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想给宋嘉琦介绍一个好医生,没想到一语成谶,柳逸卿看宋嘉琦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疼不已。
从上车开始,宋嘉琦就一直盯着宋玉灵,可是宋玉灵却完全没有反应。偶尔一句呓语,也只是抱怨的咕哝声,听不太清楚。
苏心看到这情景,自责不已,若不是她撺掇宋阿姨出来,阿姨就不会看到刺激性的东西,就不会发病了。她现在整个愧疚得无以复加,只希望能做些什么来弥补自己的罪过。
车后很快到了柳逸卿说的医院,因为之前已经打了招呼,医生很快带人出来,见到宋玉灵的情况,二话不说,立马送到急诊室。
几人站在急诊室外,一片静寂。良久,柳逸卿实在看不过宋嘉琦苍白心碎的样子,走到她身边,揽住她肩膀靠在自己怀里。
“乖,不要担心,一定会没事的。”
就像一个缺口忽然被打开,悲伤立刻无处遁形,只能顺着那个缺口流泻而出,宋嘉琦小手拽住柳逸卿的衣服,眼泪开始啪啦啪啦往下掉。
“七哥,妈妈要是出事了怎么办?医生上次就说不能再受刺激了……都怪我不好,之前她在小镇上过得挺好的,我为什么要把她接出来?”早知道是这个结果,还不如让她在小镇上生活,好歹她每天过得很单纯。
柳逸卿摸摸她头发,“傻瓜,你怎么可以这么想?你也是为她好,你妈妈能跟你一起生活,她不知道有多高兴呢!你在她身边,她还有个依靠,一个人生活,得多孤独啊!”
谁知宋嘉琦听了这话,更伤心了。如果一个人那么孤苦,那妈妈之前的二十多年都是怎么过的?
她现在满心都是悔恨,如果早知道每一本书都是一个世界,她绝对不会随意缔造一个世界。
柳逸卿叹口气,从来不知道,看到别人伤心,他会有这么心疼的感觉。宋嘉琦的眼泪就像冰刀一样,扎在他心上,扯出瞬间荒芜。
这丫头她,从来都没有哭过啊!
他只能抱紧她,一遍又一遍地保证:“一定不会有问题的,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苏心站在一边看着宋嘉琦伤心的样子,自己眼泪也掉个不停。可她知道宋嘉琦这时候比她更痛苦,所以她不敢上前,更不敢祈求她原谅,。连抽泣,都是捂着嘴的。
后来,老二实在看不过去了,递给她一包纸巾。
不知道过了多久,急诊室的门才打开,医生一脸疲惫地说来,问道:“谁是家属?”
宋嘉琦连忙上前道:“我是!”
“病人之前身体耗费过度,底子本来就差,病情也一直反复发作。如今受刺激过度,虽然抢救了,但是出现选择性昏迷状况。能不能醒来是未知数,即便醒来了,恐怕神智也不会清楚。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进行抢救,但是要注意,一定不要再让她受刺激了。你们现在可以进去看看她。”
宋嘉琦身子一晃,差点站不稳,柳逸卿急忙扶住她。她踉踉跄跄地走进病房,看到宋玉灵昏迷不醒的模样时,心里又是一痛,扑上前握住她的手,哽咽道:“妈妈,你不要吓我,快点醒来吧,快点醒来,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上天啊,求您让我妈妈快点醒来吧!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到处危机四伏,只有这个人,在我身边,相信我,关心我,依赖我,爱我……再苦再累的时候,只要想到妈妈还在家里等着我,就会有力量。
她是我最甜蜜的负担,因为她,我才有前进的动力。她做饭不好吃,可是她很努力在学,她以前为了保养手,十指不沾阳春水,可现在她为了我,做饭洗碗什么都做。
她被坏人骗了,半生坎坷,有家不能回,为什么还要让她再受折磨……
“嘉琦……”柳逸卿见她哭的如此伤心,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苏心也跪在一旁,哭个不停,如果宋阿姨能好好的,现在换她躺在那里她都愿意。
连一向比较迟钝冷淡的老二,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暗暗祈祷着快让嫂子的妈妈醒来。她醒来了,嫂子才不会伤心,嫂子不伤心,七哥才会不伤心。
良久,宋嘉琦的哭泣声渐弱,她花了好一会儿时间平息下来,对柳逸卿等人道:“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
六年前,在那个世界,她妈妈去世,她眼睁睁看着爸爸把小三领回家。她为什么会那么喜欢男神,因为她听到刚出道的男神唱了一首歌--《烛光里的妈妈》,那么包含深情的歌声啊,那是她信仰的开始。
六年后,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当她接受现实,接受这个身体的血缘至亲,当她对这个妈妈产生感情时,却出现了这样的事。
上天既然怜悯她,为何不能将这怜悯的时间拉长一些?
