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明亚闻言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才抬头看晏睢,“谢谢您。”
目光微移, 他又看向了孟渟,“还有小婶婶。”
“我一月出生, 应该比你大, 我不小了。”
晏睢给他的资料里说, 他是一月时出生, 虽然哪天不确定,可晏明亚不大可能会比他大了。
然而晏明亚突然笑了笑,“我在元旦那天出生的。”
孟渟闻言愣了愣,“啊, 那你可能真的比我大。”
“小婶婶就小婶婶吧。”甄晗顾朗他们还经常喊他小嫂子呢。
孟渟接受得分外得快,让晏睢和晏明亚都忍不住笑了笑, 晏睢叉起一个切好的水果, 送到孟渟嘴边,他瞅了一眼就咬住了,然后偏头对着晏睢笑。
晏明亚看他们的互动眉梢挑了挑,对着晏睢的微笑多了些羡慕和祝福。
他比晏睦和晏睢还要熟些, 更准确地说, 他是听着晏睢的事迹长大的,甚至到现在晏睢都是他努力的目标, 小时候他还跟甄晗一起回海城住过。
晏睢对他来说就是精神偶像,极是崇拜,所以有些话其他人和他说未必有用, 可晏睢和他说就是不一样的。
“小婶婶觉得这里如何?”晏明亚看孟渟咽下水果,才又开口问道。
孟渟闻言目光往四周打量了一圈儿,然后又偏头看了看晏睢,目光落回晏明亚身上,他认真地回了话,“东西很好吃,但人就不好说了,尽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晏明亚闻言侧耳听去,夏国语言有,但更多F国的话,可那些话题始终围绕在某些八卦上,不管孟渟会不会F国话,他都是听不懂的,这话没毛病。
可晏明亚还是觉得孟渟话带着些“举世皆浊我独清”的味道呢,果然,能被晏睢喜欢上的人,也是很不一样,是大智若愚吧。
孟渟没料到他一句大实话,就能让晏明亚对他的好感度,提升到几乎和晏睢同等的地步,倒是晏睢在一边看着二人的神色,忍不住又笑了笑。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说话,吃吃东西,时间倒也算过得快。
客人基本到期,晏舒亚跟着见了好些人,终于得了些自由的时间,他目光转了一圈儿,终于在角落里看到有说有笑的三个人,然而他还没能走过来,就先被他晚宴到来的同学叫住了。
他脚步顿了顿,就走向了那些同学,被众人围在中间,曾经那些看不起还想排挤他的同学,此时都极力说着他的好话,这种感觉飘飘然,很容易让人沉迷。
突然那群人围着晏舒亚向晏睢孟渟这边走来。
“你们在聊什么呢?怎么不去跳舞?”晏舒亚轻轻倚在了沙发边上,目光扫了孟渟三个人一圈儿,最后落在了晏明亚身上,“大哥怎么不请婶婶去跳个舞,我们家的舞会还是挺有意思的。”
孟渟在晏舒亚走过来的时候,就自觉更靠近了晏睢些许,他能感觉出来这个晏舒亚一直想引起晏睢的注意,即便没觉出他有多喜欢晏睢。
晏明亚闻言神色冷了冷,即便差着辈分,可他和孟渟年岁相当,也该避嫌,怎么可能会做这种让晏睢不喜的事情。
然而晏舒亚的神色相当真诚,看起来他似乎是真的觉得他请孟渟跳舞没问题。
嗯……他这个堂弟年岁小,但是装纯的功夫相当了得。
晏明亚明显是不打算理会晏舒亚的话,可这个时候,围着晏舒亚的人群里,突然走出一个酒红色西装的白人同学,他两步走过来,微微躬身道,“漂亮的男孩,我可以请你跳个舞吗?”
