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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笙轻轻地笑起来,他就说陆景城能给他的唯有惊吓,瞧,这多大的惊吓呢。

    陆景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的身后,双手环住他的腰,下巴搭在他肩上说道:“乔笙,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从来不会骗你。”

    姿势是最亲昵的姿势,话语是最温柔的话语,可乔笙却没有半分感动,他僵硬着身体任由陆景城抱着,乔竹究竟是谁对于他一个普通小市民来说,根本没多大区别,他没权利去怨恨乔竹的欺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就如他现在。

    乔竹没有错,他也没有错,只是命运同他开了个无心的玩笑而已。

    “乔笙,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陆景城眉目柔和下来,好似随着记忆回到两人初见那天:“你穿着极为不合身的衣服,头发长得遮住大半张脸,默默跟在乔大爷后面,无论别人和你说什么,你都歪着个脑袋不吱声,我曾一度以为你是哑巴,直到后来你在花园中看到阿澜的小狗,你将头发拨到耳后,抱着小狗笑了,你的眼睛很特别,经阳光一照,泛着淡金色的光泽,甚是美丽,我就那样被吸引住,一步,一步走向你,这就是命中注定。从一开始就是为我而来,如今要我放手,怎么可能。”

    乔笙睫毛轻颤,他怎么会忘记,当时白衣少年脸上带着比头上阳光还温暖的笑意走过来,陪着他玩耍,后来爷爷问他愿意待在陆家,永远伺候少爷吗?他想到那个阳光下的少年,他点了点头,后来等他终于知道那些不过是虚假表象的时候,他由开始的伤心,到麻木,到厌烦,到逃避,到今天……

    没有得到乔笙的回应,陆景城也没有生气,只吩咐道:“好了,先去洗个澡。”这是他第一次仔细回忆两人过往,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每一天都会如从前的千百个日夜一样,无论何时,他一转那人就静静站在身侧。

    乔笙亦敛下心绪,知道陆景城习惯做事前先洗澡,便没多说什么,径直进入卫生间。

    大约十分钟后,他走了出来,看着依旧坐在椅子上抽烟的人问道:“你不洗吗?”

    陆景城朝他招招手:“乖,过来。”那口气就像似在召唤自己的宠物。

    乔笙皱了下眉慢慢走过去,顺路把自己扔在地上衣服捡起放好,手似不经意的伸进裤兜里,摸出里面早先准备沾有迷药的帕子,随即悄然握紧。

    等人来到面前,陆景城一把拉过他,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手却突地握住他的**:“乔笙,你这里还真是漂亮。”

    尽管心里早就做好准备,但真到这一刻,乔笙还是感觉浓烈的屈辱感几乎将他掩埋,他垂着眼帘,全身不可抑制的颤抖,他明白事到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双手主动搂过陆景城的脖子,语气温软道:“少爷,你真的喜欢我吗?”

    “当然。”陆景城点头,另只手不轻不重的爱抚着。

    乔笙嘴角含笑:“喜欢的愿意和我一起去死吗?”

    陆景城当即眉目微沉,警告道:“乔笙,我最讨厌仗着小聪明玩花样的人,不要试图去触犯我的底线。”

    “少爷这话,恕我无法认同。”乔笙不以为意的摇头:“如果我真心喜欢少爷,那我一定会喜欢的愿意和少爷一起死,这样的表白少爷难道不喜欢?”

    陆景城手上重重一掐,脸色阴郁道:“这不大像你的性格。”

    “唔!”真痛……乔笙干干的笑道:“人都会变得。”

    陆景城不置可否地轻笑:“那你现在是想通了么,真心愿意回到我身边?”

