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的伤势正在恢复之中,虽说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近期却也不能太过勉强行动。
衍之叹息一声,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让林寒好好休息,暂时不要想太多,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这天夜里,衍之早早的就歇下了,奔波了一天之后,她显得十分疲惫,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了打斗的声音,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
衍之的意识还算是清醒,却又偏偏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心中不由焦急不已,她今日真是太过大意了,什么时候被人下了药都不知道。
衍之试图咬舌尖,妄想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至少要能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但是很显然,对方比她要厉害许多,而且这个人也十分的了解她,至少是让她逃离不了的了解。
隐约之中,衍之似乎听到一声叹息,熟悉而又让人心惊,等她再想做些什么的时候,眼前已经一片黑暗了。
凉风习习,有清雅的乐曲传来,飘飘忽忽,时远时近,衍之就在这样的乐曲声中慢慢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极其普通的雕花木床,薄纱做的帐子上没有任何的装饰,身下也凉席也像是寻常人家的东西。
衍之心里苦笑,本以为这一路不会有什么意外,没想到这才走了几天,竟然就出事了。
头依然有些昏沉,衍之支撑着坐起来,她果然是在一处农家,周围的环境十分的简陋,看的出来这家人并不富裕,不过奇怪的是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奏乐?
衍之觉得有些口渴,想喊人来,却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这都什么时候了,如何喊人?于是干脆自己起来,下床去找水喝。
推开农家小院的门,远远就看到一个熟悉无比的身影,如衍之
心中猜测的一样,是龙越!
他今日难得穿了一套浅白色的长衫,衣摆处是清新的翠竹,腰间束着银白色的宽腰带,一头墨发高高束起,手中一根长笛,显然先前听到的乐曲声是他吹的。
衍之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一句话,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不过很快,这个念头就被衍之压下去,这人不过是伪装而已,真实的他是什么样子,自己可是清楚的很,只不过不知道此番他又要整些什么幺蛾子了?
想到这里,衍之不免叹息不已,她真是命犯煞星,连好端端的送个亲都能被绑架,哎!
见到衍之醒来,龙越一个飞身而来,手已经勾住了她的纤腰。
衍之的面色一沉,目光冷然的看着龙越,“殿下几次三番做这种事,不觉得无趣么?”
“与衍之在一起,何时都不会无趣!”
衍之有些无语,身体依然有些不适,却伸手打开了扣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啪!”的一声,就见龙越手臂上一片绯红。
衍之一愣,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没有避让。
龙越俊秀的面容上满是委屈,倒是没有生气的意思,甚至听上去像是在撒娇。
“殿下自重!”衍之往后退开两步,与龙越拉开距离,“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将我绑架来到底为何?”
龙越唇边的笑容僵硬下来,似乎即将发怒一般,“为何在你心中我就是这么龌龊么?”
“难道不是么?那么陛下可否解释一下你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衍之与龙越四目相对,没有丝毫的退让,但是那眼睛里的怀疑还是让龙越心中一痛,虽然知道这个女子早已经将自己当做敌人一般,但是真正看到她那般不信任的目光,竟然如此无法承受。
龙越眼中的受伤一闪而逝,很快,他便
又恢复成那个高傲冷艳的京国皇帝了。
“衍之你如此聪明,难道还不知道是谁准备对本宫下手么?”
龙越反问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倒是叫衍之有些猝不及防,她想过许多的可能,倒是忘记了,顾江留从来就不是什么温雅君子,之前被龙越落了面子,如何能如此坦然的放他离开?
如此一想,衍之不由的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么说来,不仅仅是龙越,就连自己和林寒都被算计在其中了吧?
还有无辜的林芝,本以为顾江留是真心想要和京国联姻,如今看来,一切或许不过是个局,只不过,顾江留此举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总不会是想要刻意挑起两国战事吧?
衍之的神色严肃起来,她认真的看向龙越,见到他目色清明,神态自然,看起来并没有说谎。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望陛下如实相告!”衍之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不过却也平淡的让龙越有些不快。
他微微挑眉,眼神犀利,“怎么?你如今肯信我了么?”
