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千晨接到消息,便放下了手中将落未落的棋子,任若雨替她罩了件大裘,又往她怀里塞了个小暖炉,才带着容漾驾车出府去了。
到了云倾当铺的时候,碧妩早早便侯在里面,见到她,登时眉开眼笑:“小姐,家主已经恭候多时,您随我来吧。”
锦千晨点了点头,给容漾递了个眼神,他便会意地停在原地,目送着自家主子消失在帘子后面。
碧妩领了锦千晨进七星阁的时候,已经有安家的人等在里面了,谢安枫正同他们攀谈着些什么。
锦千晨瞥了一眼,便在心里对上了号,来的人一个是安家现任的家主,另一个则是少主,换言之,一个是那安家姊妹的父亲,另一个是她们的大哥。
上一世她是同他们打过照面的。
不过那时候正是天下大乱的时候,这安家在江湖上势力重大,牵扯甚广,顾萧凉拉拢不成,便以一个意图谋逆的莫须有的罪名安插在他们头上,判了他们一个砍头之罪。
所以上一世锦千晨见过他们的唯一一面,便是在断头台上。
英雄命短,当初锦飒还曾为安
家的命运扼腕叹息了好一阵子。
可谁又能想到,到了最后,他们锦家也落得了一个跟这差不多的结局。
安广茂见到碧妩的时候,本来已经站起身来可是看到紧接着在她身后出现的一个丫头片子时,登时便脸色一变,对谢安枫言语中也多了几分薄怒:“阁主,你这莫非是在戏弄我?”
云归处的规矩是,当年进行买卖交易之前,不会向双方透露这彼此的信息,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是以安广茂在来之前,也只是收到了当年所托之事有了线索的消息。
这几年安家调动的关系无数,江湖上能找的情报处都找了,也愣是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锦千晨一眼便猜透安广茂心底的想法,轻笑了一声,跃过碧妩缓缓走到那三人之间,缓缓坐下。
这才好整以暇地看着安广茂:“怎么?安老爷这是不相信我有这个能力了?”
回答她的是一道拂袖冷哼的声音的声音,安广茂把头别到一边去,一副根本不屑和她交流的模样。
谢安枫见状心道不好,自家二嫂被人欺负了,二哥可就坐在后头听
着呢,万一惹得他不痛快……
前阵子一直吃粗粮淡饭的阴影又一次笼罩在心中,谢安枫一个激灵,登时面上挤出一抹挤出一抹笑,冲安广茂嘿嘿道:“安老爷,这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不如你就听听她的话,说不定真有什么线索呢?”
谢安枫的话到底还是起了几分作用。
安广茂听罢,虽是目光又落在了锦千晨身上,可是却是还带着几分怀疑的打量。
锦千晨也不恼,在这样的注视下坦然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这才动了动睫毛,淡声道:“既然安老爷不信我,那这笔生意想来也没有再做下去的意义了,告辞。”
说罢,当真就起了身。
这下,比安广茂更急的就是谢安枫了,他们之前已经讲好,这次安家给的酬金全都归云归处所有,锦千晨分文不取。
所以这笔生意不管做不做的成,那对锦千晨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可是对谢安枫却是不同了,他此刻想的是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啊,就要这样活生生的飞走了。
“这位女公子且慢。”一直坐在位子上没有说话的安家少主突然
开口了。
锦千晨挑眉暗笑,她就知道,这安初阳必定会开口留她的。
安初阳是安家唯一的儿子,性情跟他那个顽固木讷的父亲大相径庭,多了几分为人处世的圆滑。
就比如对待锦千晨这一件事上,安广茂明明已经被谢安枫说的有些动容了,可是却偏偏因为刚才已经否定了她,就拉不下脸来再去驳斥自己已经出口了的话。
锦千晨回过头,挑眉看向他:“公子还有何指教?”
安初阳冲她比了个请的手势,温润一笑,翩翩如玉:“刚才是我们唐突了,还望小姐宽恕这一回,坐下来同我们好好谈谈。”
锦千晨不动声色地扫了安广茂一眼,只见他那神色明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从自己口中听到女儿的消息,可偏偏做出了一副端着的架子。
锦千晨只觉得暗自好笑,却也不欲再多为难他们,便点了点头,顺着安初阳给的台阶,做了下来。
谢安枫眼底闪过一抹欣赏的暗芒。
“小姐,你当真知道舍妹的下落?”刚一坐下,安初阳便迫不及待地发问,满心满脸的担忧之色不是作假。
素来传闻安家格外宠爱这两个女儿,如今看来,能让安家两个当家的接到消息立刻便放下手里的家务事前来,传言必定也是不假的。
在一老一少期盼的目光中,锦千晨缓缓点了点头:“不错,我确实知道她们的下落。”
“在哪里?”安初阳立马追问道,顿了一下,声音哽了哽,又问道:“她们……可还在人世?”
锦千晨犹豫了一瞬,还是答道:“她们都还尚在人世,人就在宁府。”
这回,不仅安家父子愣了,连谢安枫都傻住了,眨巴眨巴眼睛,啥?二嫂刚才说那两个姐妹在宁王府?他没听错吧?
“她们……她们怎么会在宁府?”安广茂不可思议地喃喃道,皱着眉,显然是对锦千晨这话表示极度怀疑。
安家一对姊妹生的沉鱼落雁,倾城之姿,若是哪个贼人看上了她们的容貌,把她们掳了回去,那倒还解释的通,可是锦千晨此刻却说她们的人在宁府中,这就解释不通了。
宁府是什么地方?
那是当朝最得宠的皇贵妃的娘家人,换句通俗的话来说,那就是皇亲国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