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晏睢抵着孟渟的额头, 还在调整呼吸,孟渟怕晏睢听不明白他在问他什么, 他紧接着又再问了一遍。

    “你喜欢我这样吻你吗?”

    胡冲乱撞,几次差点儿被晏睢咬到, 这个堪称惊险的吻。

    晏睢看着孟渟, 扬起唇笑了笑, 又再肯定地点了点头, “喜欢。”

    吻有些过于惊险,可吻他的人实在是太喜欢了。

    孟渟点点头,又再啄了啄晏睢的脸颊,很是满意他的答案, 他拉开了被子,“快躺进来吧, 我们一起睡。”

    晏睢被吻出了些火气, 但也没到需要再洗一个冷水澡的地步。

    他起身将外套脱了,换上柔软的不会膈到孟渟的睡衣,又从另外一边躺到床上。

    孟渟倒是想挪过来,可他的伤口起身倒是没问题, 挪的话稍稍不好就有可能再撕裂了。

    “你挪过来……”

    孟渟偏过头, 眼睛看过来,就差从被子拿手出来招了。

    然而晏睢其实才堪堪躺下罢了, 根本没来得及有其他动作,感觉到身侧之人的急切,他随即就挪了过去。

    一直挪到两个人紧挨着了, 孟渟满意了,晏睢才停住。

    孟渟偏头蹭了蹭晏睢的胳膊,也不再说话,偶尔抬眸看一眼晏睢,看看他有没有努力入睡。

    晏睢原本是有些倦意,可回来洗个澡出来,那些倦意就散了一半,方才那般热吻,到现在就真的所剩无几了。

    他侧过身来,手在孟渟的肩侧的被子上拍着,一下一下,半个小时过去,才睡醒的孟渟倒是被拍出了几分睡意,他眯着眼睛嘟囔着,“你把我拍睡,又想干嘛?”

    晏睢拍人的手一顿,眸光扫一眼孟渟那又困又郁闷的模样,无奈叹气,他停下拍人的动作,将孟渟拥得更紧了些,“没有要做什么,就是想哄你。”

    他怕孟渟伤口疼,会睡不好,这样哄人,他也不确定能不能让孟渟好受多少,但这是他仅能为孟渟做的了。

    “哦,”孟渟应了话,他的头更偎近晏睢一些。

    “很多事情烦恼,所以睡不着吗?”

    晏睢对着孟渟几乎无法说谎,同样没有说谎的必要,他轻轻应了一句,“是有一点。”

    何婉和萧孜对于晏睢来说并不算什么,他们身后的人才是他接下来要对全力对付的。

    “那怎么办呢?”孟渟的声音里多出了些忧虑,睡不着睡不好的痛苦,他可是生生忍受了一个多月,有多难受,他是有深刻体验的,他不想晏睢也这样。

    “不用……”担心二字晏睢还没出口,孟渟的手就滑到他睡衣的裤子里去了,目标明确,直奔目的地而去。

    孟渟抬眸看向晏睢,用严肃的口气道,“闭眼!”

    “不用,”晏睢又再重复一遍,他怎么能让受了伤的孟渟给他做这个,那也太混账了。

    “乖,你闭眼,”孟渟看严肃的语气不好用,立刻变软了些哄起了人,“只用手没关系的。”

    “闭眼,闭眼……”孟渟又继续强调了起来,晏睢不闭眼,他给他纾解完,他还睡不着可怎么办,孟渟已经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晏睢的手落到孟渟的手腕上,倒是想把他拉出来,可是他的身体比他本人要诚实多了。

    那只带长长细疤的手,很有标识度,只一碰,晏睢的反应就起来了,根本不用孟渟怎样撩拨。

    晏睢偏头看去,对上孟渟的视线,两个人的心跳同时乱了乱。

    孟渟眨眨眼睛,晏睢就靠过来,将他吻住了,这和之前孟渟为主导胡冲乱撞,肆意妄为的吻不同,晏睢为主导的吻,缠绵的同时,也有一种不容人拒绝的霸道,直达心门,让人心神摇曳。