他说着还抬眸给孟渟抛了个明晃晃的媚眼,那张脸长得还算不错,可神情略恶心人。
“不……”
孟渟的话还没完全说出来,那个白人背后被人推了下,直接就向孟渟扑去了,他脸上的笑容放大,似乎想这么一亲芳泽。
孟渟的腿才略略抬起就收回来了,因为他身侧的晏睢已经动手……不,是动脚了。
晏睢的鞋底板直接盖在他的脸上,一个乌青的脚印不止,还将人踢翻回去,连带他身后好些人遭殃,一个路过的酒伺,盘子上八杯红酒全部被撞飞。
晏舒亚虽然人没被牵连倒地,可他的白色西装洒满了酒水,全毁了。
惊叫咒骂声叠起,场面有些失控,可在这乱糟糟前方的沙发上,有三个人姿势不改,只冷眸看着。
晏睢的手揽过孟渟的腰,脸色黑沉,方才那个白人分明就是要沾孟渟便宜来的,而一样要此负责的晏舒亚,他看着酒伺气急败坏,完全没注意到晏睢和晏明亚的脸色。
红酒倒到白衣上,他这件衣服差不多算毁了,而更严重的是,这场面这结果,太丢脸了。
“阿木下去,再让陈叔带人过来。”
晏明亚站了起来,扬手让惊慌失措的酒伺下去。
陈木点点头,不再看晏舒亚,转身离去,再不久本来就注意到这边动静的陈叔就带了数人过来了。
“来者是客,到了晏家,就是晏家的客人。可若没了一个客人的涵养,这里也不是你们能待的地方了!”晏明亚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只对着陈叔,晏舒亚的气急败坏全不看在眼中。
他这点儿确实挺有晏睢真传的,冷淡又目中无人,不过他们是有资本的目中无人,和那种狂妄自大的目中无人全然不同。
“陈叔,将他们请出去。从此以后不准登门。”
“晏明亚,你敢!他们都是我的客人!”晏舒亚也顾不上礼服被弄脏的事情,晏明亚不看他,他就自己站到他的身前去,他脸色黑沉,可再没之前那股亲热劲儿了。
然而晏明亚依旧不看他,他目光扫过又回到晏睢和孟渟身上。
“小婶婶可被吓到?”若是孟渟被吓到,就不是请出去这么简单了!
孟渟摇摇头,然后偏头看晏睢,“这里不好玩了,我们早点走吧。”他虽然没被吓到,可有点儿被恶心到了。
“好,”晏睢对孟渟点头,然后又偏头看向晏明亚,轻轻颔首,而后拥着人就要这么离开。
晏明亚急忙跟上相送,“今日被扰了兴致,明亚也有错,小婶婶莫不要因此不喜欢F国了。”
孟渟闻言回眸看他,又摇了摇头,“我喜欢蔷薇庄园,下次我和晏睢来,也请你来做客。”
晏明亚一顿,脸上露出些许微笑,心中的担心稍稍放下,“好,我记住小婶婶的话了,到时候您不请,我自己也会寻来的。”
他们说话的空隙,陈叔已经带着保镖将晏舒亚的同学请出去了,个别不愿意走了,还堵了嘴,直接用抗的。晏舒亚阻止的声音大得很,可陈叔只听晏明亚的吩咐。
这边的动静自然惊动了晏帧博和晏睦他们,他们走过来还没听陈叔开口,晏舒亚又先开口了。
“大哥好生无礼,我同学不小心摔了一脚,制造点事故,他就让人将他们赶出去了。”晏舒亚说着眼眶里多一层水雾,要哭不哭,“这般我日后在学校,还怎么和他们相处。”
晏舒亚这幅做派还真挺有欺骗性的,尤其是对小一辈容易产生怜爱之心的老辈之人,至少晏睦看晏明亚的脸色就有些不对,琳达拉着晏舒亚轻轻拍着,那维护的姿态也不需多说了。
“明亚,你怎么说?”
晏帧博开口问道,神色喜怒难辨,可乍然一听,会有一种他也维护晏舒亚的错觉。
“舒亚的同学想要非礼我,明亚才赶走他们的。”
孟渟和晏睢在听到晏舒亚的话之后,往外走的脚步就停住了,这个新回晏家的侄子心机有些可怕,明亚能力不错,可却遭受不起这种长久扯不清楚的抹黑诬陷。
“我是明亚的小婶婶,他维护我,难道错了?”孟渟开口问向晏帧博,他的眼睛明亮干净,是真正由心而发的纯然,比起舒亚,明显是孟渟的话更让人相信。
而且若非事实如此,明亚又差点被他们误会,以孟渟的身份也不会想说自己差点儿被人非礼的事情。
“杰克他不是成心的……”晏舒亚小声地辩解了一句。
孟渟的目光一扫终于落到了他的身上,“长辈说话,哪里有你开口的地方!”
