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看着街上越来越稀少的行人,有些纳闷,这里没有战火,那些散修们不应该是争着抢着到这里来么?
她逛了几圈买完了自己需要的药材之后,便回到了客栈,木易寒这几天睡的时间越来越长,眉宇间的疲色也愈发地明显,几乎就是待在房间里不出来,但是无论她用什么办法,始终找不到症结所在。
她所知道的只是些浅显的药理,同十九那样的神医自是无法相比,但是这种小城池自然是无法找到那种神医的。
“老板娘,为何这城里的人越来越少了?”莫清问那个神秘且执着地一直舀着酒的妖娆的女子道。
那女子一直穿着简单的布衣,听见莫清的话抬起头来,额前的发丝滑落,声音依旧是平板中带着沙哑,同那倾城的颜色很是反差。
“快要打过来了。”
“魔族,还是妖族?”莫清问道。
老板娘垂下了眸子,伸手将那酒舀放在了桌边,道:“魔族。”
“是呀,魔族这就打过来了!”在旁边一张桌子上吃饭的一名散修接话道:“五大门派联手都挡不住他们,听说魔族相当残暴。”
“哎,魔族的新魔尊是领帅吗?”
“好像是个叫季龙的吧,听说卿子詹为了一个女人隐入山林不问世事了。”
“什么呀,明明是在和情敌的对决中身亡了!”
“哎不对不对,卿子詹不是去找他疯了的那个上一任魔尊了吗?”
“你们说得都是子虚乌有的谣言,告诉你们一个内部消息,卿子詹啊——”一个穿着灰色袍子的修士一副神秘的模样,还故意调人胃口,说到这里朝着众人扫视一圈,连莫清都有些好奇地看向他。
那灰色袍子的修士神秘一笑:“其实是被他喜欢的那名女修士给杀了!”
莫清:…
…
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众人哗然,纷纷猜测其中的内幕,情节之跌宕,感情之充沛,剧情之离奇,简直可以拍成一部狗血大剧了,八点黄金档的那种。
“我说呢,怪不得魔族无缘无故非要来打咱们,你说那个女修士好好地把人给杀了作甚!”
“可是这样也说不通为什么妖族会来打我们啊?”
“哎哎这个我知道……”
莫清冲那老板娘点了点头,便快步上了楼,天知道这些人会编出什么样的故事情节来,为了心境平和,她还是不要听故事了。
不过,绯夜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会突然消失了呢?
莫清进了屋,发现木易寒正站在窗户前一只手扶着窗棂,一只手搭在窗台上,正看着外面的景色,有些雨丝飘进来濡湿了他额前的碎发,使得那张脸看上去更加苍白了。
“小寒。”莫清将门关上,把药放在了桌子上,道:“雨水太凉,当心生病了。”
“师父,我们不要去无上废墟可好?”木易寒盯着外面的雨帘,声音中也带上了一丝沁凉。
莫清背对着他,整理药材的手忽然一顿,淡淡道:“为何,突然这么说?”
木易寒忽然沉默下来,过了许久才缓缓道:“去了无上废墟,要做什么呢?”
“做什么?”莫清勉强笑了笑,转过身来,正巧对上了那双冷冽的淡紫色眸子,想好的那一大堆借口忽然就有些说不出来了。
“回妖族,我们正式结为道侣可好?”木易寒倚在窗边,身后是一片雾蒙蒙灰色的雨帘,连空气中都带着潮湿的味道。
“怎么……这么突然?”莫清有些不解,又接着道:“等这些事情都结束了……我们再成亲也不迟。”
木易寒同她对望良久,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楼
下的喧嚣渐渐被雨水声掩盖住,莫清几乎就要再改口同意的时候,忽然听他道:“好。”
千万人和一人,我只选你。
木易寒看着一脸淡然的女子,用目光仔细地描绘着她的眉眼,他已经许久,都没有好好地看过她了。
也许是莫清换了太多的壳子,他对莫清的样貌并不十分在意,但是现在才发现,她真实的样貌,要比从前的那些壳子好上太多。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美,仿佛远在九天之上,落月星瀑,但偏偏带着一股天生的和善;仿若近在眼前,微光淡邈,却又带着不可亵渎的冷然。
如此美好的人,他怎么可能容得下别人分走她的目光。
华容和莫林同莫清说的那些话,他听得分明,舍一人之命,全众生之安……简直是,妄想。
无上废墟,去也罢。
“小寒?你走什么神。”莫清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胳膊,木易寒只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瞬间弥漫至全身。
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笑道:“师父在说什么?”
