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大将军总算是回来了,温儿在府上等了将军许久。”锦温颖一见元忠,欣然起身,弱柳扶风一般上前,向着元忠见了礼。
元忠愁眉不展,费解地盯着锦温颖。
“元大将军可能不知道温儿,然而多年以前,南越朝中有人在苗疆习得容颜修复之方,元大将军不可能不晓。”锦温颖似笑非笑地看着元忠。
“你是宁家人?”元忠思索了片刻,才隐隐约约有了印象:“是宁皇贵妃的人?”
“多年之前,宁皇贵妃为南越皇上挡下一剑,中伤入骨,正是祭司承诺为宁皇贵妃修复伤口,祭司好色成性,条件便是让宁皇贵妃入苗疆夜夜相伴。”元忠沉思许久,才将这件事情想了起来。
“此事实在荒唐,我苗疆王上听闻之后,雷霆大怒,竟是封禁祭司府,让祭司半年不得外出,这才让宁皇贵妃继续逍遥南越皇宫。”元忠冷哼了一声,嘲讽道:“可怜南越皇帝还将如此三心二意之人,宠之入骨。”
话落之后,元忠对锦温颖不理不睬,兀自落座,摆明了并不待见锦温颖。
锦温颖来前已经听闻过元忠此人不善言谈,被人冷落,锦温颖也不在意,反而一笑道:“因为宁家不曾遵守约定,宁皇贵妃仍旧在宫中伴驾,宁家与苗疆至此未曾往来。”
“虽无往来,宁家却从不曾忘记苗疆的恩情,若非苗疆之术让宁皇贵妃伤痕尽除,宁皇贵妃也不可能圣眷浓浓,宠冠六宫!”锦温颖巧笑嫣然,一副好说话的模样。
元忠对她还是不理不睬,锦温颖这才没有了与元忠废话的心思,直入主题道:“宁家知恩图报,知晓将军你近来多烦闷,特意让温儿前来相助。”
元忠这才冷眼看向锦温颖,见锦温颖柔柔弱弱,不禁嗤之以鼻,锦温颖这个样子,能帮助自己什么。
“将军心悦元月公主多年,可惜公主却被奸人蒙骗!将军可知,你们认识的顾公子是什么身份?”锦温颖故意说一半留一半。
等到元忠
发问之后,她才继续道:“那是我南越睿王顾习凛!”
“睿王刻意接近公主,可谓是居心叵测。”锦温颖压低了声音,一副自己的话都是为了元忠好的模样,“公主坦率天真,睿王阴险狡诈,公主被骗,也是情理之中!”
“为了得到苗疆相助,睿王才如此机关算尽……若是公主当真去了睿王府,往后可没有好日子过,更何况睿王早有王妃,正是锦千晨,如今的祭司义女!”锦温颖越说越是激动,仿佛顾习凛等人的行为已经丧尽天良到令人发指一般。
“他二人苦心孤诣来到苗疆,又安排了重重诡计,将军你便是为了公主,也决不能让他们在苗疆顺风顺水。”锦温颖继续挑拨离间,话说得天衣无缝,似乎当真全无私心。
元忠久久不语,似乎有所动容,锦温颖继续道:“如今他们就住在公主府上,公主还不定被他如何欺骗。”
“公主对他信任有加,我能如何?”元忠苦恼不已,想到方才顾习凛与锦千晨紧紧相拥的画面,元忠已经完完全全相信了锦温颖的话。
锦温颖勾唇一笑,道:“不遗余力杀了他们!”
“公主会……”元忠烦躁摇头,若是他动手杀了锦千晨等人,毫无疑问元月会痛恨于他。
“借刀杀人!”锦温颖再出阴招,眉飞色舞道:“安家才是最想要他们死的。”
而锦千晨与顾习凛也在宫宴之后,分道扬镳,锦千晨才出宫门,便与安初阳等人狭路相逢。
安初雪恶狠狠地盯着锦千晨,锦千晨本不想理会,安初阳护妹心切,竟出口嘲讽道:“睿王妃可真是长袖善舞,左右逢源。”
“这才到了苗疆,竟然便成了祭司义女。住在祭司府的女子,可没有一个干净的,睿王妃何苦为了苗疆势力自甘堕落。”安初阳话说得难听。
安初雨为难看向安初阳,开口阻止道:“大哥慎言,睿王妃向来言行端正,大哥不可开口造谣。”
“初雨,你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还不等锦千晨反驳什么,安初雨便亲自拆台,斥责起安初阳的不对来了。
安初阳当即火冒三丈,低声怒斥道:“别胳膊肘往外拐,我们才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
安初雨欲言又止,这么一道亲情的重量压下来,安初雨终究是无力多言。
锦千晨仍旧感激瞥了一眼安初雨,反唇相讥道:“不及少家主往祭司府塞人,最后却弄巧成拙的。”
“千奉劝少家主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少家主好自为之。”锦千晨不愿意与安初阳等人在这里逞一时口舌之快,立马便想要离开。
安初阳眼中迸射岀一丝阴狠,突然开口道:“睿王妃,如今苗疆公主一心想要嫁给睿王,对于睿王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若是安某所料不差,他们之间往后必成好事,睿王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安初阳的话若是在早前说,兴许锦千晨还会被她影响心绪,可是如今才说,锦千晨浑不在意。
