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在希文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之后,便被通天与仓颉带去游历人间。
所谓“游历”,并非游玩那般简单。实际上,他们是带着蚩尤踏上历练之路。
通天虽是一代猛人,但也做了希文多年的弟子,自然明白师父的心意。同时,他对蚩尤亦有所不满。此子虽然天赋出众,但却太过莽撞。无论遇到什么麻烦,蚩尤的第一反应总是挥拳相向。如果拳头不能解决问题,那便是修炼不够。这样的逻辑若用在一介修士身上倒也罢了,然而蚩尤的命运远非如此简单。他的宿敌乃是轩辕氏,一个由鸿钧亲手调教之人,比历史上任何一版都要强横得多。原本同年出生的二人,由于鸿钧的逆天之举,轩辕氏现今已比蚩尤年长将近千年,并且顺利成为人族共主。如今的轩辕氏致力于发展人族,镇压战乱,只需千年左右便可成就人皇伟业。倘若蚩尤仍旧这般鲁莽,绝非轩辕氏对手,甚至没有与其正面抗衡的资格。因此,他必须改变,不能再安于现状。
于是,在通天道人的引领下,蚩尤踏入人间。首先做的便是封印其修为,剥夺了蚩尤引以为傲的力量后,令其学会思考。原本的历史轨迹里,蚩尤能与轩辕氏争夺人皇之位,实则并非表象那样粗犷。在失去力量后,虽然蚩尤起初满腹牢骚,但在仓颉文圣的指导下,历经数载磨砺,渐渐脱胎换换,心智逐渐成长,变得越发聪明智慧。
而在盘古殿中,希文正为伏羲讲授大道。
待讲道告一段落,伏羲不解地问道:“师尊,您真认为蚩尤有可能从轩辕氏手中夺回人皇之位吗?”
尽管重归伏羲之躯,但他毕竟是人族的天皇,对人族的前途始终牵挂不已。“有一线希望。”希文目光望向天外,淡淡答道。
按他的过往经验来看,这并无悬念,轩辕氏必将压过蚩尤,登临人皇之位。之前他曾入时间长河,亲见无数时间线里,唯有极少数是蚩尤取胜。鸿钧的干预更是进一步缩小了蚩尤获胜的概率,仅剩下三条,而其中两条皆是以两败俱伤为结局,令整个人族受损。
此刻他说的“一线希望”,实际上是微乎其微的机会。“只是……”伏羲闻此言颇感惊讶。
他是精通推演的高手,自然看出情况不容乐观,而希文却如此笃定,使他不免生疑。“若有一线希望,则已是必胜无疑。”希文斩钉截铁地说道。
话音未落,一股自信从他语气中流露出来。无论机会如何微弱,只要有一丝可能,便是百分之一百的成功率。何况他身为大道圣人,即便完全无望,仍可自行辟出道路。用掌握时间大道者来抗衡天道圣人,正是他的优势所在!
“的确如此。”伏羲点头,苦笑道。
希文所作所为向来未曾失误,即便道祖最终也不得不屈服。尽管他对如今的轩辕氏感到满意,但既然师父有意让蚩尤为人皇,并且信心满满,他自无可置疑。“不过,师尊……巫族呢?”伏羲再度陷入沉思,抛出另一个困惑。
蚩尤的根源太过显眼。他是巫族转世,在洪荒之中早已失去了所有气运。即使他以人族身份重生,那潜藏在其体内的巫族印记会否遭到天地排斥?当初突破天仙境界时,已然引发天劫,未来达到真仙境,恐怕会面临九霄神雷劫。
他未说出口的话则是,即便想培养与轩辕氏匹敌者,也没必要特意选一个巫族大巫!
“我曾言过。”希文坦然道,“大道成时,巫族重生,更甚辉煌。”
他昔日许下的承诺牢记在心,从未忘记。原本他尚存犹豫,人皇时代,巫族或许会有一线生机。如今,他已成为大道圣人,正如彼时所说。不过仍有一些阻碍,毕竟三皇为天命所归,而他又为人族圣父,逆转天机,以人族之力扶助巫族非他所愿。不曾料想鸿钧竟然主动助力,这不仅给了他夺得混沌珠的机会,更有十足把握无需削弱人族势力即可重振巫族!未来的巫族不再是昔日不知天道、连元神都未能拥有的族群。一切都在因势利导之下进行,即便鸿钧亦只能默默咽下苦果!