    “一半一半吧。”乔笙轻叹了口气,猝不及防地偏头吻上陆景城的唇。

    突如其来的吻让陆景城身体有刹那的僵硬,他没想到乔笙会如此主动,不由多出一份警惕,然而在感受到乔笙不熟练的亲吻技巧,以及余光瞥见那白皙脸上尚未消褪的红红巴掌印,心下又隐隐有些后悔,有些心疼,于是他摁掉烟头,放在腰间的手改转扶住乔笙的头,反客为主,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温柔的吻一个人,而那份刚刚产生的一丝警惕也消失殆尽。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对于一直在等待最时机的乔笙来说,每一秒都是煎熬。终于,陆景城呼吸变粗,目光变得幽深,身体某处也明显起了变化,他放开乔笙的唇,沉声道:“从今往后,你只能属于我,就算是卖也只能卖给我一个。”直到现在他仍记恨着乔笙在皇乐上班的事,即便他相信乔笙只是普通打工,并没有出卖身体。

    陆景城开始精虫上脑,乔笙可一直清醒着,趁着陆景城还沉浸在刚才的长长亲吻中,他原本略带迷离的眼神倏然一变,手中帕子快速捂上陆景城的嘴,并死死按住。反应过来的陆景城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在燃烧,他不敢相信地怒视着乔笙,眼睛里就仿佛要冒出火来般,盛怒之下,他用尽所有力气愤怒的掐在乔笙颈脖上,狠狠一甩。

    所有的力道集中在这一下,乔笙陡然被摔倒在地,头重重撞上旁边的电视柜角,疼得他眼冒金星,整个人趴在地上显得狼狈不堪。

    靠,卖药信誓旦旦保证几秒就能起效!就是这鸟效果吗!

    他忍不住扶着脖子咳嗽了几声,便撑着地摇摇晃晃要站起来时,陆景城已经走到他面前,一脚踹向他胸口,不知道是药发挥了效果,还是他已经痛得麻木,他竟然庆幸还好,这一脚的力道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陆景城看着他暴吼道:“乔笙,你就如此恨我,不愿意回来吗?”他已经如此放低姿态,为什么还要忤逆他!

    乔笙慢慢抬起头,脸上满是自嘲的笑意,恨声道:“陆景城,除了同归于尽,我已经想不出和你们的第二种可能,你如果真有一丝良心,就该放开我,让我过自己的生活,我再穷再苦再累,那是我心甘情愿,但是你偏偏要逼我,你明知道我回去,万雪琪会针对我,我已经赌不起,我不能把满满推进火坑,我的原则也无法让自己妥协在你身下。呵,如果我不回去,你又会拿满满拿楚家威胁我,我怎么选择都是错。我也试着告诉自己,算了吧,你陆大少爷新鲜劲一过,腻了,就会放过我,可是我真的活得太苦,我不想再去堵再去等,既然你们要我不好过,那大家就一起死吧。”

    是他们,亲手把他逼上了绝路。

    不就是比声音大么!他乔笙烂命一条,横竖今天都要交代出去:“陆景城,我他妈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一个个要死盯着我不放,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就他妈的太蠢,实在想不出那里可恨的让你们如此惦记,如此招惹你们厌恶!如果真要说错,就是不该踏进你陆家!”

    他的声音凄凉至极,神情淡漠的绝望,陆景城竟有些不敢直视,他真的做错了吗?不,他没错。

    他甩甩头,想要甩掉脑中的晕眩感:“我既然叫你回来,我就会保护你和你女儿,我说过只要你永远乖乖的,我就永远不会腻你。”

    乔笙就如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他仰头大笑:“永远?我现在就像一个撒泼的怨夫,活得几乎快没有尊严,你认为我还在乎稀罕你所谓的照顾么。万雪琪是众多女子中,唯一一个曾被你捧在手心,呵护的像个宝贝,你也给与她陆夫人的身份,最重要万雪琪从来不会违背你,她一心一意爱着你,可结果呢,你还不是一样背着她和别人上床,你的话等于是放屁,因为你骨子里就冷血无情。”

    陆景城真的怒极了:“你是在找死,真是不知…”