    孟渟承受着晏睢的吻,还要分神将手上的动作继续进行,这对于他可是不小的考验。

    对于晏睢来说一样是如此,孟渟的手……不,应该是孟渟本人对于他来说,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吸引力,他根本不用撩他,只眼神对上,就能让他动情,就能让他想要吻人,想要将人彻底占有。

    按理说,他们早就过了蜜月期,可这样的感觉却一日比一日强烈,完全无法为晏睢主观控制、

    晏睢的唇离开,他的侧脸贴到孟渟的颈侧,按照孟渟不断给他强调的,闭上了眼睛,用视觉之外的感官去感受孟渟,感受他对他的心意。

    心跳加速,身体的热气不要钱似的往外冒,他喉齿间的低喘不时溢出。

    听着的孟渟耳朵红了,脸颊红了,脖子也红了,但同时他也更卖力了。

    大抵他之前睡那么久养回来的力气又全在晏睢身上用光了,他收回手,眼睛闭上,也在哪儿喘气,不过却是给累的。

    晏睢爬起来,先给孟渟清理一下手,然后他又去浴室收拾了一下自己,才重新回来躺下,而之前还兴致高昂,到处点火的人又迷糊得差不多要睡着了。

    不过他迷迷糊糊要睡时,还是给晏睢叮嘱了一句,“晏睢,睡觉。”

    “好,晚安。”晏睢应了话,侧过身来,再次将人拥住,他偏头在孟渟的额头上吻了吻,然后才再躺好闭上眼睛,但经过这一番,晏睢也想不了其他事情了,

    如孟渟所希望的,他很快就睡着了。

    晏睢接下去几天都没去公司,就是有事情,他也只抽空去书房,打个电话,或者见一下赶来晏宅的王锋等人,其他时候,他按照他和孟渟说的,陪着他,守着他,等着他好。

    孟渟吃药依旧艰难,但他很坚强,也很努力,没有一次将药吐出来,晏睢虽然心疼,但他的慌乱和难过并没有再表现出来,倒是晏蔓嘉和王妈完全看不得孟渟如此,偶然撞见,那俩人一天眼睛都是红的。

    晏睢从房里出来,扬手让王妈进去,孟渟吃过药,体力消耗了一部分,又让晏睢给哄睡着了。

    “我去书房,一会儿回来。”

    “好的,”王妈应了话,就轻手轻脚地进到房间里去了。

    晏睢拿着电话到书房里,按照之前未接的拨回去,“舅爷爷。”

    晏睢口中的舅爷是黎城许家现在的家主,也就是他奶奶许淑音的亲哥哥许树旻,他和晏睢倒算不上陌生,晏睢十八岁之前每年暑假都会去黎城住半个月,那些时间他都是跟在许树旻身侧学习。

    可以说,晏睢如今这般能干,他自己的天资是一方面,许淑音和晏老爷子的教导是一方面,还有就是许树旻的点拨,不说两家亲近的亲戚关系,单单许树旻教导晏睢这么多年,于晏睢就有师之恩。

    “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吗?”许树旻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儒雅,像古时候书香世家里走出的真正儒生,斯文有礼,但同时也不能否定他话语里的能量。

    “知道。”晏睢做了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就是许树旻不打电话,他也会联系他的。

    “为什么针对闫家?”