“师尊气魄!”伏羲深施一礼道。
当年,希文聚集了无数巫族骸骨,立下宏愿,并借此提升修为。如今已成就大道,仍未忘初心。这才是他心目中真正的圣人,同样是他所追随的大道!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瞬已是十载春秋。
盘古殿中,在希文的授意下,伏羲降临凡尘。
此时的蚩尤已从少年成长为一名血气方刚的青年,褪去了些许青涩,而在仓颉与通天的谆谆教诲下,也变得不再莽撞。此次,伏羲再度降临人间,正是为了教授蚩尤如何领导与治理人族,一如昔日带烈山氏一般,引领蚩尤行走于世。
他们不单走遍人族聚落,更涉足无尽洪荒,广拓视野。纵使蚩尤已然恢复了一定修为,面对浩瀚苍穹,内心仍生敬畏。昔日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蛮荒巫族,终成懂礼知义的人族英杰。
数十年后,伏羲领着蚩尤步入人族祖庙,倾听五祖的教诲。与此同时,轩辕氏也恰好前来拜谒,听祖训以求人族昌盛之道。
然而预期中的剑拔弩张,并未上演。轩辕氏虽长于岁数,修为深厚,却毫无傲慢之意;蚩尤则收敛霸气,虚心向学,二人相见甚欢,畅聊古今。
直至分别后,二人才知对方身份,纷纷暗记心中。蚩尤惊讶之余,心中燃起熊熊斗志,愈加勤勉修炼。
不久后,伏羲再次带蚩尤前往人族圣地,图腾碑林。此处住着那位被后人传颂为地皇神农的烈山氏。
神农氏见伏羲偕蚩尤而来,不禁心生讶异,但他并未将蚩尤拒之门外。作为已得大道者,他知道一场人族大劫尚未来临,即便其已将衣钵传承于轩辕,但依然倾囊相授,指点蚩尤。
岁月悠悠,百年如白驹过隙。在神农深邃的目光注视下,蚩尤告别碑林,已成长为人族中的大贤者。
然这一次,并未被送返九黎部,而是由其师尊通天携其飞升,来到盘古殿前。
面对希文时,蚩尤顿悟先前评论者何等高深莫测,当即拜倒行礼。
“尚可。”
希文望着面前跪下的蚩尤,淡淡道来。闻言,伏羲与通天皆颔首赞许。历经悉心培养,加之历练四方,即便寻常庸人也应有所成就,何况蚩尤从来都不是平庸之辈。
“不过,仍不及轩辕氏。”
希文继言,使得二人蹙眉,暗思不该如此,而师尊却又决绝否定。
“弟子请师祖指教。”
蚩尤非但未怒,反更认同。曾与轩辕对谈,深知其才,虽自信满满,却并不自大。他认为,二者仍有距离。
“不错。”
希文见状,缓缓点头,略有许肯之意。
“从今日起,汝将留于盘古殿内。”
“唯有一周时日。”
“学识几何,视汝造化。”
希文之言令蚩尤肃然,拱手答道:“谢师祖赐此良机!”
语毕,只见身形一晃,便自众人视线中消逝无踪。
一周七日,对于蚩尤而言,乃是生不如死之经历。这期间,希文未曾现身,只用无上造化之法,在无数时空交错间演戏,使其身历其境。
龙汉劫中,三大族惨烈搏斗,道魔之争,蚩尤幻为一条金龙,艰难求存;巫妖大战,两族誓不罢休,圣人亲自下场,他化身为一员巫族将士,血溅沙场。
由顶尖圣人较量,至低阶修士厮杀,一幕幕尽在眼中。
短短七日,蚩尤经历了整整七千六百五十万次死亡!
重归人间之际,蚩尤身上充斥着滔天煞气,眸光中透射无尽坚韧。
尽管与轩辕氏仍存差距,然终得些许真传。
“不错。”
希文看着眼前之蚩尤,微微颔首。
若心志不坚,必早已在彼制造之幻象世界中陨灭。庆幸,蚩尤终经得起考验。
言落之时,只见其修为自天仙跃入大罗金仙之境!
盘古殿外,天际雷云密布。
“杀!”
蚩尤厉声喝喊,杀意腾空,直击雷云,令其竟隐隐碎裂!
随后,其身化流光,疾步走出盘古殿门,直面传说中最恐怖的九霄神雷劫难。
轰鸣不绝,雷霆滚滚,蚩尤之气息愈发磅礴。今日,他要一举突破大罗!
此刻,人族都城陈都,轩辕氏远眺天际,神情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