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檀静园中。
庄玲玉日间受了刺激,大夫给她施了好一阵子的针灸,又灌下去一些明神去火的药,她才悠悠地转醒了过来。
“母亲,您总算是醒了,真是吓死女儿了。”
一直守在床边的苏菡芸,拉着她的手贴在脸上,看着她鬓边竟然依稀生出了几根华发,眼泪又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都是苏璃月那个贱人害的母亲,我非要找她算账不可!”苏妙菱气急地捶了下床铺,转身便朝外冲去。
庄玲玉挣扎着撑起身子,着急地唤道:“你若是想气死为娘,便尽管去吧。”
苏妙菱的脚步顿了顿,最后还是不甘心地转了回来,愤愤然道:“母亲,都到了这种时候,您还要女儿隐忍吗?您到底从何时起变得这般窝囊了!”
“住口!”
苏菡芸站起来,冲着她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你知道什么!母亲一直以来都在为了咱们二房的荣耀殚精竭虑,筹谋划策!今日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还说这样戳他心窝子的话,是真的要气死她才罢休吗?”
苏妙菱一下子愣住了,捂着脸颊看着苏菡芸许久才回过神来,恼羞成怒道:“你在这里逞什
么威风?有本事你去找那个小贱人,狠狠地打她呀!”
“都闭嘴!”庄玲玉使劲全身的力气喝道,“你们两个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却这样不团结友爱,还嫌咱们今天的笑话不够大是吗?不嫌丢人你们便去院子外面使劲地吵,让苏璃月这个小贱人躲在暗处好好地笑个够!”
看她摇摇欲坠地好似要摔下去了,苏菡芸连忙上前扶住了她,哽咽道:“母亲,大夫说您不能再动气了,都是女儿不好,女儿不该打妙菱。”
庄玲玉缓缓地摆摆手,靠在她身上喘着粗气。
“妙菱,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向母亲认错!”苏菡芸一边帮她揉着胸口顺气,一边冲着仍旧呆愣的苏妙菱喊道。
苏妙菱从未见过庄玲玉这样虚弱过,心中也着了急,上前半跪在她的脚边呜咽道:“母亲莫气,女儿知道错了。”
庄玲玉歇了一会,终于把那口气顺了过去,这才抬头抚上了她的发髻。
“菱儿,芸儿方才是不该打你,但她也是为你着想。你若这时候冲动行事,只会中了苏璃月那个小贱人的诡计。为娘现在也没了实权,到时候想救你都难啊。”
“母亲,
您先喝口水,”苏菡芸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红着眼眶说:“剩下的我来跟妙菱说。”
庄玲玉点点头,半靠在了床头。
苏菡芸拿过一盒肌美膏,将苏妙菱拉起来,一边替她擦着药膏一边说道:“你可知道你那一身的痘痕,是怎么落下的?”
苏妙菱吸吸鼻子,“当然,还不是苏潇潇那个蠢货,想要害苏璃月不成,反被那个狡猾的贱人利用,误伤了我。”
“错!”苏菡芸摇摇头,“不单是他们二人的原因,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太过冲动,这才被人利用了。正是因为这一点,也是为了保护你,所以我同母亲后来做的许多事情都不愿意告诉你。”
接着,她便把最近的一些筹划都告诉了苏妙菱,最后无奈地说道:“可恨那个苏璃月就像是有鬼神附体一样,不管我们做了什么,她都能平安化解,还一步步地把母亲害成了这样。我同母亲加起来都没能将她怎么样,你自己去找她,不是白白送死吗?”
苏妙菱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旋即便红了眼眶,“那我们以后可怎么办?莫不是真要让那人欺负一辈子吗?”
之前有母亲掌权时,她在那些
名门世家千金的面前还总是被嘲弄折辱,这以后的日子不就更难过了吗?
庄玲玉歇的差不多了,精神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她招呼着两个女儿坐在床榻边安抚道:“你们放心,为娘是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现在不过是让那小贱人暂时得意得意,为娘有的是办法整治她。”
“可是,您现在没了实权,若是四房那边故意刁难咱们……”苏菡芸欲言又止地说出来心中的顾虑。
庄玲玉冷哼一声,“那个殷巧巧现在还不敢这么放肆,我也从未把那个蠢货当成过对手。等她缓过味来的时候,实权早就又回到为娘手中了。”
苏菡芸心中一喜,“母亲,可是有了办法?”
“办法是有,但现在也不着急,当务之急是先挽回你父亲的心,否则咱们饶是做了再多,这实权也难拿回来。”
庄玲玉说着叹了口气,她突然想到了孟卿儿,这个贱人当初被苏佐儒宠爱时有是多风光,失了宠后就有多凄惨。
这深宅大院的女人要想站得住脚,就离不了男人的宠爱,否则不止是自己,就连子女都要跟着遭殃。
苏菡芸看她面色越发的沉重,担忧地说道:“母亲,
您的身子还没恢复,不宜思虑过来,您先好好休息,等您好些了咱们再议吧。”
“是啊,母亲,您现在看着仿若老了好几岁,女儿心都疼了。”苏妙菱说着又抽噎了起来。
庄玲玉怔了怔,旋即抚上了自己的脸,喃喃自语道:“我现在是不是看着很惨?”
苏菡芸瞪了苏妙菱一眼,连忙安慰道:“您生了病,自然不如平日里精神,等身体好了就没事了。”
庄玲玉蹙蹙眉,突然笑了起来,“不,现在就是要越惨越好,越惨你父亲回心转意的可能才会越大。”
“母亲的意思是?”
苏菡芸同苏妙菱看着她,面上满是不解。待到庄玲玉在他们二人耳边小声耳语一番,两人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苏妙菱恭维地笑道:“母亲这个办法甚好。”
苏菡芸反倒有几分担忧,“若是这样做的话,母亲不是又要受些委屈了?”
“无妨,欲成大事者必然能屈能伸。这时候越是受些委屈,将来便越能扬眉吐气。”
庄玲玉的面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在昏暗的烛光下看起来却让人不寒而栗,“至于那个小贱人,现在越是得意,将来必然摔得越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