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心情愉悦地勾起了唇:“爱妃言重了。”
酒足饭饱,白漠欣便在丫鬟的搀扶之下坐上了高座,锦飒坐在一旁的侧座。
有丫鬟端上来两杯溢满了茶,锦千晨率先拿起其中一杯,恭恭敬敬地跪在白漠欣面前的软垫上,把茶水递了上去,朗声道:“孙女给祖母敬茶。”
这一杯茶杯锦千晨端的四平八稳,竟没有一点洒在外头,好像这种事情,她生来便无师自通了。
“好孙女!”白漠欣笑的合不拢嘴,接过那茶,放在嘴边啜饮一口,又接过了顾习凛的那杯。
因着顾习凛特殊的身份,将军府上下自是受不起他的跪拜的,顾习凛也只是立在原地,象征性地拱手行了个礼,饶是如此,锦飒和白漠欣还是分外满意。
望着他们的样子,锦千晨的视线却又有些飘忽,耳鼓深处轻轻悸动,有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隔了一世的那么远,那声音道——
“本王今日政务繁忙,回门的事情便暂且搁一搁吧,想来将军也不会怪罪的。”
“姐姐,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千晨,他这般不把你放在心上,你竟还……罢了,你一人奉茶便一人奉茶吧。”
锦千晨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眉睫浓浓,一瞬间,失望与悲
凉便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下。
许是她的悲伤太过于明显,站在一旁的顾习凛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行完五礼后,锦越泽便安分不下来,硬要拉着顾习凛去练武场操练一番。
“越泽!”锦飒皱眉,警告地瞪了锦越泽一眼:“不得无礼,睿王殿下岂能跟你一般胡闹?”
锦飒都发话了,锦越泽便只能遗憾地瞥了瞥嘴,没想到顾习凛却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道:“无妨,本王今日正巧得了空闲,可陪兄长切磋一番。”
锦越泽的眼底又燃起了亮光,年少轻狂,战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将军总是喜欢在战场上决一胜负的,虽然锦家上下是心甘情愿把锦千晨嫁给他的,可锦越泽总觉着,他那个完美无瑕的妹妹,许给了谁,都是吃了几分亏,因此,也有心在武场上打压一番顾习凛的锐气。
不同于锦越泽的摩拳擦掌,锦飒却是有些担心的,他身在朝堂之上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九皇子在武功上有什么特别的造诣,锦越泽却早已习惯上阵杀敌的生活,两人之间,自是云泥之别。
倘若锦越泽害顾习凛失了面子,只怕这位睿王殿下再好的脾气都会恼羞成怒。
思及此,锦飒皱了皱眉,不放心地嘱咐了锦越泽一句:“点
到即止。”
“我知道了!”锦越泽飞速地回答,眼神中都闪着兴奋的光。
锦飒:“……”
锦千晨瞧着自家兄长那副模样,有些头痛地扶了扶额,顾习凛此人深藏不露,锦越泽偏要跟他对上,恐怕讨不到好处。
“睿王可懂武功?”锦越泽一挑眉,问道。
顾习凛答得漫不经心:“略懂一点。”
那便好办,锦越泽摩拳擦掌,无视了一旁快要咳断气了的锦飒,道:“想来皇宫里面的那些拳脚师傅也不是吃白饭的,既如此,一会便不要怪我不手下留情了。”
锦越泽一路领着顾习凛来了自家府上的练武场,锦飒因为不放心,也跟了过来,锦千晨一方面闲来无事,另一方面也确实想看看顾习凛和自家兄长孰强孰弱,便随着他们一道了。
锦越泽脚下一点,跃上了台子,“唰”地一下,拉过一排兵器架来,那上面密密麻麻列满了大小不一的武器,流星锤,月牙铲,玄铁斧……竟全都是使出来要多蠢有多蠢的武器。
偏偏锦越泽大手一挥,对顾习凛豪气万丈地道:“王爷,算我让着你,要什么武器,任你选!”
锦千晨抚额,没眼再看下去,她已经能想象出,自家兄长此刻在顾习凛眼中该有多好笑,她往日
怎么没看出来,锦越泽竟是个如此幼稚的人。
顾习凛也是微微一怔,额角的青筋突了突,上前从那一堆大家伙中间选出了一件手掌大小的匕首,冲锦越泽示意了一下,道:“本王便用这件吧。”
“哦?睿王殿下竟选了这样一件近身的武器,可是对自己的武功极为自信?”锦越泽瞧着那匕首,剑眉高高地挑了起来,又顺手为自己选了一根长矛。
“请。”顾习凛并未回答他的话,拱手做了一个抱拳的动作。
“不自量力!”锦越泽冷哼了一声,又道:“一寸短一寸险,殿下可要小心了!”
说罢,便亮出了手中的长矛,冲顾习凛刺了过去。
多年后,戎马一生,早已成为南越国传奇战神的锦越泽,每每想起今日这一幕,都能够体会到不可磨灭地……耻辱。
两人顿时便滚做了一团, 不过片刻,便分了开来,没人看清顾习凛的动作,他便已经把锦越泽压在了身下,匕首的刀片堪堪对准锦越泽的颈间。
“唰”地一声,顾习凛起身,收回了匕首,淡淡地笑道:“承让了。”
锦越泽的面色涨得通红,他是南越年少这一辈中武艺最了得的了,只是眼下却输得这样难堪,而且哪里是他让了顾习凛,分明就是
他有意让他先了一招。
锦越泽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从顾习凛拱了拱手后,便转身离去了,面色阴沉,锦千晨猜测,他大概是躲到哪个角落里暗自伤心去了。
“睿王殿下,”锦飒看顾习凛的目光变的有些微妙:“以前不曾和您有过多接触,现在看来,睿王殿下和传言中的倒有些不一样啊。”
他锦飒虽半生都在疆场上,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学不来这宫中人的勾心斗角,却不代表他是真的愚钝,就像方才,顾习凛玩世不恭下的深藏不露,便是被他瞧了个一清二楚。
恐怕,刚刚和锦越泽的比试里,他所展露出来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吧,如此看来,原本以为三皇子会是这南越皇子中最聪明通透的想法,也是要改一改的了。
顾习凛挑了挑眉,正欲开口,玉成便从远处快步走来,面色沉重。
“王爷,”他先是对顾习凛行了个礼,才凑到他耳边,用手挡在面前,小声说了些什么。
顾习凛当即眼睛一眯,嘴角勾起的弧度冷了下来,神情冷冽,片刻后才挥了挥手,道:“本王知道了。”
“睿王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锦飒瞧着顾习凛神情不大好,忙开口问道,复又补充了一句:“或许将军府可帮得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