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一出口,连一边一直神游的白修都回过神来看了纪承然两眼。
“哦,还没介绍,他是姬辞,我们的朋友,今天一起来吃饭的。”秦与心里骂那个叫纪承然的人不知趣,没见我刚刚都没有介绍姬辞吗?但是现在别人都开口问了,连唐靑鸿都一脸很感兴趣的看着自己。
“纪辞?也是纪家人?”唐靑鸿好奇的问纪承然,“你们是亲戚?”在他看来,和秦家人走得近的,又姓纪,想来便是纪家了,那应该或多或少的和纪承然有亲戚关系。
但是他一看纪承然,却发现一向表情温和的他此时却有些复杂,愤恨,嫉妒,还有无奈。虽然很快就变成了友好的微笑,但是唐靑鸿确实看得很清楚。
在他的印象里,纪承然一直就是名门世家后人的做派,教养良好,举手投足自有风采,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失态。
“我不认识他,我这一代没有叫这个名字的。”纪承然顿了顿说了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神态却有些奇怪。
“什么叫做‘我这一代’?”一边的纪洵轻飘飘的开口,“说的好像纪家正经的少爷一样,纪承然,别忘了身份。”说着一双眼睛看着站在一边的纪承然,带着轻视与淡淡的厌恶。
“你也在?真不好意思,刚刚没看见你,堂哥。”纪承然倒也不生气,反而微笑着和纪洵打招呼,只是‘堂哥’两个字咬字特别的重。纪洵看着他的笑脸,也轻轻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那我们先过去了,开学见吧。”唐靑鸿见情形不对,赶紧就和秦与道别,拉着纪承然走了。他知道纪承然虽然姓纪但是只是纪家的义子,只是没想到纪洵对纪承然这么的反感,瞬间就有些后悔过去打招呼了。
“阿洵,那是谁?”姬辞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背影,问纪洵。
纪洵从小在人际关系上就很会把握尺度,就算是对讨厌的人也会顶着一张笑脸,然后在背后阴人,这次,他对纪承然的厌恶在座的都看得出来。
“纪承然,我二伯的义子。”纪洵表情好转了一些,对姬辞解释道,“我二伯一直就想夺了我大伯的继承权,早年拉我爸爸入伙,我爸没同意。我爸说他是最小的不搀和到两个哥哥的争斗里面去。后来查出来二伯母生不了孩子,二伯就不知道去哪里找来了个婴儿当自己儿子,最让人不解的就是爷爷竟然也同意了,还入了族谱,就是纪承然。”
“那你干嘛这么讨厌他?”秦与有些不解,纪承然长的也不错,看起来也还行,怎么就招了纪洵的记恨?纪洵虽然骨子里是挺高傲的,但是面子上做出来却是十分的平易近人的,很难见他这么直白的讨厌一个人。
“也说不清楚,从小就讨厌呗。小时候他就喜欢拿着一双眼睛盯着人,见着别人有什么好的就想着抢过来。后来大一点了就喜欢在长辈面前说三道四,搬弄是非。”纪洵漫不经心的说,“这几年我二叔没少制造些事端来,弄得家里乌烟瘴气的,想想就心烦。纪承然那小子总让我觉得看着不舒服,就是别扭。”
“我也别扭。”姬辞慢悠悠的跟了一句,“看着他,总觉得……很违和。”
“违和?”云深有些疑惑的问,“怎么个违和法儿?”