这个道理他都懂,怎么晏舒亚就一点儿不知道,还要他开口提醒呢。
“而且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孟渟的语气尚好,可话的内容却没那么好招架,特别是没说话的晏睢明显和他一个立场,他教训起人,还挺有气势的。
“你维护他,是因为被非礼的不是你,还是你想看他非礼我?”就算他是男的,那个白人想亲他,也算非礼了,何况他都和晏睢结婚了,孟渟越琢磨就越觉得恶心。
在孟渟过于直白的话语中,晏舒亚的可怜有些装不下去,那一瞬间的愣怔,确实暴露了他的心思,如孟渟所说,他就是想看孟渟出丑,想晏睢看孟渟出丑。
不过是一个私生子罢了,攀附了晏睢,才有如今的脸面,否则在晏氏,在他面前算得什么。
“舒亚跪下!”晏帧博突然开口,晏舒亚和晏睦的脊背都麻了一麻,可这客厅里围着的看热闹的,都是F国首都有头有脸的人,这跪下,他日后再F国还有什么脸面。
“爸爸,舒亚年纪小不懂事,他会记住的。”
琳达对晏帧博说完,看向了孟渟,“我代他向你赔不是。”
她比晏睦小一岁,十九岁那年就生了晏舒亚,如今也有三十六岁了,保养得很不错,就是和刚毕业的大学生站一起也不差。
可此时她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了,显然没料到晏帧博会这么在意孟渟的话,居然到要求他下跪的地步。
孟渟未应,他被晏睢带了带,侧过身来,看不了众人,他就抬眸看晏睢。
他不会说话,说半天还没把事情解决,晏睢出马几句话就搞定了吧。
“赔不是就不必了,只是舒亚的脾性你们是该管一管了,错了就错了,还将责任推给明亚……我晏家可没有这种小人行径的作风。”
晏睢说着目光落在琳达身上,晏舒亚的做派,这个琳达要负主要责任,可他看她,打量的还不是这个。
“家主息怒,我会好好管教的,”晏帧博微微弯腰鞠了个躬,姿态摆得极低,让晏睦在内的所有人都惊住了,可这就是晏氏的规矩,嫡系家主的权力并非表面上看的那般简单。
“大伯客气,”晏睢面上依旧冷淡,甚至没有前去相扶,他点点头,然后揽过孟渟的腰,转身向外走去。
晏帧博给晏明亚使了个眼色,他急忙跟上相送。
他们并没有回这个晏家的客房,而是直接出了大门,有一辆车在门前候着了。
晏睢和孟渟上了车,车窗又摇下来,孟渟的脸出现在眼前,晏明亚停住退后的脚步。
“他有点坏,不说真话,你被欺负了也别忍着,能打就打回去,不能打就告诉晏睢,他会帮你教训回去的。”
孟渟的话才说完,他就被晏睢拉了回去,晏睢的声音也传来。
“你小婶婶倒也没说错,你有事就给我或者甄晗打电话。”
晏明亚过于严肃的脸上浮起微笑,他躬了躬身,“谢谢叔叔,谢谢小婶婶。”
他退后一步,车子启动,消失在路口了。
今日若不是晏睢和孟渟,他指不定就真的要落个欺负弟弟同学的名声了。
而让他伤心的并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晏睦的反应,这是曾经那么喜欢他的大伯,对他那么好的大伯啊……果然不是自己儿子,就是不一样的。
或许,真正没有摆正心态的人就只有他自己。
看着已经没有动静的街道,他缓缓转过身,还好,晏睢没有变,还多了一个性子直白可爱的小婶婶,他也还有父母爷爷,没道理他会被晏舒亚比下去。
轿车内,孟渟靠在晏睢的肩头,已经不再去想宴会上的事情了,“我们现在去哪儿?”