    闫家可不是海城里的哪个世家豪门,它的根在黎城,是除许家之外,最是显赫的家族,近几年甚至有说法,四大顶尖豪族只怕变成五大,这多出来的指的就是黎城的闫家。

    但能让许树旻打这个电话,是因为晏睢这几日的动作明显是在对付闫家。

    闫家除了是近来相当强势的家族外,它曾经还是黎城许家的附属家族,闫家现在的家主是许树旻的发小,是晏睢祖母许淑音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两家关系相当亲近。

    晏睢到黎城许家时,也跟着许树旻见过闫家的家主闫韫生,一个看起来相当低调的家主,但闫氏在他手中这么些年,发展远远超过他的父辈和祖辈,可见他的能力并没有那般低调。

    “海城的事情,舅爷爷应该都知道了,”晏睢保持着语气里该有的尊重,但其实他的神色并没有什么波动,他看向窗外的草地,眼睛微微眯了眯,“从何婉手中买下股票的是闫家。”

    “当年我接手晏氏,在暗中挑动旁支的人也是闫家,”若当时晏睢能力不够点,晏氏也不会有现在的晏氏,四大顶尖豪族或许还是四大顶尖豪族,但这里面却不会有海城晏氏了。

    许树旻那边沉默了许久,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但他却没有开口和晏睢多说,只一句相当简单的话,就挂了电话。

    “我知道了。”

    但晏睢也只要他这话就够了,他不需要他背叛发小背叛多年好友来帮他,他只要他两不相帮就可以了。

    至于闫韫生为什么会对晏氏出手,这很容易猜,从家族上来说,闫氏甚至任何一个有些资历的家族都会想要更上一层,吞并晏氏明显容易让它达成这个目标。

    从情感上来说,晏睢的爷爷夺走了闫韫生青梅竹马的爱人。

    但这么多年过来了,他们各自娶亲生子,就是曾经再恨,闫韫生也不至于如此,真正能让他出手无情的还是因为利益。

    晏和闫听起来,相当相似,可为什么就不能是闫呢?

    这只怕是闫氏家主闫韫生此生最大的执念了,当然要想查到他,对于晏睢来说相当不容易。

    闫韫生老而成精,行事滴水不漏,藏得极深,若不是晏睢突发奇想直接锁定闫氏为调查对象,他们或许得遭遇更大危机,才能发现是他,到那个时候,闫氏就也积累足够资本和晏氏来争一争顶尖豪族的位置了。

    晏睢放下电话,走回办公桌的位置,继续处理一会儿事情。

    他现在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黎城闫氏,还有北城萧家,但到目前为止北城萧家都没什么动作,好像他们不知道萧孜被晏睢和晏禹废了似的。

    晏睢也还没有针对他们的动作,他现在全力对付的是闫氏,晏睢虽然自信,但也没有自信到同一时段对抗两个家族的时候,尤其这里面还有一个和晏氏一样老牌和强大的顶尖豪族。

    但他也没有畏惧,或者畏缩,他在执意动手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了。

    又两天,孟渟在吃了五天药之后,古黎终于开口说他不用再吃药了,他的伤口基本愈合,还不能做剧烈运动,但下床走动是没什么问题。

    他终于又能回楼下来吃饭了,不过他要自己走,有晏睢在还是不被允许的,他被晏睢一路抱到了饭桌,吃过早饭,又被抱到沙发。

    孟渟也没有拒绝,他感觉得出来,晏睢很喜欢抱他,他也喜欢给晏睢抱,如此他就也想不到必须拒绝的理由了。

    晏睢将孟渟放下,孟渟立刻在他的脸颊边吻了一下,“你忙去吧,毛球大黄陪着我呢。”

    晏睢揉揉孟渟的头发,又再他的唇上吻了吻,这才直起身体,“我就在书房,你随时可以进来。”

    “好,”孟渟乖乖点了点头,然后又拥了一下晏睢的腰,这才放开。

    他目送晏睢等他的身影完全不见,他才将目光收回来。

    “毛球,大黄,我们都要乖乖的,不能给晏睢添乱。”

    晏睢并没有告诉孟渟太多,但他也没有刻意瞒着孟渟,他们二人之间不需要有什么为了对方好,而要刻意瞒着的事情。

    孟渟看了好一会儿电视,晏禹才推着何樾从房里出来,他们吃过早饭之后,何樾到沙发边陪孟渟一起看电视,晏禹有事要出去一趟,他去接人。

    巴特博士在今天就能抵达海城,未免不必要的意外发生,晏禹决定亲自去接。

    而平时早该下来的晏蔓嘉,等他们都走了,她急匆匆就楼上下来,却是换好了衣服要出门的模样。

    “我去见一个神经病,中午饭我会回来吃。”

