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钱氏话才落,靖王皱眉,冷声道:“本王准她不跪,也不必跪你。”
“王爷。”
小钱氏感到羞耻,明知道丈夫偏袒她,却还不能点破,她巴不得丈夫不要将她认回来。
于是靖王一家来到了主座,众目睽睽之下,白锦没有行跪礼,也没有受到处罚,此事就这么过去了。
陵城的富绅权贵们,个个都还感觉到不可思议。
今日靖王一家跟往日的穿着没有什么两样,也没有半分架子,叫众人起身,一同坐下。
这一顿宴席过后,靖王一家要离开陵城了,陵城没了大人物,大家伙的也过得自在些。
白锦一家坐下,宴席正要开始,却在这个时候,乾坤居的大门口忽然冲进来一队兵马。
只见这些人身着铠甲,步兵手中拿着金钢长戟,面色严峻。骑兵的座下骑皆是黑马,马背上的人披着铠甲的胸口有金黄图腾相映衬,他们腰间配着大刀,神色凌厉。
转眼冒出这么多的人,令在场吃宴的众人都吓住了,纷纷起身退后,有妇人已经吓得用手帕捂着嘴,不敢出声。
很快在这一群兵卫中走出来一位穿官袍的中年男子,他手头拿着圣旨,语气严谨的开口:“奉圣上之令,捉拿陵城李三福与白锦夫妻二人入京。”
捉拿?这对夫妻犯了什么大错么?
就在这时,人群里见过世面的,有人开口惊呼出声,“是京城的黑马军,隶属于刑部,听令天子召令。”
说这话的正是陵城的县丞,他的话自是可信,众人吓得不轻,纷纷跪了下来。
白锦一家站在了那儿,看着那个念圣旨的官员,是如此的眼熟,他不正是前不久才回京城去了的监察御史任侃大人。
此时任侃收起圣旨,也朝白锦一家看来,看着他们一家没有跪下,颇觉头痛,他朝这边走了过来。
靖王此时起了身,也是一脸疑惑的来到了任侃面前,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任侃朝这左右尖着耳朵听着的地方富绅们,没有开口。
靖王立即叫小钱氏带着这些人将宴席转移地方,便去花园里吧。
于是一阵忙活,转眼院前空旷下来,除了李三福一家和黑马军之外,便只有任侃和靖王在此。
都是老熟人了,忽然来这么一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任侃此时开了口,说道:“这是皇上的意思,皇上收到一封举报信,正是陵城的人送去的,信上说李三福一家偷税漏税,这些年,手中的田地并没有如实的在县衙里登录,花名册上的田地不及李家田地十之一二。”
“这信里头将李家田地各处的都有标注,的确与常德府所提供上来的册子上登记的完全不同。”
任侃看着李三福和白锦,问道:“你们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你不知道你们一直不入京城,皇上本就有了微词,如今更是有了机会。”
任侃说出这番话,算是念在她往日的情份上,要是换了旁人,那是一句话都不会说的,直接将人带走就好。
李三福三兄弟不免有些焦急,唯白锦却是面色平静的站在那儿,她的眼神从任侃身上收回,随即看向那边的黑马军。
只见在那黑马军后,正好在乾坤居的门口,还停着一辆马车,是任侃坐马车来的吧。
“任大人,马车上可是还有人?”
白锦的话很意外,这个时候是打量马车的时候么?
靖王正要发话,任侃却颇为意外的看着白锦,“你怎么知道的?”
白锦却是淡淡一笑,看着马车说道:“上面那人便是证人了吧。”
证人?
李三福三兄弟都看向了白锦,尤其是李三福疑惑的小声问道:“媳妇,你是如何得知的?”
白锦这会儿将目光停留在大弟弟李明亮身上,看得李明亮一脸的莫名。
白锦问道:“二弟,五娘这几日去了哪儿?”
一向两人从不分开的,五娘忽然几日不见,二弟也不怀疑?
李明亮便开口说道:“大嫂,五娘说回岳城老家几日,过几日就回,我正准备这一次宴席之后便去将她接回来。”
“那二弟可知五娘的住处?”
李明亮想了想说道:“五娘说过,我大概能寻到。”
白锦却是扬起唇角,伸手指向那辆马车,说道:“人在那儿呢。”
“啊?”
李明亮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门口的马车。
这一次任侃也是惊住,“你怎么知道里头坐着的是五娘?”