“感觉,总觉得他身上的气息让我很奇怪。”涉及到感觉问题,姬辞也没办法怎么解释。但是算是把“纪承然”这个名字记在心上了。
“看吧,连阿辞都觉得不舒服。”纪洵瞬间就像是拉到了盟友一般开心起来。
“好了好了,别说了,吃饭吃饭,饿死爷了……”见菜上来了,秦与迅速的扒拉起筷子。他总是有本事把非常不好的氛围瞬间逆转,比如现在就是,饭桌上因为纪承然两人的到来而有些沉郁的气氛一下子就变欢乐了。
“还爷呢,谁见过这么粗鲁的爷……”纪洵小声的嘟嚷,突然觉得上辈子秦与肯定是山寨的寨主。想到这里就笑了出来,渐渐的把纪承然和家里的糟污事抛到了脑后。
很快就要开学了,几个人浩浩荡荡的去商场买文具。特别是姬辞,所有东西都要买才行,要知道他连只笔都没有。大哥云泽听见几个小的要去买东西,就自告奋勇的开车送他们,司机又开了辆车跟在后面。
云深姬辞和秦与坐的是云泽的车,这样安排主要是担心秦与和纪洵两个坐一起会打起来。
“长大了就是好,什么时候我才能开车啊……”一上车秦与就开始东摸摸西摸摸,巴不得自己坐到司机的位子上,开着车到所有朋友面前溜一圈,想想都觉得美透了。
“阿辞也要和阿深去学校了吧?”他是前几天才知道这个事情的。前两年他就被送到了国外上学,很少回来,家里有些事也不是特别清楚。
“嗯,要去,和深深一起。”姬辞点头,很认真的回答云泽的问题。云泽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的表情觉得真是太萌了。姬辞在他们家住了这么久,他也把他当成了弟弟一般,于是开玩笑道,“就这么离不开你的深深啊?”
“嗯,离不开。”他又非常认真的回答,这下连秦与都扑哧笑了出来,阿辞这表情真的太乖巧了受不了。倒是一边的云深表示很受用,捏了捏姬辞的软软的脸。
到商场的时候正是上午,学习用品的分类在五楼。云泽要去停车,所以几个小的就先上了楼。
可能是因为到了开学的时候,所以五楼的人有些多。云深稳稳的握着姬辞的手,怕他一不小心就走丢了。白修边走边看,看见喜欢的才停下来仔细瞧瞧,他人很清淡,但是喜欢的却是色彩浓烈的东西。
秦与则是东瞧瞧西看看,感觉想把整个商场都搬回家去,纪洵则跟在他的后面一脸好丢脸但是不能不管的表情,所以说纪洵是从小就当秦与的保姆兼职参谋习惯了。
“迟迟有喜欢的吗?”云深问一边安安静静的姬辞。
“没有。”姬辞摇摇头,“和深深买一样的。”这是姬辞的一贯做法,云深的就是最好的,所以不管是日常用品还是其他什么,和云深买一样的就好。云深笑着捏捏他的鼻子,拉着他跟上了白修他们。
“选好了?”看每个人都抱着一包东西,云泽问。
“差不多了,以后缺什么再买吧。”云深对哥哥点点头,又看了看站在哥哥身边的不认识的男生,礼貌的问了声好。
“他是唐爷爷的孙子,唐平宁。”又对唐平宁说,“我弟弟,云深,还有他的小朋友,姬辞。”又指了指旁边的秦与几个,“秦与,纪洵,白修。”也没有过多的介绍,年龄阶段不一样,也不会有太多的接触。
唐平宁点点头。云深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唐平宁有些眼熟,不就是前段时间遇见的唐靑鸿的哥哥吗?唐家的长孙。不过这个唐平宁看起来可比他的弟弟靠谱许多。长相偏于英朗,皮肤也比较黑,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平宁,一起?要不去我家坐坐?我们也很久没见了。”云泽领着几个小的往收银台走,一边和唐平宁商量。他们也算是从小就认识,只不过自己去国外之后就很少见面了。
“好,不然你没几天又走了,想见你一面还得跨海。”唐平宁笑的爽朗,很有阳光的味道。
于是回云家的大队伍又加了一个唐平宁,秦与只能扔到纪洵的那辆车上去了。
“阿深,我回去问了问,发现燕山学校校长压力应该挺大的,好多叔叔伯伯家的孩子都往那儿去了。”刚回了南楼把东西放下,纪洵就拉着几个人聊起来,一股脑的把自己了解到的信息说出来。
他从小就有这爱好,以前喜欢看武侠小说的时候最崇拜的就是“江湖百晓生”。
“有哪些?”云深把姬辞抱起来放在自己大腿上,姬辞也乖乖的趴在他肩上,眯着眼睛休息。
“我们几个,还有那天见的唐家的唐靑鸿,纪承然,还有新起安家那个小公主安真,还有些低些的像杨家刘家陈家之类的。”纪洵板着指头数过来,发现真的有一点多。
“不管他们是什么目的,只要不会妨碍到我们就好。”秦与在一边来了一句,“谁要是敢碍着我们,爷给他一拳好受的。”带着浓浓的土匪的气息。