    晏蔓嘉留下这个话,带着司机和保镖就走了。

    晏蔓嘉口中的神经病,孟渟也听她说过了,就是有一个人特别喜欢她的画,专门赶来海城和她协商,可把晏蔓嘉给气的,但是孟渟还挺为她高兴的。

    毕竟晏蔓嘉画不好,人家也不至于这般执着啊。

    孟渟回头对上何樾看过来的视线,他笑了笑,“姑姑就是这样,风风火火的,但还是很可爱。”

    何樾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蔓蔓很喜欢你。”

    孟渟轻轻点了点头,他把毛球放到何樾怀里,然后他转身抱住大黄,给大黄顺毛。

    何樾看着怀里被塞的小东西,轻轻笑笑,也给毛球顺毛起来。这两只宠物和它们的主人很像,乖巧可爱得很。

    晏蔓嘉坐了一个小时的车到孟渟名下的咖啡厅,见到了那个执意要买她画的人,在电话里听出是个男的声音,说是评选方的评委,还是闻名已久的大画家,晏蔓嘉按照她的了解,就以为是个四五十岁的老男人。

    “你是阿莫斯?”晏蔓嘉见到了本人,语气还带着些怀疑,她现在还称不上画家,但对于美术界也不是完全不知道,阿莫斯的作品就在前不久的拍卖会上被炒到了五百多万的价格。

    晏蔓嘉还专门去看过他的画展,他作品的价值还没达到极限,等过些年,估计还能被炒出更高的价格,但他对于他本人的信息保护得比较好,晏蔓嘉一直以为他和她年纪差不多的。

    “对,我是阿莫斯。”

    他认了,晏蔓嘉又瞅了他好几眼才坐下,看着和她家晗晗差不多的年纪,就算更大也不会比晏睢大了,她果然是老了。

    “你居然这么年轻……”晏蔓嘉很受打击,长江后浪推前浪,她就是那被拍死在沙滩上的前浪啊。

    阿莫斯笑了笑,“认识我的人都这么说。”

    他倒是一点儿都不打算心虚,他目光扫到手腕上的手表,也不打算多浪费时间。

    “我愿意出一百万的价格买你的画。”

    晏蔓嘉看着他心里头不断嘀咕了起来,要说一百万,她的家世也不可能缺这个钱,可是用她自己的画赚一百万,晏蔓嘉还从来没有过,她嘀咕着还是很果断地摇了摇头。

    “不行,”但她又加了一句,“那并不是我最好的作品,你喜欢我的画,可以看看别的,你随意挑一副,我都卖给你。”

    说实话,让阿莫斯追着买她的画,晏蔓嘉还是觉得挺有面子的,那副是给孟渟的生日礼物,不能卖,其他就都好说了。卖了钱,她要给孟渟和甄晗买礼物,晏蔓嘉想着有些振奋。

    阿莫斯接过晏蔓嘉带来的平板翻看了部分,还是摇了摇头。

    “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买你那幅画是想把它给我母亲当生辰礼物,画中人的感觉,我很喜欢,除此外,他和我母亲还有几分神似。”

    如果不是他母亲几乎闭门不出,也没有照片流露在外,他都怀疑晏蔓嘉是照着她的模样画的。如果不是,那就更能说得上是缘分了,所以他才这般执着,一定要把画买到手。

    晏蔓嘉讶异地挑了挑眉梢,又仔细得看了几眼阿莫斯,最后她也摇摇头,“画上的人是我的家人,我也是要送他当生日礼物的,还真是不巧了。”