苏心听她这么一说,哭的更加伤心,抽噎道:“嘉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阿姨……”
宋嘉琦缓缓吸口气:“别多想了,谁都料不到妈妈会遇到那个人,可惜我根本就没看到是谁,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这该死的男人,她一辈子都不想认他。
柳逸卿听她这么说,若有所思,片刻后道:“说不定我们将你爸爸找到,还能唤醒阿姨。”
“不!”宋嘉琦斩钉截铁道:“他最好一辈子不要出现!只是一个背影妈妈就成这样了,他若出现,妈妈岂不是更受刺激?!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管过我们,我和妈妈也不需要他!”
若真的有爱为什么不管不问?那个男人就像个定时炸弹一样,宋嘉琦希望他永远不要爆炸出来才好!
柳逸卿听她说得这么坚决,也没有坚持,只是握住她的手,希望能给她传递些力量。看看外面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他对吩咐老二出去买饭,自己也起身走了出去,将各种手续办齐。
之前的主治医生林医师看到他,走过来拍拍他肩膀:“女朋友?”
柳逸卿摇摇头。
“骗谁呢!不是你会这么担心?”
“现在还不是我女朋友,但是以后会是我的妻子。”他说得很笃定,随即转换话题:“现在哪有心情说这个。她妈妈,还有救吗?”
“医学并不是万能的,很多时候要靠奇迹。没严重到不行的地步,保持希望吧!只要醒来,我就会全力以赴。”
柳逸卿点点头,“谢谢你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
柳逸卿回去的时候,宋嘉琦还紧紧抓住宋玉灵的手,深切呼唤着,苏心在一边默默抹着眼泪。
老二饭已经买了回来,柳逸卿接过盒饭递给宋嘉琦和苏心,几人勉强吃了一口,就吃不下去了。
柳逸卿吩咐老二带苏心先离开,他走到宋嘉琦身边揽住她肩膀:“丫头,悲伤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你可要振作起来,不能意味沉浸在里面。你妈妈最爱的人肯定是你,所以不要害怕,那么多植物人都能醒来,何况这情况并不严重。稳定状态,想想说些什么妈妈最喜欢听,嗯?”
宋嘉琦细细咀嚼他的话,末了,抹掉眼泪,点点头。她就是这样,自己受苦受累受折磨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爱的人痛苦,她就会更痛苦。
“七哥,谢谢你,我会振作起来的,妈妈需要我。”
就这样,最开始的几天,宋玉灵虽然没有反应,可是渐渐的,宋嘉琦说话的时候,她手指就会动了。大约十来天之后,宋玉灵终于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宝宝,我要我的宝宝。”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
“妈妈,我在这儿。”宋嘉琦惊喜道。
宋玉灵看了看她,摇摇头,眼神很陌生:“你骗人,我的宝宝明明才这么大一点,刚刚才会走路,哪有你这么大?”
宋嘉琦惊喜的表情瞬间凝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宋玉灵真的神智不清了。她以前就有一些,但是还能分清人,还能知道基本的生活常识,可是现在……
她比划出来的分明还是个小婴儿,刚会走,那是一岁左右的情景……宋嘉琦捂住嘴,差点哭出来。
宋玉灵的记忆停留在宋心语一岁的时候,在没有把宋心语送到孤儿院之前!她潜意识里一直都很愧疚,所以她的记忆就保留在那个时候……
见宋嘉琦没有反应,宋玉灵闹腾起来:“宝宝呢?你们把我的宝宝弄到哪儿去了?我要我的宝宝!!”