“酒店,”晏睢偏头吻在孟渟的额头,“明天我再带你去玩。”
“好,”孟渟应着,抓起晏睢的手在唇边碰了碰,而后继续拽在怀里暖着。
晏睢的手动了动,然后揉起了孟渟的小肚子,孟渟抬眸看了,晏睢眸中似有思考之色,他沉吟片刻就把那被晏睢揉起的痒痒的感觉,继续忍耐住了。
F国的晏家晏睢和孟渟不是不能住,晏睢自己在F国首都也不是没地方可去,不过在晚宴之前,他接到了这边朋友的电话,他明日回F国,邀请他和孟渟吃饭,还顺便安排了酒店套房。
酒店离各个景点都很近,他又安排了专门的司机接送,晏睢就不和他客气了。
抵达酒店,已经是夜里十点了,再不久就是孟渟平日睡觉的时间,他打了个哈欠,抓着晏睢给他整理出来的衣服浴巾就去了浴室。
他从浴室出来,晏睢背对他坐着,他在看电脑,更准确地说,是开着电脑,偏头看着窗外,在沉思什么,从宴会开始,晏睢似乎就有什么事儿一直在琢磨,此刻也不知道琢磨没琢磨完。
孟渟脚步放轻,走到他的身后,再一下子抱住他的脖子。
晏睢早在孟渟走近的时候,就在窗户的镜像里看到他了,他抬手还没碰到孟渟的脸,孟渟的唇就印在了他的脸颊上,很小很小的声音,“啾啾”的听得人心里痒痒。
他亲够了,才喃喃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孟渟扫了一眼,却还是那日晏睢给他看的邮件,不过不是文字的部分,而是一张照片。
“她是余美萱?”
余美萱大二上学期就没再读了,晏睢电脑上是她入学时的照片,衣着朴素,清秀又青涩。
可晏睢看她的照片,又出神思考是因为什么?
“嗯,”晏睢应了一句,握住孟渟围在他脖子上的手,“你不觉得这张照片很眼熟吗?”
孟渟闻言也认真地盯着照片看,好一会儿之后,他才疑惑道,“晏舒亚的妈妈?”
若非晏睢提醒,孟渟也不会将两个人联系起来,实在从照片看,变化太大了,容貌到气质都是如此。
“那晏舒亚他……”
晏睢点了点头,“不会有这么巧合的,年岁完全对得上,我会让人再查。”但基本可以确定了。
晏舒亚才是孟家要找的私生子,他没死,而是被余美萱就是现在的琳达带出国了。她当年和孟宜德热恋,满城风雨,可最后却怀了晏睦的孩子,还发生了遗弃又抱回的事情。
资料里说两个月夭折,可那个孩子晏舒亚如今可是活得好好的,那或许是时间太久记错,也或许是余美萱故意让人这么说的。
孟渟瞅着照片,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是滋味儿,“他的运气真好,有爱他的妈妈,也有爸爸和其他家人了。”
晏舒亚可能不觉得自己以前的日子过得有多好,可和孟渟比起来,他绝对是幸运的。
他没有饿到将药当饭吃,他没有从小被否定到大,他没有被送到封闭高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没有被孟家控制,一生不由自己。
但真要怪他们,似乎也没什么好怪的,那个时候晏舒亚也是个孩子,余美萱在孟家面前什么也不是,为恶的始作俑者还是吴凤娇,还是孟家的一些人。
“我的运气也变好了,我有你。”这么一想,似乎也没那么难过了。
晏睢侧过身来,将孟渟拉过了些许,而后吻上了他的唇,呼吸交缠,略有不同的温度相互交融,晏睢的舌头在孟渟的唇齿间流连,轻柔又带着些安抚人心的力量。
一吻结束,两个人额头相抵,呼吸只有些微的不稳。
晏睢将电脑盖上,站起身,走过来,牵住孟渟的手,带着他一同往床铺走去。
还未完全走到床边,两个人再次吻在一起,不是在沙发上带着些安抚味道的吻,而是如火在灼烧,热烈得让将自己和对方都一同燃烧的吻。
两个人一边吻,一边后退,再一同倒在床上,亲吻也没有结束。
晏睢的手穿插在孟渟柔软的头发上,那种心疼的感觉再次泛滥,他很少为人这般疼过,就是他自己的遭遇,也早麻木了,可对上孟渟的事儿,他就是如此,无法控制的心疼。
“你在想什么?”
孟渟说着,胸腔的起伏依旧未有减缓,他抬起脸蹭蹭晏睢,“要专心。”
接吻要专心,做爱也是要专心的。
“好,专心。”
晏睢的落再次落下,从孟渟的额头往下,落他能吻到所有肌肤,又碰到他的唇,两个人再次激烈地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