    应该说真是太巧了……阿莫斯要当生日礼物送人,她也是如此。

    晏蔓嘉都这么说了,阿莫斯再追着不放,不仅无礼,也无用,他看得出来晏蔓嘉并不缺钱,就是再提高一倍的价格都打动不了她。

    他低头看着平板上晏蔓嘉的画,继续划开几下,但随即他的手指顿住,又往回划了一下。

    却是一张孟渟拿一支白玫瑰在逗猫儿的照片,他的五官完整地暴露在他的面前,若晏蔓嘉的画,他觉得和他母亲有几分神似,那么孟渟本人除却脸上的线条更明朗些,几乎和他母亲年轻时一模一样。

    人有相似,可却不会相似到这种地步啊。

    晏蔓嘉看他一直盯着孟渟的照片看,她寻思了一下,想把平板拿回来,她可不想凭白给晏睢招一个情敌,然而阿莫斯抓得死紧,晏蔓嘉抽了好几下都抽不回来。

    “这就是我送生日礼物的人,我告诉你,他是我外甥媳妇!”名草有主,已经结婚了的。

    阿莫斯的手突然放开,晏蔓嘉抓着平板直接坐回位置,她将平板抱在怀里,很是讶异地看着阿莫斯,隐约觉得阿莫斯的神色有些不对。

    “喂,你怎么了?”

    他这阴沉沉的模样,有点儿可怕,晏蔓嘉都想打电话叫门口的保镖和司机进来了。

    “他今年几岁?”阿莫斯看得出来晏蔓嘉很是戒备,但他也等不到再慢慢去查,他几乎恳求地道,“请你一定告诉我。”

    “十八……”她在家里住着,孟渟的事情自然也知道的多,他不是孟家的孩子,是被人贩子拐到那家孤儿院的,年代久远,就是晏睢也还没查出孟渟的身世。

    “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晏蔓嘉对自己也有几分捉急,她真没看出来阿莫斯和孟渟有哪儿相像的地方,真不像是孟渟的家人,孟渟才经历那般凶险的暗杀,她绝对不能把他的信息外露出去。

    阿莫斯没有回答她的话,他站了起来,对晏蔓轻轻点头,然后就带着他的包,从咖啡厅里出去了。

    他一边走一边打电话,“哥,小弟……可能没死……”

    这边晏蔓嘉也没继续在咖啡厅里多耽搁,她上了车直接回家来,也才早上十点半,她和孟渟何樾打过招呼之后,直接上了二楼,敲了晏睢书房的门。

    “进来。”

    晏蔓嘉进来,将包放到沙发上,她走过来,晏睢也才抬起头看她。

    “睢睢,我有事要和你说。”

    晏睢点点头,晏蔓嘉也不再耽搁,她将一个小时前她和阿莫斯的见面,他们所说的话,她发现的所有细节都和晏睢说了。

    “他之前给我打过好几次电话,我能感觉得出来,他一开始就只是想买我的画的……”

    晏蔓嘉有点心虚,她的画送去比赛自然没什么问题,可她却将有孟渟模样的画送去了。如今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但大抵,她知道她又闯祸了。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渟渟的家人,看他的样子很震惊,又很着急。”

    晏蔓嘉说完,看一眼晏睢,主动认错。

    “对不起,我不应该把孟渟的画送去参赛,更不应该让孟渟的照片被外人看了。”

    那张照片是她拍了,打算近期画的,没注意就一直留在平板里了,哪儿想会被阿莫斯看到,还会引起他这样大的反应。

    晏睢的确有些生气,但现在还不是和晏蔓嘉计较的时候,他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似乎在思量又似乎警告晏蔓嘉。

    “我……我马上打电话把画要回来。”晏蔓嘉被敲得头皮发麻,晏睢黑着脸,家里除了孟渟,基本没人不怕的,她也是相当怕的。

    “不用,”晏睢对晏蔓嘉扬扬手让她出去,但话语里依旧带着警告的味道,“下不为例。”