“嗯,也不用担心,迟迟这次去燕山上学,云家纪家几家的人都给学校打了招呼的,或许是各家都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才把人都送到燕山去了。”云深轻轻拍着姬辞的脊背,语气温和。但是纪洵几人都知道他护短,特别是对姬辞,完全就像是护崽子的狼,地盘意识极强。
要是谁真惹了姬辞,那肯定会悲剧掉。
“姬家这次倒是没有人往燕山去,在那里上学的都转学了。”纪洵有些无语的说,“看样子姬家的人真的是对阿辞退避三舍啊。据说阿辞被选为祀灵师之后,姬家人里名字带有‘辞’字的,或者是谐音的长得像的字,通通都把名字改了。”
“他们避远一点也好,省的迟迟看着心烦。”云深不甚在意的说。姬辞不喜欢姬家的人他是知道的,看来姬家的人自己也清楚。
“也是,说来姬家这一代本就没几个人,前些时候还病死了两个,现在活下来的三个跟个眼珠子一样护的好好的,生怕出了点儿什么事。”纪洵有些讥诮的说。
说来他们纪家最开始是源自姬家的,姬家非嫡系成员改姓一般都是改为纪,因此纪家因着和姬家的关系才逐渐壮大起来。但是在纪洵眼里,他们纪家人只需要听祀灵师的话,姬家,算什么?
“对了,说到这儿我想起来了,迟迟给你们都做了平安扣,一人一个,最好不要离身。”云深向纪瑚点点头,纪瑚便上楼去端了一个托盘下来,上面放着三个平安扣,分别是梅花玉和田玉羊脂玉,远看似乎有光华流转。
“这可是好东西啊,我爷爷说祀灵师从来都不做平安符之类的东西的。”秦与接过和田玉的平安扣直接就戴在了脖子上,摸了两下就放到了衣服里,笑的美滋滋的。
白修的是羊脂玉,是做成了手链的,戴在腕上正好。纪洵的是梅花玉,戴在脖子上也很漂亮。
“迟迟说最好不要摘下来,可以挡灾避凶,妖邪也不近身。”云深又说,“可要保存好了,迟迟好不容易才做了三个,再多可是没有了。”这种施加了祀灵师灵力的平安扣,在一定程度上是会改变人的命数的,轻易做不得。
三人都明白这的严重性,很慎重的点头。
又过了几日便是开学的日子。原本秦与和纪洵都想骑单车上学,体验一下白衣飘飘的年代,但是几人家里的长辈都觉得不安全,这个提议才作罢了。为此秦与郁闷了很长时间,每次看见路边骑单车上学的人的时候就会暗暗希望别人连人带车翻到沟里去。
五个人被分到了一个班,但是因为姬辞的身高和云深几人的差距太大,直接坐到了第一排,而云深和秦与都到了最后一排。
看着云深一直盯着姬辞不放心的样子,秦与语重心长的说,“阿深,孩子长大了总要离开父母的,就当先体验体验感觉吧!”得到了云深在桌子下面给他的狠狠一脚,痛得他差一点叫出来。
班主任是一个很年轻的女老师,姓乔,叫乔楠,穿着一身工作装很精神的样子,一进教室就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包括秦与。因为秦与觉得,年轻的女老师看着就赏心悦目啊,上课都不容易打瞌睡。但是事实证明,以后的大半英语课,他还是睡的很香。
班主任简单的说了几句之后就是开学典礼。燕山学校的硬件设施非常的好,初中部的校区就有很大的一个礼堂,容纳下初中部全部学生都没问题,他们一个年级的新生去还显得空旷了些。
开学典礼的程序基本都是一样的,姬辞规规矩矩的坐在第一排,盯着舞台上发呆。云深坐在后面,时不时的看看姬辞,但是姬辞偏偏一次都没有回过头,于是两个小时云深就只看见了姬辞的后脑勺。
开学典礼结束就放学了,云深赶紧走过去拉了姬辞的手,姬辞看见是云深,弯着眼睛笑了笑,还低低的叫了句深深。云深看他那迷糊的样子觉得更担心了,握着他的手又紧了紧。
这时,站在姬辞身边的一个小女孩儿开口说,“你好,我叫宋弯弯,月牙弯弯的弯弯,坐在姬辞的后面。”云深这才看见旁边还有一个人,一个挺白净的小姑娘。
“你好,我们先走了,再见。”说着,就拉着姬辞转身朝等在一边的秦与他们走去,留下宋弯弯一个人站在原地。
上学的时间过得很快,每天上学放学,上课下课,似乎每天都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等云深发现在外面说话都会哈出团团白气的时候,京城已经开始下雪了。
京城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正是周末放假。大清早云深和姬辞就被秦与的大嗓门儿吵醒了,秦与啪啪啪的拍着门,在门外大喊,“阿深阿辞快起来,下雪了,起来堆雪人!”一声大过一声,像是要把楼顶的积雪都震下来一般。
姬辞贪暖的挤在云深的怀里,不舒服的动动,嘀嘀咕咕的说,“困,想睡。”像一只正在冬眠的小浣熊。
“好,我去叫他不要吵。”云深捏捏他的小鼻子,穿了一件薄毛衣,刚打开门就看见秦与正保持着拍门的姿势。秦与见云深斜靠着门框看着他,表情阴晴不辨,瞬间就有些发虚,“阿深,那个,要不你再睡会儿?”