这话已经得到了证实,李明亮脸色大变,立即朝前头走去,他不信,五娘怎么会在那马车里,李明亮不敢想,这段时间,他一直带着她在李家各地产业巡视,结果给李家招来祸端。
李三福也准备过去看个究竟,却被白锦位住。
靖王算是明白了,看来这事儿要查清不难,抓住这个女人,就能问出背后指使之人。
眼下的问题,是李三福一家去京城的事,他知道大女儿并不想离开陵城,何况她还挺着大肚子,马上要生了。
任侃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们,说道:“还是要去京城的,这是皇上的旨意。”
靖王不高兴的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锦儿快要生了,她无法经历这颠簸之苦。”
何况那是他的外孙,他岂能让女儿和外孙冒这个险。
任侃无奈的向靖王行礼,解释道:“若是耽搁了,那可是杀头大罪。”
靖王坚定的看着任侃,沉声说道:“本王亲自去见皇上,李三福一家若有耽搁,由本王承担一切罪责。”
任侃对上靖王的强势,他无话可说,只好沉默下来。
此时芸姐儿上前一步,突然握住靖王的手,仰着头看向他,说道:“我们一家一定要去京城么?我们欠多少税粮,全部补上,还有,我娘有不少钱,我们把陵城买下,这下我们一家都不用背井离乡了。”
“芸儿。”
李三福将女儿叫住,就要上前将女儿拉回来,没想靖王却是蹲身,将芸姐儿抱了起来,正要说话,此时一旁的白锦被女儿的话惊醒。
白锦心思一动,也说道:“王爷,任大人,我们若是补上粮税,再买下陵城,并同意可永远向燕国各地提供种子,如此,我们可能脱罪?”
靖王和任侃都惊讶的看向白锦,买下整个陵城?从来没有过的先例,不过向全国提供种子,先前不是也这么做了,可是陆路水路皆很慢,不到地方,东西就坏半路了。
“锦儿,你有方法保存这些种子?”
靖王一脸惊奇的问。
白锦点头,“我有,但是很麻烦,只是这运送种子的商队,必须是我的人,如此才不会出差错。”
靖王和任侃相视一眼。
任侃从靖王眼中看到心软,他连忙制止,“不行,一码归一码,眼下说的是你漏缴粮税一事。”
“你们家多少地,皇上都一清二楚,你一年少缴了多少,想必你们也知道,还是先解决了眼下的事再说。”
“不,任大人,我若买下陵城,就不再受这限制,我听说外头百姓收成并不好,各地都欠粮税,国库不丰,此时我若愿意买下陵城,再缴上一批粮食,是不是此事能成?”
白锦一脸认真的看向他们。
靖王的心情有了很大的变化,来了陵城后,得知大女儿没死,不仅还活着,还有一个幸福的家,过得温馨的日子,他很欣慰,也没有再打算将她带回京城去。
这些日子,他也不曾将女儿认回来,可眼下自己要回京城了,或许他能在走之前,为女儿争下这一片土地,给她一片安宁。
即使普天之下战乱或是天灾,都不要波及女儿,他就知足了。
任侃毕竟受过两人的恩惠,耐着性子说道:“你们既不是功臣又无爵位,要如何买下陵城?”
任侃话还没有说完,靖王便开了口:“我明日归京,陵城或许可以卖给他们,只要他们以后按规定数目提供种子,以及每年进贡。”
进贡就类似保护费的意思么?
白锦没想她这么一提,还真有转机,她立即看向靖王,看到他认真严肃的表情,心头动容。
就在几人商量着的时候,去而复返的小钱氏此时出现,听到丈夫这番话,她再也忍不住,猛然出声:“夫君,你要如何向皇上提?是赌上你的爵位么?”
小钱氏岂会看不出来,丈夫偏袒姐姐的女儿,只有她才是白家的正宗嫡女,他明知道此事不可为,却在仍旧要去面圣,所以他是要将白家子孙后代的前程都赌上么?
众人看向小钱氏。
一身华服的靖王妃,此时面上全是忧愁。
任侃行了一礼,在一旁不好接话,但刚才王爷的话,还有三福媳妇的话,都是不可能实现的,从来就没有过的事情。
靖王听到小钱氏的话,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于是面色沉冷的开口:“靖王府早已经没有世子传承,就算赌上这爵位又如何?李三福是我的得意门生。”
得意门生?是为了得意的女儿吧。
小钱氏明知道丈夫的心思,却还不得戳破,有苦说不出,她岂能让她儿子到手的爵位这么给造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