“我不过是相信自己的判断而已!”
衍之没有半分退让,也不想向龙越示弱,在她心中,本就没有什么可以信任的人,除了自己,或许,还可以加上一个顾轻尘。
两人对视的结果是龙越率先示弱,都说先爱上的人先输了,果然,在衍之面前,他似乎永远都将那柔软的一面对她敞开。
一时间,龙越看向衍之的眼神十分的复杂,他清楚的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是顾轻尘的弱点,但是何尝又不是他的弱点呢?
“那日,林寒带来的将士们突然反水,配合着一群不知道从何处来的黑衣人杀了过来,我等都中了迷药,是我的死士将我救了出来。”
“既然如此,那么我大哥他
们呢?还有青衣,以青衣的武功不会落入那些刺客手中吧?”
龙越苦笑,说到底,她还是不相信自己,“你身边的那个青衣,虽然功夫确实是不错,但是对方来的人也都是高手,甚至比本宫麾下的大将们身手都要利落,当时情况紧急,本宫也只来得及将你一同带走,至于其他人,暂时还没有消息。”
衍之无从判断龙越说的是真是假,但是从他的语气和表情来看确实不像是在说谎,不过,却也有几处让人怀疑的地方。
其一,他们的包厢相隔最远,而龙越和大哥的房间位置最近,他为何要舍近而求远?其二,龙越说大哥带来的人反水了,那么至少此次的行动大哥应该知道才对,她不相信作为主帅,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但若是大哥知道,为何并没有告诉自己?
种种怀疑让衍之无法立刻相信龙越的那些话,至少她也要亲自去看看现场才是!
“我们现在在何处?”
“临河县与百花县的相交处,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衍之了然,暗自抿唇往房中走去,她知道以自己现在这样的身体,估计不要到百花县就倒在路上了,所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找人,而是尽快弄些吃的来。
见到衍之转身进屋,龙越也连忙跟着过去,他不快不慢的紧跟着对方的脚步,看自己的影子和衍之的相重叠,心中竟然有种莫名的快慰与满足。
尽管,只不过是影子靠在一处而已。
衍之并没有去卧室,反而往院落中的厨房走去,随后在龙越略显诧异的目光中开始生火做饭,她方才已经看过了,他们住的这地方有不少精米,院子外面还有当季的蔬菜,应该够他们吃的了。
龙越在衍之的身边坐下来,一身白袍毫不介
意的散落在尘土上,他眼神晶亮的看着衍之利落的将柴火放进锅灶中,拿起一旁的火折子点火。
“衍之你会做饭?”
龙越的眼底闪耀着莫名的激动,他从未曾想过有一日会吃到心爱的女子为自己亲手做的食物,尤其他们皇室中人,在吃食方面向来有专人料理,如何用得着自己动手?
素手做羹汤,在龙越看来,也只是一句书上的话而已,但是他如何都没有想到,衍之会亲自动手做饭。
虽然龙越也清楚,衍之做饭并不是为了自己,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这么想不是?更何况,这里总共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衍之没有理睬他,她兀自在灶膛里加柴,准备先烧一些水来喝,而且睡了这么久了,她也确实是十分的饥饿。
火光潋滟,映照着衍之清冷的面容,竟生生多处几分娇媚的神色来,看的龙越心绪动摇,只是她眼波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个人似乎都沉浸在一种哀伤愤恨之中。
龙越稍稍有些讶异,他站起身来,走到衍之身边,下意识的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衍之……”
衍之陡然从回忆中醒来,感受到肩头的重量,却也没有即刻让他放开,她的手握的紧紧的,尖锐的指甲已经扎入手心,只有疼痛,能让她从那段无边的苦难中清醒过来。
衍之微微闭了眼眸,终于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她伸手拂去龙越落在自己肩头的手,“殿下若是没事请先出去吧,君子远包厨,又何必糟蹋了这一件白衣?”
龙越笑了笑,“无妨,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能够看到衍之为我洗手作羹汤,已经是我莫大的幸运了。”
衍之嗤之以鼻,并不再开口,既然对方喜欢站在这里,那便站着吧,左右与她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