“我说我们要不要去找一下十九,她医术高明,说不定可以找到解决你身体问题的办法呢。”
“不必。”木易寒挑了挑眉,声音有些发冷:“万一她对你又……”
“木易寒。”莫清哭笑不得打断了他的话,挑眉道:“乱吃醋你也分分时间好不好?”
“一点也不乱。”木易寒一脸严肃道:“师父,你以后也不要随便同女修说话,尤其是楼下那个老板娘。”
“……”莫清。尼玛徒弟这转移话题的能力简直不是她能对付的了的!
还老板娘我今天就跟她说了两句话好吗好吗!
徒弟的思想状况很危险啊~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莫清蹙眉道:“若是不尽快找到解决的
办法,万一遇上什么事情,你……”
“师父,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木易寒伸手想将人给揽过来,结果手伸到一半忽然一顿,他不着痕迹地收回手,继续道:“明天,我们就启程。”
莫清刚想反驳,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便点了点头。
她一直觉得,相爱的两个人,如果一方死去,只剩下一个人,那个人定会生不如死。
但是莫然曾经无情地嘲笑过她的这种想法,莫然说,时间会冲淡一切,想那么多曾经刻骨铭心的初恋,有多少能一起走到最后的?
在那么漫长的岁月里,剩下的那个人,总会再找到一个自己爱着的那个人,或许没有当初那么刻骨铭心,却也是细水长流,携手一生。
爱情不是永远的轰轰烈烈荡气回肠,更多的是平静如水细碎繁琐,你最爱的那一个,不一定是能陪你走过漫长人生的那一个;你最爱的那一个,不一定是最适合你的那一个。
莫然说,有些事情,要讲一个缘字。
莫清对于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在某种程度上她和木易寒保持着高度的一致,有些东西,你不去争不去抢,永远不会属于你。所谓的缘分,不过是碰到了,抓住了而已。
但是,不是所有东西你都能抢到的,但是那又何妨?
若她现在无牵无挂,孑然一身,那么她象征性地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情愿借以凸显自己的伟大,把牙一咬脚一跺,牺牲也就牺牲了,末了感叹一句这特么就是命也就完了。
但是她还有木易寒。
她不舍得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更不舍得将他变成卿重风那般痴狂,她心中有太多的牵挂。
适不适合又怎样,有缘无缘又怎样,就算最后什么都改变不了,她还是要去争上一争。
半个月
后。
无上废墟边缘。
阴沉晦暗的天空时不时出现几道闪电,使得灰暗的天空有一瞬间的明亮,却是没有雷声,只是雨势更加大了,空气中四处弥漫着雨腥气,甚至有不少植物因为这连绵不断的雨天而根部腐烂死亡。
白色的衣摆从水面上掠过,水洼中泛起了圈圈涟漪,有些发黄的绿叶被雨水打落,悠悠地落地了水面之上。
无上废墟满是断壁残垣,上面的青苔因为过多的雨水而更加茂盛,只是那石壁因为漫长的时间而斑驳错落,雨水的腐蚀再加上风化,已经使得那些石板的棱角格外圆滑。
在这一片巨大的废墟之中,依稀可以窥见当年的无上宗是何等的繁华壮阔,亦可以感知到当年那场神秘大战是何等的惨烈。
如果,没有当初那场灭世之战,是不是,长生你还在?
用那爱怜悲悯地目光静静地看着这个世界,让希望和安宁永远驻留在众生心间?
严子墨脸上满是笑意,快了长生,就让这个世界从你身上得到的一切全部还给你,就让这群愚昧无知不知回报的自私的人们付出代价。
到时候,我们便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到最后甚至放声大笑,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混杂在一起,落入口中腥咸苦涩。
“你这个疯子。”冷冷的话语传到了他耳朵里,严子墨转头,对上了一双暗红的瞳眸。
“小夜,你母亲也曾这么说过。”严子墨笑道:“但是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不是疯子?”
绯夜鲜红的衣袍在风中翻飞,却是有些透明,而且已经有越来越淡的趋势,他只是紧紧地盯着严子墨,不再答话。
“你也是个疯子。”严子墨笑的肆意,“你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不是疯子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