    看着骤然倒在地上的人,乔笙不屑一笑,接过他没说完的话:“真是不知好歹!哼,我谢谢你一家人,我他妈就是太知好歹才会去忍受十几年。”自嘲完毕,他顿时全身无力的倒在地上,手心因为紧张全是汗。

    待身上的疼痛稍稍舒缓,他摇晃起身,走到桌前坐下,毫不客气拿起桌上的烟,默默抽起来,而脑中仍处于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抽完烟,情绪稳定了不少,他穿好衣服,拿出电话拨通宋萍的手机。

    电话那头,宋萍听到乔笙的声音很是意外,以为乔竹又出了什么问题。

    乔笙笑说是看着时间差不多,该叫满满起床上厕所,就顺便打了个电话回来。

    宋萍叹道,问他是不是医院无聊想满满了。

    乔笙嗯了一声。

    宋萍让他等等,便去叫醒满满。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家伙被莫名其妙叫醒,小脸不高兴的几乎皱成一块,不过在听到乔笙声音,小家伙又来了精神,于是父女俩抱着电话说来大约十来分钟才挂掉。

    乔笙按掉电话,眼眶里早已积满眼泪,轻轻一眨眼,眼泪便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他垂眸沉默一会儿后,利落的把手机关机,取出手机卡掰断,然后合着手机一起扔进垃圾桶,再摸出陆景城的手机,找到万雪琪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景城,你在那?”电话里,万雪琪急温柔的声音极快传来。

    乔笙微微一笑:“万雪琪,是我。”

    万雪琪愣了下,不敢相信地看了看手机屏幕,见上面确实显示的是老公,她深吸口气尽量平静的道:“怎么,现在是想向我示威么?呵,我知道景城今天晚上和你在一起,但那又怎样,我现在怀有景城的孩子,他不可能不管我抛下我的,你别以为你能得到什么。”

    这回换做乔笙愣住,他看着地上昏迷的陆景城,语气不明道:“可怜,知道你怀孕还跑出来找我。”

    被‘情敌’同情,高傲如万雪琪,当然无法容忍:“我不需要你同情,我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而已。”她也是晚上才知道,原本这份喜悦应该第一时间和陆景城分享,结果陆景城竟然和这个低贱的人在一起,这让她心里如何不恨不怨。

    “是吗?”乔笙又是一笑,道:“江河码头,我等你。”

    万雪琪讽刺的笑道:“呵,你叫我去,我就去?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

    乔笙惋惜道:“万雪琪,我以为你愿意陪我演一场戏,然后让我在陆景城面前彻底消失。”

    “你究竟什么意思?”听出他话里有话,万雪琪柳眉蹙起。

    “我等你一个小时,不来你将终生后悔。”乔笙挂掉电话,苍白的脸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他故意将衬衫纽扣多解开两粒,露出锁骨和大片胸口肌肤,然后叼着烟走出房间,敲响对面房间的门。

    靠在床头看电视的大成听到敲门声,下意识全身戒备起来,随即又好笑的走到门口,问了句:“谁?”

    “我,乔笙。”

    房门打开,大成看清乔笙的模样先是一愣,接着不自在地撇过头,问道:“有什么事吗?”

    乔笙递给他一支烟,淡淡道:“少爷让我来拿车钥匙,说是等会想出去兜兜风。”

    大成接过烟,有些不理解:“既然是少爷的意思,那我下去在车上等着就是,为什么要拿钥匙?”

