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空难得放晴,连风声都小了许多,f城城西拘留所里,顾适独自一人坐在临时探视室里,常凡主谋杀人的案子尚未开审,目前律师们都在紧急准备中,而警方所掌握的大量证据都对常凡不利。
昔日尊贵的常家三少竟有一日成为阶下囚,这个消息轰动了整个f城上流社会,最劲爆的是,他杀的人竟是自己的母亲,更是令全城民众震惊不已,常家的豪门纠纷及最近常鑫的持续动荡都已将这桩案子推向了风口浪尖上。
在这个风声鹤唳的时候,来看望常凡的人廖若晨星,从前的那些所谓的好友亲戚,这时走的远远的,只有常浩生和常宁两姐妹才常来看望,但都一筹莫展。
顾适安静地坐在稍为暖和的皮椅上,他的对面,是一把冰冷的铁椅,而门外,那个曾经的贵公子正慢慢向自己走来。
几日不见,常凡已经全然没有当初那付清贵的模样,脸庞依旧秀气,只是苍白了许多,他只穿着简单单薄的毛衣,在旁边警员的监控下,一步步走向顾适,然后,在他面前坐下。
“没想到是你?呵呵,是来看我笑话吗?”秀气的眉尖冷冷地蹙起,带着几抹挑衅的意味,常凡面露讽刺道。
“我来这里,只是想证实一些事,请你接下来老实回答我。”顾适望着他道。
常凡像听了个笑话,仰头轻笑了几声,旋即敛声,目露一道狠光:“顾总,你还有什么事想证实的?我又凭什么要老实回答你?再说了,你不是很有本事的吗?把荣少玩的团团转,让他替你解决了我们一家人,顾适,我真的小瞧你了,你才是为了一己私欲的小人,你今天坐着的这个位置原本就该是我的,你说我狠,你比我更狠!”
“如果我不狠,我怕是斗不过你,常凡,你自己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自己知道,有句话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不做,又怎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她到底是你的母亲,你也真狠的下心!”
“顾适,有些话不可以乱说!”常凡双手重重拍在桌面上,冷声反驳道:“我有没有罪,不是你说了算!”
顾适轻笑,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看着他道:“我今天来,不是问这个事,我要问你另一些事,你答或不答,先看看这个再说。”
说着,他从大衣袋里拿出一个纸袋,里边掉出几张露角的照片,上面是常凡在一间幽暗的茶餐厅内,与一个平头皮衣男人面对面的坐着,像在商讨着什么事,而那个平头男人正是顾适大舅从前的马仔阿顺。
“这个跟你一起的男人叫阿顺,如果我没查错的话,在我大舅推荐我去荣少身边时,你已经发现了我的秘密,偏偏这时菲力已经接了大舅的话,于是,你委托这个叫阿顺的人临时将我的简历做了调换,让我成为荣少从前那些情人里最无耻肮脏的一个。是这样吗?”
常凡冷冷瞥着那几张照片,“现在问这个有意思吗?”
顾适挑眉,抱着双臂看着他,神情悠悠,“当然有,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你亲哥哥的?而你接下来又想做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常凡抿紧了唇,眸露怒色。
“那我来替你说好不好?其实你一直心里喜欢着荣少,无论是做为家族棋子也好,自己真心喜欢也罢,总之,你虽然身在国外,但一直关注着你的荣哥,在春落山庄时你也曾坦白过,你暗中调查了所有荣少交往的情人或朋友,对他们了解的清清楚楚,而对于我,更是惊起你的恐慌,我不太清楚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说不定比我想的还要早,但是,你想置我于死地却是不争的事实。”
常凡冷笑一声,面露狰狞,“我确实是想置你于死地,当我看到你顶着我的模样去勾引荣哥时,我就恨不能马上要你死,你大概不知道吧,我曾经想过不只一次杀你的办法,最好的解恨方法就是用车撞死你,撞的你面目全非,丑陋无比,撞得连荣哥都嫌弃你!”
此话一出,顾适心里猛地一惊,“你说什么?你敢!?”
“我怎么不敢,如果不是荣启城非得想出春落山庄的狗屁计划,我早就实施我自己的计划了,到那时谁也救不了你,现在哪里还轮得到你坐在这里跟我这样说话!”