“等等。”云深转身进屋,把门轻轻关上了。
“深深。”姬辞坐在床上,一半的身子还陷在被窝里,有些迷糊的揉眼睛。
“嗯,要起来了吗?”云深坐到床边,低声问他。
“嗯,好。”点了点头,又问,“刚刚阿与在喊什么?”水润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云深。
“外面下雪了,迟迟要去看吗?”云深帮他穿上和自己同款式的毛衣,又换上了厚厚的袜子鞋子,才拉开了窗帘。果然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可以隐约看见有人在扫雪。
“嗯,要去看。”说着跳下了床,“免得他们又在外面吵……”
下了楼,纪洵和白修正在聊天,秦与一个人在门口张望,看见两个人下来了眼睛一亮,“走走走,堆雪人去!”
“阿与,还没吃饭,我饿。”姬辞指了指饭桌上刚端上来的早餐,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好好好阿辞你先吃饭!”秦与最怕的其实不是他爷爷他爹,纪洵云深什么的他也敢粗着脖子和他们吵上两句,但是一遇上姬辞他就没办法,姬辞软软的和他说两句,他就只有举手投降的份儿。他总觉得姬辞就像自己以前堆的雪娃娃,气出大点儿了就会化掉。
吃完了早饭,又武装了一番,几个人去了南楼的院子里,那里厚厚的一层雪都还没有扫,踩在上面还会咯吱咯吱的响。
姬辞蹲地上很认真的用雪做了一个小房子,矮矮的,院子前还围着一圈篱笆。有些简陋,但是还是能辨认。
“深深,以后我和深深就一起住在这里。”姬辞指着那个小房子,“还要种很多的花和小树。”又指了指墙角的地方,“这里放两把椅子,可以一起晒太阳。”说完抬头看着云深,一副征询你的建议的表情。
“好。”云深觉得鼻子有一点酸,有些哽咽的说,“好,迟迟说的就好。”他抬手摸了摸姬辞有些冻红的小脸,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他的迟迟啊。
“阿深,来打仗吧!”秦与的声音伴随着一个巨大的雪球,大雪球啪的打在云深的背上,留下一个大印子。云深随手往地上抓了一把雪揉了揉,转身就往秦与扔过去。秦与没想到云深反应那么快,没来得及躲,正中肩膀。
“敢挑战我?你想好会承受怎样的后果了吗?”云深捏着雪球,一打一个准,秦与嗷嗷的叫起来,“阿深,我们是兄弟不是敌人啊——”
接下来就是雪地大乱斗,连姬辞都没能幸免,被砸了好几个雪球球。当然,护犊子的云深自然加倍奉还。
纪瑚站在雪地的一边看着场中的混战,觉得小少爷自从跟着云三少爷之后,变得更有人气了。只是不知道他们长大之后,还会不会有这样好的感情。时间,可是具有腐蚀性的。
作者有话要说: 【脑补小剧场】
迟迟:深深为什么要踩阿与?
深深:因为阿与说错话了。
迟迟:阿与说错什么了?
深深:我养的不是儿子,是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