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这偌大的后唐,敢打断皇帝说话的人也就只有他了。而有如此行为还不会被皇帝责怪的,也只有他。
深深地叹一口气,皇帝道:“慕卿,人心隔肚皮。”简单的一句话已然表明了皇帝的意思,虽是相信李珏,可皇帝并不会将自己全部的信任都倾注在他身上。这是身为一个皇帝该有的,也是必须有的思想。故而,慕熙也没有权力劝说他。
可是,他不想再等待了,他必须要与皇帝说清楚,即使这会让他……万劫不复!慕熙突然变得很严肃,双眼直直的看着皇帝,道:“皇上,这么多年过来了,你不也一直相信老臣吗?棋儿死了,老臣也没什么活头了,唯一想见到的便是后唐能够一直安稳下去。”
说完,慕熙朝着皇帝深深的鞠躬,久久不起来。皇帝神情一变,没有想到这次慕熙会这样坚决。此次也怪李希,给了众人太好的借口,即使皇帝想为他掩饰也找不到理由。对此,皇帝不由暗骂李希愚蠢至极。
同时皇帝也想不通李希为何会那样做,当初盈缺是李希找回来的,他也极力的支持盈缺,最后却来个刺杀?这一点,皇帝想不通。
为了转移慕熙的注意力,皇帝便将自己的疑问告诉了慕熙。果然,在听到皇帝的问话,慕熙以为他是要严格处理此事,便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于皇帝:“回皇上,你也说了,当初舒亲王将国师的行踪告知于你,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件事本就是他们商量好的吗?或许这次就是因为他们之间起了冲突,舒亲王才会有杀人灭口的行为。”
皇帝坐直身子,眼里精光闪烁:“朕确实想过,可是自见到国师可以飞之后,朕的疑虑就打消了很多。”对于这一点,皇帝是深信不
疑的,盈缺当时的出场实在太过惊艳,使得他不得不相信盈缺就是所谓的狐仙。
而这些日子以来,后唐并没有发生什么天灾人祸,除了寻常的勾心斗角,后唐已然安稳了许多。皇帝认为这其中是有盈缺的功劳的,不过他也不能肯定,毕竟后唐曾经也没怎么乱过。
到现在,皇帝并不想以前那样盲目的相信盈缺了。可是,当初他大张旗鼓的盈缺封为国师,如今让他自己承认盈缺其实是没有用的,那不就是自打脸吗?且,后唐没有发生天灾,皇帝也不能肯定盈缺是真的没有用,所以他还等着盈缺显灵的那一刻。
所以,在看到李希杀害盈缺的时候,皇帝又愤怒又感觉松了一口气。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有怎样一个复杂的心绪,只是现在他要保李希。
然,慕熙却是冷笑一声,对于皇帝的迷信不置一词:“皇上,这世界上的障眼法太多了,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并不是真实。”
闻言,皇帝一愣,随即陷入了沉思。或许,他就是太想统一天下,所以在见到盈缺的那一刻才会直接就信了,而没有进行多余的调查。按现在这个情况来看,李希与盈缺应该确有接触,且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浅……
“待国师醒了,且看她怎么说吧。”悠悠的说完一句话,皇帝不欲在这件事上多做谈论。可是慕熙却不想就此放弃:“皇上,此事……”
话未说完,皇帝直接打断了慕熙,从他的表情来看,皇帝现在十分不耐:“不用再说了,此事朕自有考虑!慕卿,你的意思朕都明白,朕也会好好想想的,你莫要着急。你老了,朕也老了,经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了。”
皇帝这话说得就颇有深意了,聪明如慕熙,自然知晓他的意
思。见皇帝已有松动,慕熙也不再坚持,告退回了府。
就在慕熙前脚刚走,后脚国师大殿就来人说盈缺已醒。当下,皇帝也不耽搁,匆匆就去了国师大殿。国师大殿一如既往的安静,但却比往常多了些人。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帝又怎么安心再让国师大殿少人呢?
见皇帝匆匆而来,殿里所有人均跪地请安:“见过皇上!”
然,皇帝却是一点也不理会。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盈缺的身上,哪里有空理会这些个下人?此时盈缺已然换回了平日里的白衣,虚弱的靠在床头,神情冷艳。
见此,皇帝眼里划过一丝精光,随即淹没不见。咧嘴一笑,皇帝看上去十分的高兴:“国师,你终于醒了!今次可是吓了朕一大跳呀!”
