了……
眼中印出一张漂亮的脸,失去意识前我迷迷糊糊地想,邢天的伤还没好吗?怎地又变成十五岁的年纪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说什么了,默默加空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