    “呃…”乔笙怪嗔地看了他眼,道:“你还真是专业不懂眼数十年,他的意思是想和我单独出去,你跟着是想当灯泡么。”

    经他一提醒,大成恍然大悟道:“懂了,你等等。”

    拿到车钥匙,乔笙轻笑:“早点休息,明天见。”

    “好。”

    回到房间,乔笙担心大成起疑心,又在房间待了一会,便半抱半扶地将昏迷中的陆景城带离开了房间。

    这一边,万雪琪握着手机在屋内来回踱步,从接到乔笙电话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小时,她一直在考虑去,不去,以及乔笙究竟想干什么。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给大成打个电话探探口风,这一打便察觉出事情的不对头,再打陆景城电话一直是占线状态,她立即拿起车钥匙直奔车库。

    *

    同一时间,医院内。

    刚刚醒来的乔竹双眼眨也不眨地望着天花板,一时间,脑中太多信息袭来,让他本就痛得头愈发痛得好像要爆炸开来。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他终于眨了下眼,干涩地嗓音唤了声:“乔笙。”

    没人应答。

    按理说他出这种事,乔笙不可能不在身边,乔竹慢慢转过头,试图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结果空荡荡的病房没有一人。

    这时,手中握着的东西引起他的注意,他吃力地坐起身靠在床头,缓缓打开手中的信纸,在看到开头两个字后,他已经无法再淡定下去,开始疯狂的按床头按铃。

    叮铃铃的声音吵醒值班护士,护士听到如此急促的铃声,还以为病人有什么危险,连忙跑了进来,结果她进来听到的第一句话竟是:快把电话借我用下。

    护士被噎得无语,慢吞吞地摸出电话递给他:“先生,下次按铃请按一下就好。”

    乔竹没心情和她解释什么,他先拨了乔笙的电话,电话里传来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的心凉了一截,又转头拨通楚家电话。

    上了年纪的人,睡觉很容易被惊醒,醒了要再睡着就不那么容易,上个电话被乔笙吵醒,好不容易刚刚睡着,现在电话又响起,宋萍叹了口气,认命的起来接电话。

    “喂,找谁?”

    “宋姨,我是乔竹。”乔竹握着电话的手在抖,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笼上心头,以至于让他忘记了他现在是病患。

    宋萍激动道:“啊,乔竹啊!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你想吃什么,姨明天做好给你带过去。”

    “不用,宋姨,我就想问问乔笙呢?”

    宋萍被他问得一愣:“他不是守在医院么?大概半多小时前还打了电话回来说想满满呢。”

    乔竹闻言,心又凉了一截:“…哦,他回来了,刚才上厕所去了。宋姨你早点休息,我先挂了哈。”现在,他已经能断定乔笙一定背着他们做什么去了,而能让乔笙如此左顾右虑的就只有陆景城,在事情没彻底弄清楚前,他不能让楚家跟着担心。

    “先…”

    “闭嘴!”乔竹皱紧眉,快速拨通另一个号码,显然这次打给的人有起床气,只听电话那头传来某位大少爷不耐烦的声音。

    “谁啊!”

    “你舅。”乔竹抬手想揉揉太阳穴,缓解下头痛,但当手触及到厚厚纱布后,他又挫败的垂下手。

    “我才是你舅!”说完这句话,电话头那头人好似突然想到什么,所有不耐烦和怒火又在瞬间停止,人亦清醒过来:“小舅,真是你?”

    “嗯,你现在立马去给我查陆景城今晚都去了什么地方,以及现在人在何处,还有他老婆万什么的。”

    见阮岫人已无事,容霄也恢复平时的嬉皮笑脸:“小舅,好端端的查他干什么,你知道容家和陆家一直井水不犯河水,没什么深交,还是说你这次出事是他搞的鬼?”

    “让你查就快去查,我等你电话。”阮岫虚弱地闭上眼,又拨通下个号码,等他打完所有电话,他才发现病床前还站着一个人:“同志,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事请出去,我需要休息。”他需要好好冷静下,不然人还没找到,他的头就要先爆开。

    护士嘴角抽搐,暗暗叹息可惜了这副好皮囊,智商明显和皮囊不成正比。

    阮岫皱着眉,唇抿成一条线,明显是在赶人的意思。

    “先生,麻烦你把我的手机还给我。”护士冷睨着他,故意一个字一个字咬得着说,就算你长得好看,也不能借东西不还,况且长得再好看又不是我家的,有个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