    晏蔓嘉拿画参赛的事已经告知过孟渟了,只怕他也在等着晏蔓嘉获奖的消息,这就拿回来,就是孟渟也要失望一段时间,但下一次类似的事情,晏睢绝不容许了。

    “是,我记住了,”晏蔓嘉说着拿起自己的包,又回头看了晏睢一眼,然后出了书房。

    晏睢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给我查一查画家阿莫斯的家庭背景,尽快。”

    晏睢这边在查,阿莫斯那边也在查,晏蔓嘉也不是用真名去参赛的,但是她的推荐人却是在油画公会有档案记录的,再一番波折查到晏蔓嘉身上并不难。

    她的外甥媳妇,十八岁,已婚,再加上前不久电梯上的那段视频流出,截到一张他五官较为清晰的图,孟渟……晏蔓嘉画里的人是孟渟,晏氏家主晏睢的妻子!

    这段时间晏氏经常上新闻,网上的八卦一堆,关于孟渟并不是孟家私生子的事实,还是晏睢自己给举证的,样貌,年龄,甚至背景一切都符合。

    阿莫斯在酒店房间里转着圈儿,心里挠爪似的难受,他很想就这么确定下来,但又怕最后白欢喜一场。他更加不敢让他母亲宁舟知道,小儿子绑架被撕票的事情,一直是她心头的阴影,这些年绝对不能触及的伤痛。

    阿莫斯原名萧子默,是北城萧家长房的二公子,他出咖啡厅打电话的人,是他的亲大哥萧子昂。他们的爷爷虽然还在世,但现在萧家的家主已经是他们的父亲萧挥民。

    他们这一房才算北城萧氏最正统的那一脉,如果孟渟就是他们十七年前被绑架撕票的小弟,那么他的名字应该叫萧子诺,诺言的诺。

    萧子默和萧子昂的名字都是他们爷爷取的,唯独小弟的名字是他们父亲萧挥民给取的,意喻他对宁舟始终如一的承诺。

    可明明还活着的人,怎么当年全家就都认定死了呢,萧家的祖坟里可是建了墓碑,他们每年清明都去看他,小时候萧子默还带着玩具去,后来渐渐懂了,但这也成为习惯了。

    他偶尔有心事也会看他,这些年国内国外跑,隔太久回来,他也会去,可现在很可能被他们祭奠了这些年的人,根本就没死。

    但网上的那些资料,也看得他心慌,如果孟渟就是他家小弟,那过得也太惨了,那个李一菲简直不知死活!

    萧子默也不知道转悠了多久,萧子昂终于给他打电话了。

    “基本可以确定,孟渟就是我们家诺诺。我订了机票,你不要轻举妄动……”

    然而后半句话,他还没说完,就被萧子默给挂了。他再打回去,那边已经没人接了。

    北城东区萧子昂在他的书房里转悠了一会儿,然后出门开车回到萧家老宅,去见他父亲萧挥民。

    萧挥民按照老爷子的要求,正盘算着怎么对付晏氏,目前还没举动,可真要动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该把肠子悔青了。

    他们那个三叔这些年惹了不少麻烦,全靠大房给他善后,这次还招惹到他们家诺诺头上来了,被晏睢废了也是活该,根本就不需要两家继续交恶。

    “爸,这是我临时查到的。”萧子昂也也不想多废话,他订的机票就在三个小时后,他可不能让萧子默乱来,晏氏晏睢根本不是他能应付得了的。

    萧挥民很是讶异地看了萧子昂一眼,他已经好些年没看他这副毛躁的模样,本来还想开口教训几句,可萧子昂已经将资料送到他眼前了,萧挥民也只能先看看再说。

    但随意一翻,他的眼睛就瞪圆了,再不久毛躁的人就变成他自己了,他猛地站起来,资料掀翻了办公桌上的茶杯,他也没去在意,“这,这……这是真的?”

