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宝大名当然不叫陈宝宝,但这个可笑的名字伴随了他整个童年,并且还要继续和他形影不离。
他曾抗议过,愤怒过,但却都在自己老爸爽朗的笑声里化成了云烟。
老头子看见刚出生的婴儿的时候,胡子笑得都颤了起来,他抱着软软的娃娃,看着小孩子皱巴巴却也粉嫩嫩的脸,当下就喊:“宝宝!”
然后陈悦就得了个这么可笑的外号,等到他长到十六岁的时候,对这称呼几乎都麻木了。陈悦活得其实挺舒服的,虽然他妈妈年纪轻轻就走了,但他那个老爸确实是把所有的爱都放在了他身上,这种宠爱之下长大的陈悦个性也好,对着谁都是一张笑盈盈的脸。
所以当他看到自己老爸从外面领回来一个阴沉的男孩的时候,他还是咧嘴笑着。
“爸爸,爸爸!他是谁?”
鬓角已经有些白发的中年男人弯下腰来,手摸上陈悦的头,眼里神色有些灰暗,他扯出笑来,嘴角皱纹一道又一道:“这是你哥哥。”
“哥哥?”陈悦歪着脑袋,拧眉瞧着不苟言笑的少年,“妈妈还有一个孩子?”
陈悦他爸噎了一下,最后却是摇了摇头。
后来陈悦才知道这个叫陈分的哥哥是个窑子里的女人生的,那女人出身风尘,却能够为一个大家族的家主生下孩子,想来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陈悦偶尔会听见他老爸偷偷地叹气,有时候他还会低声呢喃一些陈悦听不懂的东西,言语里似乎在怀念某个人,又在向某个人忏悔。
陈悦逐渐长大,他老爸却逐渐衰老,陈分天天穿着灰色的衣服,整个人都呆呆愣愣的,陈悦已经开始接手家里的业务了,陈分却还是游离在整个家族之外。
陈家很多人看陈分不顺眼,陈悦不明白为什么,他哥哥虽然出身不好,却也没做出什么坏事来,不至于让人避之如猛虎。
他开始和那人人交谈,做他们的思想工作,但却全部没效果。
陈分这时候站出来了,他把陈悦拉到自己身边,头低着,看不清眼里的表情,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轻,陈悦在旁边看着,觉得这人似乎就要在空气里散了去。
“宝宝,你不用说这些的,我,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陈悦听了立马就跳脚,他抓着陈分的手说:“什么啊,你是我们陈家的少爷,哪是他们嘴里的野种,别听他们乱说!”
陈分听了这话一双眼睛亮了起来,他抬头看着自己弟弟,嘴巴嗫嚅了一会儿,最后却还是问了:“你——真的不讨厌我,我,我妈妈是......”
陈悦立刻表态:“那都是上一辈的事了,你现在是我哥哥,是我的亲人,我怎么会对你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陈悦是个心软的人,有时候甚至有些天真,他妈妈生前过得好,也没和陈分的生母正面对上,陈分看上去不过是个不小心流落在外的意外孩子。
要是那时候陈悦多点想法,也许后来的很多事都不会发生。
那年冬天,天寒得厉害,他父亲终于撑不下去了,陈悦站在床边上,手被老父拉着,看着他咽下去了最后一口气。
老人头发花白,面容枯槁,最后的时候,他只留下一句话:“不要对陈分心软。”
陈悦有了一瞬间的恍惚,屋子里什么人都有,却独独没有陈分。
陈悦坐上了陈家家主的位置,但他毕竟年轻,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得知陈分带着人要逼位的时候,陈悦只是张了张嘴,沉默过后,他还是心软了。
很多人让他杀了陈分,否则后患无穷,结果他只是摆摆手,一个人回了屋。
他突然想起了当年江程息的话,可他却还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些什么。
陈分控制了整个家族,陈悦被囚禁了起来,陈分不再是以前的那个陈分了,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这样看上去,当真是英俊无比。
陈悦垂下眼去,他的未婚妻李颖然早就逃到了国外,离开的时候还给了陈悦一巴掌,她美丽的容颜几乎扭曲:“懦弱心软的玩意儿!”
陈分蹲下去,脱掉陈悦的衣服,一遍又一遍的安抚,然后凶狠地进去,他凑在他耳边,身上蒸腾出来的水汽在空气中弥漫,迷糊了陈悦的眼。
“谁让你去结婚的?”
陈悦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他被囚禁了整整一年,原本开朗的人变得阴郁,身子瘦得只剩下骨头。陈分过来亲自给他喂饭,陈悦却突然跪了下去。
他几乎痛哭流涕:“是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对你那么好,不该对你心软,不该让你爱上我,放了我吧,求你了,放了我吧!”
陈分笑得温柔又恐怖,他手摸上陈悦的脸:“你走不了的,我会给你输葡萄水,你的生命不会停止,你也别想着去死。”
陈悦双眼骤然睁大,几乎要跳起来掐死眼前的人,却被对方轻轻地拨了过去。
也许原本一切都该这么结束的,可那天浓烟却呛了陈悦一鼻子。他看见陈分冲进来把自己抱出去,燃着火星的木头从屋檐上掉下来,溅起一团烈火。
醒过来的时候陈悦只有皮肉伤,而陈分却落得终身残疾。
最后的最后,陈家还是回到了陈悦手里,陈分失去了所有的权力,被关在漆黑的地下室里。
陈悦到地下室去审问对方:“为什么要把权利还给我?”
陈分垂眼,眼泪顺着皮肤流了下来,他半张脸已经毁了,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陈悦抬起头,轻轻叹道:“你的爱太可怕,没人承受得起。”
陈悦不再是那个天真的人了,可有些人过了多少年本性却还是变不了,他依旧心软。
那天晚上,陈悦躺在床上看着娱乐版的头条,嘴角抽了又抽,最后他起身下床,走到坐在轮椅上却还在书桌旁看出的陈□边。
“喂,为什么人家的哥哥那么温柔,你却是个这么变态无耻的家伙。”
陈分转头,看着陈悦带着笑意的眼睛,嘴角抿起来,他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
陈悦从后面抱住他,叹了口气:“唉,谁让我只剩下你这么个亲人了呢。”
陈悦有了能力,陈分却落了一辈子的残疾,他再没办法夺权,也再不会做那些错事了,陈悦心还是太软,又一次原谅了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