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弟弟回来后第一次入城,穿上了白锦新做的棉布长衫,身姿虽瘦弱,可是这么一收拾,却成了两个美少年。
两弟弟头上系了幞头,瞬间提升了颜值,而且极为稀罕,外头无人这么梳头,却让两个弟弟很喜爱。
王氏看着牛车上的三人,笑道:“亮哥儿和兴哥儿跟着你嫂子在一起,都不像庄户人了。”
的确,更像是书生。
白锦看向两个红了脸的弟弟,说道:“从城里回来后,你们都去老童生那儿读书识字,咱们家不必要求考科举,但是必须会识字,会算术。”
以前是想着两弟弟学木匠,现在白锦又改变了主意,她何不带着两弟弟种田做生意。
长嫂如母,兄弟二人看向大嫂,纷纷点头,“一切悉听嫂嫂的安排。”
两兄弟比以前更护着嫂子,也更看重嫂子。
白锦点头,坐在大弟弟亮哥儿的身边,就叫他赶着牛车入城去。
一路上,两弟弟还有些紧张,对陵城有些担忧和害怕,倒是白锦的淡然让两人也不知不觉的心绪平静下来。
他们今个儿入城是缴秋税的,去的正是县衙外收粮处,一路上还遇上了挑着担子入城的村里人。
还能听到村里人一边走一边讨论着这地头钱的事,稻香村的村民前一阵卖了几次冬瓜、地瓜给王家食铺,有些余钱。
再加上一家人一年的收入,倒也免强能填补上,余下的,就是地里还没有挖出来被白锦制止的红薯和马铃薯。
现在缴了税,没有人催促了,他们也盼着能再多长几日,长大个些,到时候好跟着三福媳妇学做红薯粉条卖。
白锦三人听着,心情挺不错的。
不过到了陵城牌坊时,却因稻香村缴税粮的担子引来不少人的注意。
其他村,除了有存粮的,或者是当地富户,大部分庄户还在想方设法的筹集税粮,还没有谁村里有稻香村这般壮观,挑着这么多的粮食入城的。
于是有人上前打听,才知他们地里种的东西与人以物换物,换来的粮食,至于在谁手上换得,稻香村的村民都聪明的,不会随意说出来。
白锦一家赶的牛车,自然是走得快些,先他们一步到了县衙外缴粮处。
这儿有差吏打称登记,排得长队缴税粮的百姓不少,但大多是愁眉苦脸的。
当白锦几人下了牛车跟在后头排队时,就听到前头差吏喊话:“重量不足的,自行离开备足了量再来。”
随着这一句话,排队的人群里有百姓小声嚷嚷:“都说县衙的称不准,反正我在家里打了称,重量没有不足,到了这儿不会通不过吧。”
有人接了话,就说昨个儿有他们村的人说重量上要抛一点儿,不然真不够。
这一下排队的百姓慌了。
李明亮两兄弟听了,也有些担忧起来,看向白锦,说道:“嫂子,咱们怎么办,早知道多装一小袋来。”
白锦脸色微变,她朝前头看去一眼,就见刚打称去登记的一个庄户吵了起来,说自个家里的称是没有错的。
可是眼下数量不够,等了一个早上的时光白等了,又得挑回去加足了量才能再送来。
想他们半夜就挑着粮食担子出来,忙得连早饭都没吃,现在又让他们挑回去,那人不得走废了。
前头吵得大声了些,便有差兵上前将人拖出去,连着粮食担子也一并甩在了街头。
一时间无人敢说半句,但个个脸上都有忧色。
白锦想了想,看向大弟弟,说道:“亮哥儿和兴哥儿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
“大嫂,你上哪儿去?”
两兄弟很是担心。
白锦摆了摆手,她弃了牛车,徒步离开。
她去西市口,她记得西市口有一把公称,她打算花些银子借过来,这是市场上的公称,要是县衙缴粮处不认帐,她便有话说。
于是白锦脚步匆匆的到了西市口,避开了杨家的肉摊,来到公称前,随即从怀里拿出五百文给了那管称的牙侩,借走了公称半日,还请了几个苦力帮着抬去县衙门外去。
这边县衙门外,还在争论不休,白锦这会儿带来了公称,自己拿着一把锣敲了敲。
她大声说道:“大家伙的,要是对自己带来的粮食重量不自信,可以在公称上称一称,再上去缴税粮,数量不够的,赶紧回家准备去,免得在这儿排队浪费时间。”
随着白锦的话,排队的百姓都朝她看来,看到那沉重的公称,有街坊认了出来,说是从西市口摆来的公称。
于是这些人也不排队了,纷纷上前来打称。
人群里也有几位庄户主动的上前帮人看称。
白锦来到两弟弟面前,就看到两弟弟笑了。
亮哥儿看向前头的差吏,小声说道:“嫂子,瞧瞧,前头那差吏的脸色难看至极,今年不让缴税银,这税粮的重量就难说了。”
“嫂子这法子好,不然这差吏还不知道要贪多少粮食去。”
白锦的作法的确让前头的差吏头痛不已,那是西市口的公称,他要是敢不认,街坊和百姓必要讨回说法,毕竟公称在西市口这么多年,受人信任。
于是接下来缴税粮的庄户,缺斤少两的少了,大多都一把就过了,也不愧他们早早的来排了一个早上的队。
轮到白锦家时,那差吏朝白锦看来一眼,看着他们整齐一家三口人的穿着打扮,哪像是什么庄户。
就这没有补丁的衣裳,也不像呢,何况这身姿这长相,要说他们是大户家的小姐公子,差吏都相信。
话说这两位俊美少年头上带的这个不知是什么,怎么如此好看呢?
“大人,重量可足?”
白锦温和的声音响起,声音动听又带着一些严谨,差吏收起心神,气闷的朝称上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这边登记上了,将李三福一家百亩良田的田亩税勾上,再上缴三两银子的地头钱,终于将秋税全部缴完。
那差吏就让他们走,说是结清了,白锦却并没有马上走,反而问道:“既然已经缴清了税粮,是不是也得给咱们一张凭条,以做为凭据。”
那差吏和记帐的主事,两人颇有些惊讶,这位小妇人倒是聪明人,收了几日的税粮,就没有听谁问起这凭条,都是听到缴清就高兴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