常凡恨恨地盯着他,冷如深渊之冰,顾适感觉紧紧相握的手心里渗出了冷汗,一种可能,不!简直可以说是绝对的事实在他心里已经成形,他突然害怕,他不敢问下去,他怕知道事实真相的自己会后悔,会在刹那转身时惊悟到那个男人对自己的真心。
也许,上世的车祸并非荣思城所为,可风雪中的人明明就是他啊,难道?
“你要真杀了我,就不怕荣少找你麻烦?”终是忍不住小心冀冀地问,他的两只手垂在椅子下,暗暗紧抓着椅脚。
常凡轻笑,“他怎么会找我麻烦?如果我的计划成功的话,他自身都难保,那时的荣哥怕是反倒要求我日后协助他重拾鼎盛大业,哪里还来得及找我麻烦?不过呢,这次是让荣启城搞砸了,春落山庄的事我承认有我的一份,不过,这起车祸,顾总,我不会轻易认罪,你也别想轻易把我送进来,我们常家的人都还是帮着我的,反倒是你,常家没一人站在你那边,你能得意多久?”
他说完这些话时,顾适心里已一片清明,虽然常凡没有说透他的用心,但,顾适已经大致猜到了他的所谓计划。
如果我的计划成功的话,他自身都难保!
照常凡这句话的意思分析,前世的整个车祸事件,即跟荣思城无任何关系,不但没有,很可能还是起阴谋,推理成立的话,自己俯在雪地里,风雪中三五米开外所见的那个绝情男人,也并不是他。
那么,那么自己压在心底迟迟无法解脱的那些仇恨,又怎么能发泄那个男人身上?
而这时,坐在对面一直冷笑的常凡却冷不丁地说了句话:“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提前告诉你也没什么大不了,三天前,荣少已经来看我了,他说,他会帮我出去,虽然我不知道警方那些证据有多少,但我确实没干,有人想陷害我,可惜不高明,荣少说了,他会帮我摆平,过不了几天,我就会重新回常家,重新回常鑫。”
他身子缓缓探前,唇角狡黠一笑,溢出抹妖媚邪气,“你以为他对你有多少真心? 说到底,我也是他自小暗恋到大的凡凡,顾适,别忘了当初你是因为什么才引起他的注意,是因为你长得像我啊,你懂吗?!等我出去后,鹿死谁手,还不知!”
话语掷地有声,顾适闻言瞳孔猛地一缩,心如同直落深渊,又是一击!
荣思城竟背着自己来看常凡,还说要帮他脱罪出去!
顾适突然感到周身无力,紧紧抓着椅手,稍稍平喘了几口气,而后,才缓缓地站起来,脸色苍白,唇角紧抿。
机械着转身的那会,他顿了顿,又回过头对常凡道:“我不会就这样放过你,常凡,你既然做了,就必须负出代价,不过,你父亲并没有你所说的那么无情,至少在这次事件中,他为了你,居然对我提出的要求妥协,现在常鑫70%的股份都是我的,你就算出得了狱,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一切。”
常凡一听此言,脸色顿时大变,这倒是他不知道的事实,不怪得这几天常浩生来看他时都吱吱唔唔,面色沉闷,原来竟是如此!他愤怒地砸桌而起,“顾适,你这个混蛋!你究竟想怎么样?!”
他的怒吼声在顾适耳里像遥远不可闻的风声,恍恍惚惚,顾适木然地走了出去,此时他的心里全是那个男人痛绝的表情,桌上闪耀的男戒,自己狠心一掷扔出去的弧线,本来心里对那人还有负罪感,可常凡刚刚的那些话又将顾适拖进了新一轮的无底深渊。
荣思城,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前世恩怨已了,而今世,却一再在他心尖上落刀,荣思城竟要帮常凡脱罪,这个混蛋!
他胸口疼得几乎难以呼吸,快步走出警局,行至自己车前时,顾适终于一手撑着车身,一手按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就在这须顷间,他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他想再去见见那个男人。
前世的所有疑点已经解开,他心里对荣思城或许没有那么多恨意,但正如他曾对荣思城所说的那样,既然知道了常凡那么多不堪的手腕和心思,却迟迟不愿将他绳之于法,而是一再的隐瞒,如果不是自己提出请求,恐怕荣思城也不会对常凡做出什么惩罚,而现在又背着自己去帮常凡开脱,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难道自始自终,常凡仍是荣思城心里那朵少年时的白莲花?