    萧挥民的声音控制不住有些发抖,小儿子的死不仅是他妻子宁舟心中过不去的坎儿,也是他的。

    宁舟身体比较弱,在难产生下萧子默之后就有些被伤着了,说是不易再受孕,可他们有两个儿子了,就也不差孩子,没想等五年后的一天,宁舟突然说恶心,请医生来看,却是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这个完全在意料之外的孩子,他们有多惊喜可以想象。

    他们一直还想生个女儿,最后还是个小子,却是个比一般女娃还要漂亮的小子。

    别说宁舟心肝宝贝似的喜欢着,就是他也一样,他翻遍了字典才取了“诺”这个字,为了这个取名的权利,他还和老爷子争了好几天。

    可没想他们一家子到乡下住几天,保姆私通绑匪,宁舟和小儿子在家中被绑票,宁舟被救回来,小儿子却是被撕票,只留给他们一个血色襁褓,宁舟一病大半年,萧子诺也成为他们心头永远的伤痛了。

    但原来所谓被撕票的儿子,其实没死……

    萧挥民足足消化了十多分钟,才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翻开资料重新找到那张孟渟的高中照片,好些年没红过眼睛的萧挥民,突然眼睛酸涩得厉害。

    萧子昂也能理解萧挥民的失态,他比孟渟足足大了十岁,宁舟怀孕的时候,他和子默也很高兴,他也曾感受过胎动,还抱过刚出生不久的孟渟,以为他撕票死了,他也难过了好一段时间。

    “诺诺在今年七月和晏氏晏睢结了婚,看资料,他对诺诺还挺好的……”

    “好个屁!”

    萧子昂突然被萧挥民喷了一脸口水,他无奈退后两步,耳朵被震得都有些疼了。

    “我家诺诺才多大,他居然下得去手……”

    比孟渟大十岁的萧子昂都没结婚呢,孟渟已婚都快要半年了。

    萧子昂也没再劝什么,他又再退后一步,“子默在海城,我订了机票一会儿过去,剩下的事情您来查,妈那边……我们还是等些时候再告诉她。”

    至少得等他们将当年的事情查清楚,等他见过晏睢,见过孟渟之后再告诉她。当然,他也料到他因为隐瞒不久后要被痛骂一场的场景了。

    萧挥民略略思考才点了点头,“你去吧,把人带回来。”

    这话萧子昂可不敢应,就是萧挥民自己出场恐怕都做不到,晏氏晏睢近来可是有打算同时对上他们萧家和黎城闫氏的,这样的人,就他只怕不够让晏睢对孟渟放手。

    当然,萧子昂现在更担心的是萧子默会不会把事情搞砸。

    “不,你先去,我这边安排好也过来。”

    萧挥民恐怕也想到了这点儿,在萧子昂走出两步之后,他又给改了话。

    “好的,”萧子昂回身点点头,出了书房,坐上车直接往机场去。

    萧家在海城几乎没有根基,唯独算旁支的萧牧他家,前一段时间还因为萧孜得罪了晏睢,萧牧直接在教室里被警察带走调查,萧家唯一在海城的旁支也算败了。

    萧子默托他在海城的几个同学,好不容易才弄来了晏睢身边王锋的电话,他耐不住性子直接跑晏氏大厦来等消息,可却得知晏睢已经快一周没来公司了。

    他又继续给王锋打了电话,却不是问他什么时候晏睢愿意见他,而是孟渟的情况,晏睢一周都顾不上来公司,岂不是说他们家诺诺伤得很严重?

    “你家夫人的伤到底如何?为什么不去医院?私人医生靠谱吗?我这边有认识国外的医生可以给你介绍……”

    王锋在晏宅的楼道里接到萧子默的电话,都要被他几个问题弄晕了。

    “对不起,这是总裁家里的私事儿,我无法知道,另外总裁这段时间行程比较紧,无法和您见面。”王锋话落,萧子默那边沉默好些时候才应了话。

    “好吧……”萧子默的语气相当不甘……

    他又沉默了会儿打算把电话挂了,那边却听了完全意料之外的声音。

    “你来找晏睢吗?他在书房里。”

    “好的,夫人。”

    能被王锋叫夫人的还能是什么人,那是孟渟,是他家诺诺的声音!