宋嘉琦不知所措地看着柳逸卿,柳逸卿果断拉来林医生。
“这已经算是好转了,你们不要担心,有些病人醒来连语言能力都丧失了,她还能说话,很好。”或许是意识到这个词不太恰当,林医生干笑一声:“可以找个东西代替一下,先稳定她的情绪。不要惊慌,她这个情况算好的,会有恢复的那一天。”
他话音刚落,苏心就“哗”地站起,“我懂了,我去买!”还不待宋嘉琦说话,她就飞快跑了出去。
宋嘉琦听到医生的话,心里总算有了些安慰,就算以后再也不好了,她也会好好照顾妈妈。
她摸摸宋玉灵的头,安慰道:“乖,宝宝出去玩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宋玉灵这才安静下来。
不一会儿,苏心就满头大汗地回来了,手里还抱着一个婴儿大小的仿真布娃娃。
宋玉灵看到那个娃娃,眼睛一亮,惊喜道:“宝宝,我的宝宝!”
苏心将布娃娃递给她,她开心地接过布娃娃,小心翼翼抱在怀里,一边哄着小娃娃,一边温柔道:“宝宝乖,等你长大了,妈妈给你买好吃的哦!宝宝真乖,不哭也不闹,妈妈不会把你送走的……过几天,你爸爸就会把我们接走了……”
宋嘉琦看的心酸,不忍再看,起身对柳逸卿道:“七哥,你回去吧,这些天你一直陪着我。我现在没事了,会照顾好妈妈的,有事我再联系你吧?”
柳逸卿本见宋玉灵生命安全已经有了保障,加之自己确实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就同意了。临走前摸摸她的脸庞:“有事情就叫我,不要一个人忍着。”
宋嘉琦点点头。
待柳逸卿走后,她迅速去查了医疗费用,一看到那数字,不由得惊呆了。这么多钱,七哥都帮她付了……她还要欠他多少呢?
回到宋玉灵病房,她坐在床边思考良久,最后对苏心道:“心心,我家现在这样你也看到了,我要照顾妈妈,还要挣钱给她治病。要不你还是回去吧,这两天就要开学了,也省的你姐姐担心。”
苏心哄着床上开心抱着布娃娃的宋玉灵,转身看着她,神情坚定:
“我不回去,嘉嘉,我要留下来,帮你照顾阿姨,我身上还有钱,你不用担心。而且你若是工作挣钱,肯定更得有这人陪着阿姨,你总不能再找个护工吧?若不是我一时冲动,喊阿姨出来,阿姨也不会受刺激,嘉嘉,你就让我做些什么来补偿吧,要不然,我真的会良心不安。”
宋嘉琦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宋玉灵,没有表态。
苏心有些着急了,拉住宋嘉琦胳膊:“嘉嘉,你就给我个机会吧,好吗?是不是你还在生我气?”
宋嘉琦摇摇头:“没有,我没有怪你。命里注定的,总也躲不过。我也不喜欢随意迁怒别人。那就麻烦你了,再留几天,开学了你就回去吧!”
“大四都没课了,不回去也没事。”苏心立刻松了口气。
宋嘉琦又陪了一会儿宋玉灵,下午时分,她离开医院,再一次奔走在为钱奔波的道路上。
宋嘉琦离开后不就,宋玉灵就疲惫了,很快陷入梦想。苏心贴心地为她盖好被子,听到手机响声,立刻接听跑了出去。
是苏云。
“小二子,你回去了没?最近怎么样?”
苏心心里一酸,将近来事情说了一遍,被人追杀的事情自动省略了去,并把自己想要留下来,帮助宋嘉琦照顾宋妈妈的决定说了出来。
苏云静默良久,叹口气:“丫头呀,这回,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我们都得还大琦一个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