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看向她怀中的孩子,长得很白静,这会儿睡得正香,只是这大冷天的将孩子抱出来,莫不是才回周府又出事儿了?
李娇将孩子交给露珠,这才看向白锦,似乎鼓起了好久的勇气才开口说道:“大嫂,这一次谢谢你,我以前太过任性,说话不好听,但我一直都知道,我们李家若没有大嫂在,不会有今日成果。”
“若没有大嫂的能耐,我也不会有一个强大的娘家,这些年辛苦嫂子了。”
李娇说得有些别扭,但看得出来,平素在她面前扯不下脸面的娇姐儿,终于承认她这个大嫂了。
“以前的事就过去了吧,以后的事,就算娘家强大,也得你自己努力了,好好护着这个孩子。”
白锦不是计较的人,何况还是三福的亲妹妹,她也是看不惯周家如此待娇姐儿,对娇姐儿不好,也是看不起他们李家。
李娇没想到嫂子根本没有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心头释怀,也对啊,若是计较,这一次谁还管她死活,若不是大哥大嫂去了一趟周府,周长智会来稻香村接她。
李娇也做下了决定,说道:“嫂子,我这一次来不是求嫂子糖坊的事,也不是来为周家说生意的,事实说周家的生意我一直不曾管过,也没有轮到我管的份。”
“大哥大嫂研究出来的手艺,也没有说给出来就给出来的道理,所以嫂子不必顾及我就是了。”
白锦刚才还在想着李娇这才回城里就过来了,恐怕是为着这糖方子来的,没想到她却不要糖方子,也不谈生意。
于是白锦关切的问道:“那妹妹此番前来,可是为了别的事?”
李娇点头,她看向担忧她的两个哥哥,随后说道:“我想求哥哥们帮我去市场上物色几位下人跟在我身边,最好是有会带孩子的下人。”
随即李娇从怀里拿出银袋,很厚重,看来她很着急。
李明亮疑惑的问道:“妹妹,莫不是周府的下人太少了?”
李娇欲言又止。
白锦看出了问题,她阻止两弟弟再问下去,却叫兴哥儿拿着银子先去街头牙市买几个听话的下人回来。
李明亮也跟着弟弟一起出门去了。
屋里只有两人时,白锦关切的问道:“周府出了什么事?那些下人对你不好?欺负你?”
李娇摇头,一旁的露珠却忍不住说道:“主子怀了身孕四个月时被人下毒,差一点儿一尸两命。”
“露珠。”
李娇连忙看向身边的丫鬟,可是晚了,全说了出来。
白锦一脸不可思议,娇姐儿可是周府的少夫人,是明媒正娶的正房,而周家没有其他小辈,也只有周长智一个儿子,没可能在儿媳妇怀孕时生出想法。
那么……
“刘家那个小妾下的手。”
白锦肯定的开口,她双眼有神的盯着李娇。
李娇知道瞒不住了,于是点了点头,原本还能忍的性子,不知为何,被大嫂这么一问,竟是委屈的落下了眼泪。
憋在心头多日的秘密终于说了出来,尤其当李娇听到白锦一声怒骂,就叫来奇叔赶紧去一趟军营,将三福叫回来。
李娇到这时的眼泪已经决堤,伏在桌上哭得更凶了。
白锦递出手帕,她心头也自责,是她没有想到,不然好好的为何回娘家生孩子,多忌讳的事。
当年她还看刘家母女可怜,帮衬着他们,将种子赊给她们种,结果竟然留下这么个祸害。
李娇也是骄傲,什么事都不跟家里人说,尤其不跟她说,白锦也生气。
“娇儿明日再回周府吧,我叫两弟弟给你多备几个忠心的下人,身契握你自己手上,院里其他的下人,都打发掉,不管是谁安排的,就算是周府老夫人安排的,也别管。”
“周家敢说你不好,你就回李府,我自有法子治周家。”
娇姐儿抹了一把眼泪,点了点头,这一次却是感激的叫了一声大嫂。
当天晚上,李娇住在了李府,三福却没能从军营回来,瞧着是出了任务。
大过年的,不会真有什么事儿吧,陵城仍旧繁华,那外头却是不太知情了。
第二日,李娇带走了买回来的四个奴仆,回了周府,也听白锦的话,将东院里的下人全部遣散,除了那干粗活扫洒的下人这,东院不再有旁人进出了。
李娇这才安心的住了下来。
白锦想等三福回来,找周长智说说这刘家母女的事,那是他的小妾,自是要给一个交代。
可是三福却接连几日不曾回来,奇叔打听回来,才知靖王也去了军营,后与三福带着操练的新兵出了门,具体去了哪儿,军营里的统领不说。
白锦只好暂且等在府上,想起过年时节收到靖王的信,让他们正月里不必去乾坤居拜访,他不兴这礼。
白锦却觉得不是不兴这礼,而是靖王在护着他们一家。
一连等了五日,仍旧不见三福回来,白锦有些担忧起来,派奇叔又去了一趟军营打探。
这日入夜,白锦莫名做了一个梦,她梦到自己附身在一个小女孩子的身上,她想要动,却怎么也动不了,但她能听到说话声。
这是一间小寝房,下人们退下了,响起了两人的脚步声。
这两人相继来到床沿,有一把女声温柔的开口:“夫君,你这么归来,边疆不顾了么?皇上会不会怪罪下来。”
旁边的年轻男子一身铠甲,额头是汗,显然是奔波而归,风尘仆仆的,连说话都喘着气。他却没有回答女子的问题,而是关切的问道:“锦儿如何了?”