    但他还想要再听,王锋应该是发觉电话还没挂,就给他按了。

    萧子默相当激动,但也没再继续给王锋打了,他再给萧子昂打电话,他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两个小时后就会抵达海城,他见不到晏睢,可他哥萧子昂肯定有办法。

    他们这边调查得这么快,晏睢这边也不慢,王锋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看阿莫斯的资料,其实只要提及是萧家,晏睢大抵就都清楚了。

    但他还在看,是因为他也需要为孟渟查一查十七年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或许就能弄清楚孟渟被送到孤儿院的真相了。

    王锋之前在电话里已经告诉过晏睢萧子默想要见他的事情,也按照晏睢的要求拒绝了,但他进来之后,还是将萧子默之前那番奇怪的问话,再告诉晏睢一遍。

    王锋默默为晏睢擦把汗,他们家夫人性格太好,人也太漂亮,一不小心就招了这么多的桃花,电话都打到他这儿,挑衅都挑到晏睢面前来了,不可谓胆子不大。

    晏睢没有对这番话做任何表态,他让王锋过来是有其他事情。

    他们大致聊了近一个小时,王锋才从书房离开,可才被关上的门,再次被打开,进来的是孟渟。

    晏睢抬眸看过来,孟渟立刻就对他笑了,“我想你了,进来看看你。”

    他说着坐到沙发边,趴在沙发背上,脸朝着晏睢这边,还真按他自己说的,他就是单纯想晏睢,进书房来看看他。

    晏睢低头看了一眼文件,就将它们推开,起身朝孟渟走过来,孟渟的目光也依旧跟随着他。

    “我看你,你做不了事情吗?”

    孟渟好像不能理解晏睢不继续做事儿,跑来他身边做什么。

    晏睢轻拥着孟渟坐下,将人牢牢抱在怀里,他感觉到了一些危机感,但他还没见过萧家人,也还不是告诉孟渟的时候。

    “我也想你,过来抱抱你。”

    这个答案对于孟渟来说,十分具有说服力,他偏头在晏睢的脸颊上吻了吻,“嗯,我给你抱。”他只给晏睢抱。

    晏睢闻言在孟渟的脖子上吻了一下,他们又这样干抱了十多分钟,晏睢才重新去做事儿。

    孟渟也没离开,他还趴着看晏睢,等快到吃饭的时间,他们才一起下楼去。

    巴特博士已经被晏禹接来了,不过手术方案他和古黎还要再研究一下,时间定在两日后。晏禹和何樾都等了那么多年了,就也不在乎多等着一两日,自然是越周全越好。

    古黎和巴特没过来主宅吃饭,他们都住到侧栋里,两个人很有话说,甄晗吃完饭又过去“偷师”。

    饭后,晏睢带孟渟散会儿步,但也没走多远,孟渟虽然好多了,却还不能剧烈运动,就是散步也必须有度。

    他们没往草地走,直接到后院来了。

    两排枫树已经开始染红,天空只留一线浅白,可依旧不影响这片风景的绚丽。

    孟渟握着晏睢的手,看一眼面前的景色,又看一眼晏睢,如此往复,最后他终于放弃了。

    “我看不出来你想什么……你想我干嘛就告诉我吧。”

    晏睢满腹思绪听孟渟这么说,还是忍不住笑了笑,他停下脚步,将孟渟拉到怀里,轻轻拥住。

    “不用你做什么,只要你好好地在我身边,不生病,不受伤,每天都开心,这样就好了。”

    晏睢都不知道他这话说得有多温柔,孟渟靠在他的怀里,突然觉得鼻尖有些酸酸的。

    他回拥住晏睢,许久才应了一句,“我保证不会再让自己受伤了。”

    他受伤生病了,晏睢会吃不好,睡不好,会耽搁很多事情在家里陪着他,他都已经知道了,他舍不得晏睢如此,他的保证是绝对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