锦千晨瞥向安初阳,笑问道:“那么该担忧的不是千晨,而是少家主。”
“少家主费尽心思来到苗疆,就是为了得到苗疆相助,千晨劝少家主谨言慎行,可不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锦千晨留下这话,便带着自己的人扬长而去。
安初阳一拳打在了墙壁之上,早就没有了之前风度翩翩的潇洒姿态。
“大哥,方才元大将军那边来了人。”安初雪成了哑巴,却半点也不消停,非但不忌惮锦千晨,反而处处算计,想要掰回一局,继续比划道:“元忠想要借着我们的手除掉顾习凛等人,我们何不按着他的意思做。”
“给了他这个人情,也未尝不可。这也是让元大将军看见我们的诚心,让轩王看到我们的价值。”
安初阳想到自己初到轩王府的时候受到的冷落,至今还气恼非常,不过是面上不动声色罢了。
“动手。”安初阳给了身边的人一个眼神,那人立马明白了安初阳的意思,不怀好意地退下了。
“若是顾习凛等人死在了苗疆,便是他们的人想要算账,也怪不到我们头上。”安初阳越想越觉得胜券在握。
安初阳的人尾随着锦千晨一路而去,锦千晨掀开马车帘子,已然瞥到了几抹残影,当即朝着一处铺子看去,道:“去那边。”
马夫只当锦千晨想要买什么东西,不敢得罪。
老板一见锦千晨从祭司府的马车上下来,眼露精光,殷勤讨好地迎了上来,而后一见下车的人竟然是女子,那人面上的笑容瞬间僵了起来。
却不过刹那之间,又重新满面堆着笑容,只是看向锦千晨的目光,多多少少带着几分轻蔑,自言自语道:“多好的女子,只是可惜了……”
锦千晨倒是也不在意,走进铺子之中,才发现这竟是一家成衣店。
锦千晨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一把拿了三五件衣裳,直接奔着换衣阁而去。
安家人立马追了进来,装模作样在铺子里挑挑拣拣,却久久不见锦千晨岀来,终究是耐心耗尽,直接推开了房间的门,只是里边空空荡荡,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影。
几人赶忙朝着窗户看去,都以为锦千晨已经跳窗而走,暗恨自己的人疏忽,不知晓店铺布局,这才让锦千晨逃开。
几人匆匆忙忙离去,程之微却从房梁之上一跃而下。
锦千晨闭上眼睛,把心一横,也跟着纵身跃下。
“方才事出从急,多有得罪,还请睿王妃见谅。”程之微有板有眼地赔礼道歉,方才他正在房间之中对衣裳精挑细选,没想到锦千晨却突然冲了进来。
二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忽然听到有人进来,程之微这才迫不得已,将锦千晨一把揽住,跃上了房梁。
“亏得这些人五大三粗,又做事慌张,这才让我们有惊无险地避过一劫,倘若方才来的人是安初阳,凭着安初阳那谨慎小心的性子,我们可就在劫难逃了。”
程之微庆幸开口,又一边走向房间中的衣裙,一心一意挑选起来。
“看身量,这些都
是为公主准备的?”锦千晨一眼看穿,程之微手上的动作一顿,锦千晨微微一笑,继续道:“公主离开帝都,也不用和亲突厥,应当是一件好事,只是可惜了程大人,刚提了翰林院编修,如今也跟着来到了卞阳,又同我们到了苗疆。”
“林大人究竟有什么打算?”锦千晨从花花绿绿的衣裙之中,挑选出一件递给程之微,道:“雍容华贵,最是适合公主。”
程之微接过,心生纠结,终是开口道:“下官寒窗苦读十载,方才功成名就,本该好好为朝廷效力,到下官古板呆滞,不适在朝堂为官,远离帝都,也是好的。”
“公主却未必怎么想。”锦千晨摇头道:“公主此人,看似默默无闻,实则谋略千里,心高气傲。”
“公主来到卞阳,不过是为了逃避和亲,有朝一日只要时机一到,公主必然是要重回帝都的。”锦千晨对顾花蕊十分了解,“程大到时候要如何?”
“程大人本是淡泊名利的性子,虽然学富五车,却无心朝堂。”锦千晨对程之微是打心底里敬佩的。
程之微学识了得,可惜他不会说话办事,得罪了许多人,又与宁家反目成仇,宁家处处打压于他?
若非如此,状元之位,舍他其谁?
“此次程大人却愿意入仕,千晨本以为程大人是为了在朝廷之中,相助宁家,与宁家重归于好,未曾想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公主。”锦千晨眼中闪过一丝欢喜。
“公主往后必然要重回帝都,千晨若是程大人。便不会在这里为公主置办衣裙,而是为公主开疆辟道!”
锦千晨慷慨激昂开口,程之微有所动容。
“不瞒程大人,千晨与王爷有要事身在苗疆,脱不开身。”锦千晨长叹一口气,“程大人若是久久不在帝都,不管千晨与王爷如何乔装打扮,只怕最终都会暴露身份。”
程之微听得明白,这分明是让自己回到帝都,继续假扮顾习凛。
二人四目相对,程之微眼中的纠结之色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