女人很难过的说道:“都是给惯的,咱们白家女子出生就要刺上六瓣梅花做为额间印记,这孩子事出有因,当年我姐姐没了,导致这孩子这礼节一直未能执行。”
“如今也七岁了,怎么说,也得补上的,夫君不知,京城里的人都笑话她,若没有这印记,恐怕世人误会她不是白家人。”
女人似乎句句为了孩子,可白锦听着却像是在告状,七岁还在额间刺印记,不就是在毁容有什么区别。
不,好好的长相,非要在额前刺上印记,这就是在毁容。
男子却是皱眉,看着床上躺着睡也睡不安稳的孩子,心疼的说道:“锦姐儿不愿意就算了,我靖王之女,京城里谁敢说,你大可告诉我。”
“还有谁要是欺负了锦儿,我也是不容许,就算是她太子哥哥都不可以。”
靖王的话中气十足,不容置喙,白锦听了只想拍掌叫好,可惜动弹不得,她甚至无法睁开眼睛。
直到床上的小孩子睁开了眼睛,白锦才看到床边两人的真容,随即白锦愣住,这不就是靖王爷么?旁边的正是钱氏。
只是他们都好年轻,原来年轻时的靖王竟是如此的俊逸,俊美中带着煞气和凌厉,又加上他这一身如金刚般的铠甲。
白锦来不及多看几眼,床上的女孩子就落入父亲的怀中,靖王才抱住女儿又想起身上的铠甲,连忙将女儿放下。
他伸出手来温柔的探了探孩子的额头,还是热的,这么多天了,连御医也看过了,为何病情还没有好转。
于是靖王生气的开口:“以后,没经我容许,你们谁也不能左右孩子,她不愿意刺上印记,那就不刺,我靖王的女儿谁也不准说。”
身后的钱氏听着丈夫这含怒的语气,竟然吓得身子一个哆嗦,连忙应好。
外头人传靖王是燕国战神,在她看来,他每次领兵打仗归来,不是战神,而是如同一尊煞神。
钱氏感觉若自己不顺从着,自己也难保,唯有眼前这小人儿,倒是丈夫的命根子。
白锦将钱氏那唯唯诺诺的表情看在眼中,正想努力说出话来,她忽然惊喜,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兰花帐顶。
半晌白锦才反应过来,她刚才的只是一个梦,只是那梦里头竟是如此的真实,就像刻入脑中一样,与平时做的梦完全不同。
白锦恍然大悟,这恐怕就是原身的记忆,等等,那梦里为何有靖王和钱氏?
白锦想起那支银簪,她赶紧下床将簪子翻出来,果然,上头刻着一个锦字,当时她还想与自己的名字竟有些相同。
再看银簪刻字的背面,不正是六瓣梅花的图腾。
靖王府的图腾做成的银簪带在她身上,再先前穿的那身衣裳,上等的好布料,可能还是传说中的蜀锦,也是她懂布料以来,听人说过的蜀锦。
白锦再也没有了睡意,她内心忽然生出一个想法来,前身就是靖王的女儿,难怪她每次看到靖王对白雪好一些,她就心头不舒服。
她知道自己绝不会有这种感觉,除非三福对别的女人好,她才会动容,其他人,她没有任何理由生气。
还有看到钱氏,她也会有莫名的情绪,不,看到靖王府的所有人,都会有一种奇怪的情绪。
要是如此,那靖王也知道她是他的女儿了么?
白锦回想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没有把握,但是这一个身份,却着实令她头痛不已,她宁愿只是一个普通庄户的身份,毕竟她已经不是前身,芯子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