走进鼎盛大厦时,顾适还在想着该不该见他,见了,又要怎么开口?是审问还是质问?事至如此,破镜终是难圆,横在他们的恩怨起起伏伏,反反复复,一波未平又是一波再起,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再来见荣思城一面,或许是为了平息心底那层因误会带来的不安,又或许,是想质问他为什么帮常凡,再或许,是为了一个爱或不爱的答案。
爱或不爱,现在这几个字还重要吗?
自己明明昨天已经将这个男人彻底清扫出自己的空间,而不料只是隔日,竟会爆出这些更为困惑的事,顾适的思绪很乱,步伐犹豫却又无法停滞。
经过前台时,他顿了一下,想到上次被前台小姐轻视的阻拦,他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前台小姐一见是他,花容霎时失色,忙站直身子,微微躬身道:“顾,顾总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原来已经今非昔比了,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是常鑫的顾总。
顾适微微眯起眼,她马上拿起电话,“我帮您通知荣少的行政秘书,她会马上接待您,请顾总稍等。”
不过一会,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从vip高层专用电梯里走出来,他正是荣思城的生活秘书菲力,他快步走到顾适身边,欠了欠身,道:“是顾总,你找荣少是吗?请跟我来。”
顾适一路跟着进了电梯,他心神不宁,一言不发,只是轻抿着嘴唇,恍惚间,电梯慢慢直升到二十八楼,在上升过程中,菲力用力按了下电梯按键,电梯突地静停在半空中。
“顾总,有些话我必须在这里跟你说一下,也许现在的你已经不想再听我一个秘书说这些话,但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
他见顾适抬起头来,便清了清嗓子,道:“昨天荣少从你们常鑫回来后,他喝了整整一晚上的酒,在酒吧里打了几个人,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难收场,而我跟在他身边几年,从没有看过他有这样失态的一面,顾总,我知道现在跟你说这些没什么意思,我也不清楚你为什么突然?底抽薪般不给自己和他留一条后路,你们之间的恩怨情仇,我实在不清楚,但我现在要跟你说的是,荣少他昨晚受了伤,在酒吧里闹事时,有人趁机捅了他一刀。”
顾适蓦地一惊,睁大眼睛看着他,菲力神情平静地继续道:“相信你以前也知道,鼎盛荣氏走到今天这个规模,是做了不少损人利己的事,商场上黑道上政界里,不乏许多想置荣少于死地的人,一直以来,荣少都是小心行事,不随意出门,昨晚是个例外,因为你,他一个人在酒吧里喝得烂酒如泥,还惹上了黑道,如果不是身手了得,恐怕早就横尸街头。”
顾适咬着下唇,将头扭开一边,透亮的电梯窗外,繁华一片的闹区里,车流如织,只看得人心更乱。
这时,电梯门开了,菲力做了个请的姿势,“我就说这么多,该怎么做,还请顾总多想想,请。”
顾适转身走出电梯,菲力突然在身后又说了一声:“对了,还有件小事我想提一下。”
他顿住脚步,没有回头,但却是屏心静气地去听,菲力道:“我昨晚找到荣少时,他一身都是血,你知道他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顾适垂在裤边的手微微颤抖,他仍没有回头,菲力悲哀地望着他的背影,轻声道:“他说,带我去见小顾。我问他为什么?他居然说,如果就这样死了,怕是再也见不到你。”
“够了,你已经说的够多了。”深深吸了口气,顾适提步快速离开电梯,他走的飞快,像是在逃避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路走到二十八楼的行政区域,这时一位容貌精致的女子快步迎上来,倾身问:“请问是常鑫的顾总吗?我是行政秘书米丽,我带你去见荣少,他现在正在开会,你请随我来。”
顾适闻言心里暗颤,不是刚受了伤吗?还参加会议?
作者有话要说:
带着大姨妈还要码字的苦逼作者求留言, 求花花啊啊啊,大家别死沉了啊啊啊,老实话我也想快点完结掉这篇文, 真他娘的越写越憋屈, 越写越烦躁, 好几次都想停更休息一下,好好调整思路,可是又不想就此断更, 虽然全勤是没有多少钱,但我还是想做个有始有终的好作者, 请大家投个花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