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人此刻很是煎熬。
他们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儿,每个人都气得牙痒痒,恨不能将张氏和她儿子掐死!
可是……
周家二老被大黑吓破了胆,被咬破骨头的痛深深地烙在了他们的灵魂之中,现在隔老远看见狗都要绕着走。
可恨的是他们去官府告官,说张氏纵狗行凶,谁知根本没人搭理他们,还说他们私闯民宅,没被咬死就算运气好的了!
苍天无眼呀!连官府都要包庇张氏那个贱女人!
想当初他父亲还在时,他何曾受过这种气?
说到底,不过就是欺他们家里没了功名罢了,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听到平日里最宝贝的金孙在外面哇哇哭,周家二老也心疼,可……可他们适才听到了狗叫声呀!
那大黑狗也来了!
他们无论如何不会出去的!
周明才和秦氏在火灾中都受伤严重,虽说保住了性命,但由于身上的烧伤面积过大,需要长期吃药、敷药调理。
两人的脸都毁了,都备受打击。
周明才本来自信以后是要当举人老爷的,可如今这般模样却万不可能再去参加科考了!
他本就为此愤懑不已,脑补了一出国家痛失栋梁的大戏,正酝酿着写一篇旷古烁今的诗歌震惊文坛之时,又收到了功名被革的消息!
晴天霹雳!
他整个人就此颓败,每天都浑浑噩噩。
秦氏自醒来到现在都不敢照镜子,身上的疤痕已经让她触目惊心,她实在无法面对现在的这张脸。
其实也不必照镜子,光是看周明才如今对她避之不及的模样,她也大概知道了。
哼,个蠢货!他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
虽然心中万般不忿,但她对待周明才更比以往温柔体贴了十倍,她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
幸好,虽然遭逢厄难,但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保住了。
她清楚,若不是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儿上,周家二老根本不会出银子给自己治伤!
周明才也一定第一时间就会将毁了容的自己扫地出门!
秦氏心疼儿子,听到儿子的哭声,听到周怀志那个野崽子叫骂的声音,她恨不能去把野崽子给撕碎了!
但是……
她摸了摸肚子,她见过周老头儿和周老太的断腿,伤口至今都还在溃烂流血。
那大狗这么厉害,她不能出去冒险。
张氏恨她入骨,她若是现在出去,那大黑狗直接上来扑咬她,伤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了该怎么办?
周明才铁定不会再碰她了,她若没了孩子,谁知道等着她的会是什么日子?
于是周家人集体乌龟了。
九上骂得嗓子都哑了,本以为周家人会忍不住冲出来跟他们理论,到时候双方再“不小心”动起手来,就让大黑趁机再咬他们几口,把他们一家都弄残废!
现在他们躲着不出来,她倒不好再继续了。
毕竟光天化日的,她也不可能真的带上狗闯进去行凶。
张老太和张氏见如此,也都过来劝他回去了。
“反正打也打了,他们如今这样,想来日后也不敢生事了。”
九上可没张氏那么乐观,但累了,还是跟着她们回去了。
周安民见自己哭了半天屋里都没人出来理自己、给自己出头,这下更是又气又恼又伤心,被打肿的脸还越来越疼!
村里人也都陆续散去,根本没谁搭理他。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切都不一样了。
明明不久前还住着大屋子,吃着管饱的食物,家中的人都把他放在心尖尖上宠,怎么现在却都对他不管不顾?
他那肿成猪头的小脑袋瓜怎么也想不明白,只能撕心裂肺地哭。
……
九上回到家时就见到周小鱼一个人坐在门口哭,看到他们回来了又破涕为笑。
“娘,哥哥,姥姥,你们忘记带上我了。”
张氏连忙抱起女儿安慰,适才他们都跟着大黑跑,竟一时把女儿落在了家里,她一个人肯定担心死了。
此时天已经渐黑,几人把门关好,将饭菜热了一下就开始吃晚饭。
鸡汤鲜美,青菜脆嫩,大家都吃得很香。
期间周小鱼问九上:“周安民没被打死吧?”
张氏戳了下她的额头,“想什么呢!要是打死了,你哥还得被抓起来!他算个什么东西,才不配你哥拼上性命前程去弄死他呢!放心,你哥下手知道分寸。”
九上:……
其实他打人的时候还真没想这么多,只觉得怎么解气怎么来,只能说这具身体力气一般,又是个小孩儿,战斗力着实不强,连牙齿都没给周安民揍掉,失败!
他问周小鱼:“他要是被打死了,你会同情他吗?”
周小鱼摇摇头,“还是不要打死他了,他虽然很讨厌,但被打死是很惨的!我以前就看到过有人打死过狗,那狗全身都被打烂了,不知道有多疼呢!”
九上给她夹了个鸡翅膀,没说话。
傻姑娘,你上一世就是被周安民活活打死了呀!
那时候周怀志病重,张氏回娘家问张老太借了钱就急着去给周怀志请大夫,谁知中途碰到了周明才和秦氏,他们非说张氏的钱是偷的他们周家的,把张氏打了一顿,将钱拿走了。
任凭张氏怎么哭求都没有用!
周小鱼想帮娘亲和哥哥,就去周家求爹爹,结果被不怀好意的周安民哄到了别处,用铲子铲破了头,活活打死了!
张氏看着女儿破烂的尸体,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撞墙自尽了,周怀志拼着最后一口气将母亲和妹妹葬在了雪地里,自己也咽了气。
唉,善良的人总是不忍将别人逼得太惨,殊不知当自己落到坏人手上的时候,对方可丝毫不会留情!
周小鱼现在同情周安民被打,却不知周安民可是要了她的命的!
休息了一晚后,张老太就要回左家沟了,张氏想了想,决定跟娘一起回去看看。
她先去村长家借了牛车,说好了要用两天,付了租金。
她去地窖里搬了五十斤粗粮,五十斤细粮,又拿了不少肉和菜,被张老太兜头盖脸骂了一通。
“你当自己是阔财主呢!谁知道我那外孙以后还能不能一直好运?你把家里搬空,日后都喝西北风吗?”
九上在一旁让她放心,说自己肯定能一直带东西回来。
“那也不行,现在村里人都知道你被休了,都觉得你不定过得有多惨!虽然我不想让他们看笑话,但你这又是大袋粮食,又是肉和菜的,得多招人眼?那起子黑心肝的不定又要编排什么难听话了!你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本就容易让人看轻,这要是让人知道你还颇有家私,不知会招来什么祸事!你呀你,孩子都这么大了,做事咋还是这般顾头不顾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