话虽这样说,盈缺却是一点不信。淡淡瞥了皇帝一眼,盈缺的架子端得十足十的,半点没有给皇帝面子。若是放在以往,皇帝自然是不在意的,可在慕熙说了那番话之后,皇帝多疑的性子一起来,对盈缺不再那么信任,此时见到盈缺这般作态,心里当然会不舒服。
不过,这也不能直接的显露出来,故而皇帝神色不变,依旧笑意盈盈:“国师现在可好些了?”
听到这话,盈缺也不再拿乔,话里带着刺儿:“依帝君看,我还好吗?”这话说得毫不客气,怪罪的意味十足,屋里人听了都立马低下头,不敢看皇帝作何反应。
皇帝面色一僵,盈缺虽然态度一直高傲,却也没有这般与他说过话。作为一个皇帝,天生的心高气傲,哪里容得下别人这般说他?也不管盈缺到底有没有真本事了,皇帝的脸色当下就拉了下来:“依朕来看,国师的状况还不错嘛!”
闻言,盈缺真想像个泼妇
般骂回去。可是,她不能,她可以对皇帝冷漠,却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见皇帝面色有些不大好,盈缺也缓和了心情,不再像刚才那样说话带刺:“帝君莫要怪盈缺方才无礼,只是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多少会有些心绪不宁。”
盈缺服了软,皇帝自然不能再咄咄逼人,故而皇帝转移了话题:“国师,今日之事不知具体为何,国师可否讲讲?”
一听这话,盈缺的脸色立马又沉了下去,语气冷漠:“为何?帝君不都看见了吗?舒亲王持刀欲杀害于我,若不是我及时挡下,现在怕是见不到帝君了。”盈缺没有表露出她对李希的怨恨,但却字字都在攻击李希。见她这般说法,怕是不愿轻易放过李希了。
意识到这一点,皇帝脸色也不好看。他现在又不能将盈缺国师的职位撤下,若是这样做了,便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可若是不撤,以盈缺现在的身份,李希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在他心里,还是想要留着李希与李珏再抗衡一段时间的。
“这中间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当初是希儿极力的支持国师,如今又怎会做出伤害国师的事情呢?”
“帝君这是以为我在说谎?”盈缺神色突然一厉,也不管那是皇帝了,直接就质问出口。
被盈缺毫不客气的这样一说,皇帝再也没了陪笑的心情,便公式化的问道:“哼,那不如国师将所有的细节都说一遍?也让朕好好想想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然,盈缺却是答非所问:“莫非我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帝君便会相信,从而给我一个公道么?”盈缺的话里充满了讽刺,不给皇帝留一丝情面。
当下,皇帝也不再顾忌什么,都要被人骑在脖子上了,哪有忍气吞声的
道理?“那朕倒是要问问,国师身为狐仙,怎会被凡人所伤?这不是不符合你的身份吗?此事,朕还要向国师要一个说法呢!”
听了皇帝的话,盈缺面色不变:“帝君这是何意?狐仙?狐仙就不能受伤了吗?这世上哪有真正的仙,不过是我本事大些,帝君便以为我是仙,不食人间烟火。”冷冷说完这句话,盈缺转头不再看着皇帝,颇为不屑。
这下皇帝的愤怒是彻底遮掩不住了,活了这么多年,何曾有人这样讽刺过他?
“依你的意思,是说朕识人不清,错把凡人当仙子了?”皇帝说得咬牙切齿,一双眼睛就像是要冒**来。
嗤笑一声,盈缺却是毫不在意皇帝的怒气,这模样像是要破罐子破摔:“帝君误会了,帝君身份尊贵,我岂敢说帝君识人不清?我的意思,只是想说尽管我本事再大,也不过肉眼凡胎,受伤是很正常的。”
“朕瞧着国师怕不是这般想的吧!”皇帝的态度变得强硬,盈缺却是一改方才的淡漠,突然谦和起来:“帝君,我只是一个女子,得帝君赏识,才有了这国师之位。现今后唐风调雨顺,帝君未见过我的本领,对我不再那么信任也是情有可原。可是,我既然能解决了燕阳的灾情,也能解决后唐更多的问题,帝君怕是不会想要丢失这样一个良才吧?”
这样自夸的话盈缺说得毫不脸红,即使是皇帝这般心思深沉的人也不由想嘲笑盈缺一番。不知盈缺是哪里来的勇气,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说出此番不知羞耻的话来,听的人都觉得尴尬不已。
“我后唐人才辈出,你不过是解决了一件小小的旱情,现在又自己承认不是狐仙,那你还有什么资格留在这皇宫坐这国师之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