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染早上起来就和大队长请了假进城,准备去镇上的邮局拿下乡前寄的包裹,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场关于吴梅的好戏。
沈文清一脸困意坐在前面赶牛车。
他昨晚夜间出去了一趟,最近不是农忙,他正准备今早补个觉,就被沈母给叫起来了,这就算了,还要嘲讽了几句“这么个大小伙子,年纪轻轻的,也不知道怎么睡得住,让人知道我们家有个懒汉像什么样子。快起床,起来陪染染去镇上一趟。”
沈文清脸上没有表情,却悄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再次对自己失宠后的地位有了清晰的认识。
顾染看书时就知道沈文清这会在做黑市倒卖,也知道他晚上要出去倒腾货物,本想着自己去就可以了,到了镇上,刚好找个没人的地方放出自行车,就说是寄过来的。至于行李,可以借用一下村里的牛车,回来时给赶车的吴大爷点钱就行。
不过沈母不同意顾染一个人出门,说不安全。“听说附近几个公社近几年都失踪了好几个漂亮的女知青了,就我们青山公社,前两年就有个文文秀秀的女知青,进了趟城里就再也没回来,她家人也赶过来找过,可警察都没办法,她父母人生地不熟的,去哪里找,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沈母说时一脸唏嘘。
“那后来找到了吗?”顾染虽然这样问,可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后来网络覆盖的时代,想找个人都不容易,何况是这会,想找人更是困难重重。
“一直没有找到。后来警方找到线索,说应该是被人贩子给拐卖了,找了许久也没个消息,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那伙人贩子也还没找到,现在村里都不敢让女孩子一个人出门了。”
沈母一脸严肃,加重语气对顾染叮嘱道:“染染,你一个人可不要出门,你要有事就找姨母,姨母陪你去,或者找你伯父或文清,一个人出门肯定不行。”
顾染点点头,将沈母的话记在了心里。原来觉得遥远的事发生在自己周围,立刻让人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顾染还是很爱惜自己小命的,打定今后绝对不一个人出门了,一定找个伴。
本来还想着,等熟悉环境以后,就去黑市看看能不能找机会出售空间了的物资,顺便看看市场需求,可以时不时去卖点物资,存点钱,买些店铺房子,改革开放后也能过上,坐等收租的美好生活。
现在看来这条路是行不通了,等后面再看吧,看看能不能和沈文清合作。现在也不缺钱用,就老老实实先苟着。
现在时机不对,自己也没沈文清的脑子和胆量,还是小心为上。
两人到镇上就直接去邮局拿包裹了。
看着车上小山一样的包裹,饶是见过许多大场面的沈文清,都控制不住隐晦地看了顾染一眼。这要拉回村里去,还不得引起轰动。
顾染没注意到沈文清的视线,只是暗暗庆幸,还好没有一个人来拿,不然累死都搬不完,寄的时候分几次寄的,现在一起拿,没想到有这么多。
想到后面来镇上一次也不容易,就打算再去供销社逛逛,她看沈家一家三口衣服鞋子都很破旧了,都是补丁上面又有补丁,她打算每人买两套衣服给他们换着穿。
顾染也明白,沈文清做着黑市生意,沈家肯定不缺这些东西,这么做不过是因为黑市生意不能让外人知道,而且沈家虽然没有被打成坏分子,毕竟顶着地主的帽子,不好太招摇。村里都穷,若沈家过得太好,难免惹人眼红,招来祸事。
不过她卖给沈家就不用担心了,村里就算眼红,东西也有了正规来处,不会惹人怀疑。‘
沈文清在外面,顺便看着包裹,顾染进供销社一顿扫荡,不一会就抱着一堆东西出来。沈文清随眼扫去,是灰蓝、深蓝、土棕三种颜色的布料,一看就卖给自己家的。还有几双解放鞋,一看鞋码就不是顾染能穿的。
顾染看到沈文清的视线,便开口解释道:“我刚来,这些东西就算是见面礼,以后还要麻烦文清哥你们照顾呢。”
沈文清没说什么,伸手从裤包里掏出三张大团结和一些布票,伸手递给顾染。才开口道:“这些钱你拿着,你有这片心我心领了。不过你一个女孩子下乡,身边还是要留些钱傍身,再说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你出钱。”
“这可是我的一片心意。”顾染放低了声音,语气显得有些可怜兮兮。
“那这样,你收下这十块,我爸妈的就算是你孝顺长辈的,我的我自己付钱。”沈文清一脸坚持,仿佛不接钱,他就不要这些东西。
“那好吧。”看着沈文清的样子,顾染知道这钱是非收不可了,她面上失落的接过钱,心里却在疯狂吐槽。沈大佬可真绝情,亏我卖力在这装可怜,竟然都没用,真是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啊,算你有原则,行了吧。
呜呜呜,大佬就是大佬,年轻时候也这么难搞,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拿下他啊。
算了,继续努力呗,还能咋整。
短短两分钟,顾染完成了从备受打击到自我回血的过程。
沈文清不知道顾染的心理活动,他这么做只是因为他不习惯欠别人的人情。
自从沈父沈母失去工作回乡后,他看过太多丑恶的嘴脸。特别是沈父受伤后,也有些亲戚和同村人借钱给家里渡过难关,他当时还觉得人间自有真情在。
可当后面还完钱后,这些人中的一部分还在以当时的人情为要挟,想不断从沈家获得好处时,他才看清,所谓的好意,不过是别有所求,甚至是恬不知耻地不断索求。
从十六岁担起家庭重担后,在黑市摸爬滚打,在村里因成分问题受尽白眼,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一腔赤诚的少年了。
所以,比起你来我往的人情世故,他更喜欢钱货两清这样干脆利落的关系。
该拿的东西都拿了,该买的东西也都买了,两人正准备打道回府,就听见一个皮肤黝黑,骨相略显粗狂的年轻男子朝着沈文清叫了一声“老大”,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惊慌,朝着马车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