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夜里,岚桃花见了惠姨,二人于侧殿寒暄良久,待惠姨离去之际,时辰已然是夜半三更。
接下来的一日里,洛阳地宫一切照旧,相安无事。
可外表的平寂,却不代表暗中的云涌风起。
连城一早离开了洛阳地宫,还顺带带走了魑魅魍魉。他虽表面上与岚相与其夫人言道的是回鬼蜮处理点事,而实则,他却是应岚桃花的话去了信阳找安钦候。
岚桃花也特别规矩,整个上午皆与云崖子腻在一起,努力习武。
记得岚桃花今日一大早去找云崖子说是要再习武时,云崖子那副又惊又震的模样,倒是令岚桃花记忆犹新。
他笑得喜气至极,并拉着她道:“乖徒儿,你怎突然就开窍要好生习武了?不过,虽说你在云崖山也学了不少功夫,但在为师眼里,那些皆是三脚猫功夫,既然你这次再度开口说要习武,为师便将毕生精力都传授给你,也算是找到了传人。”
岚桃花顿觉压力极大,当场就挣开云崖子的手,只道:“师父还是莫要对徒儿抱有太大信心。徒儿虽说要认真习武,但武功底子摆在这里,怕是无论怎么努力,效果皆会明显。”
“这点乖徒儿便不要操心了!只要你肯学,即便你底子不好,为师也能让你脱胎换骨。”
虽话是这般说,云崖子也信心备足,可待岚桃花跟着他练了整个上午的功夫后,他自己便先沉不住气,大骂岚桃花笨拙。
岚桃花也委屈!
她本就不喜欢习武,此番说要习武,也是觉得自己着实该学点厉害的武功防身。可自己这身子骨,着实是不争气,练习半日之后,不是记不住招数,便是出拳无力。
最终,云崖子恼怒得一走了之,任由岚桃花自个儿先折腾着记牢招数。
是以,洛阳地宫的花树林里,即便此际已然是黄昏将近,岚桃花也在林子里极其认真的凭着记忆中的招数练功。
待夜色降临之际,她终究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侧殿沐浴更衣,最后又在云崖子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里宣布放弃习武。
她着实不是习武的料,所以,她放过自家那便宜师父,也放过自己!
夜里,软床暖被,岚桃花睡得极其舒适。
殿角点有焚香,淡香盈然,却也是安神解疲。
岚桃花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待她起床梳洗之后,惠姨便入了侧殿,脸色云涌至极。
彼时,岚桃花已然坐在桌边,拿了块糕点吃,见惠姨匆忙进来,不由怔了一下,随即朝她笑笑:“惠姨一大早过来,有事?”
“主子,你让魅魍魉三人将祈王带来洛阳地宫了?”她的嗓音显然带着几分震惊。
岚桃花脸色却是微微一变,连吃进嘴里的糕点,都变得有些乏味了。
“凤黎渊到这里了?”她整理了一番脸色,嗓音极淡。
“今日天还未亮就到了!主子,你怎能让祈王凤黎渊来这里,他三番两次害你,你怎能……”
岚桃花打断她的话,道:“惠姨无须多言了,我让魅魍魉带他来此,不过是要囚禁他。惠姨若是怕他会坏我们的事,便将他安排到花树林东面的瓦院入住,并差人严加看管便是。”
岚桃花的嗓音出奇的淡,态度也出奇的淡漠坚决。
惠姨将她打量了许久,才叹了口气,妥协道:“主子,祈王并非良人,主子又何须执着于他?凭主子的容貌及才智,要哪样的男儿没有,为何独独相中了一个祈王!主子,听我一句劝,祈王此人太过心硬,主子与他在一起,定会受委屈。”
岚桃花默了良久,思绪蜿蜒沉杂,却是不言。
惠姨望了她半晌,才摇了摇头,只道:“这些事,主子好生想
想便成。我去将祈王安排在瓦舍的竹院!”
说完,她转身而去,步子有些沉重。
岚桃花抬眸朝她的背影望去,直至她前脚踏出了殿门,岚桃花才道:“惠姨,我对凤黎渊,已然断情。而且我不久之后便会成亲了,惠姨这几日,不如就与我娘亲多为我准备一些成亲要动的东西。”
说着,见惠姨身形顿住。
她目光微微一动,复又低道:“惠姨的绣工了得,若是惠姨不弃,可否为我绣一件喜袍?”
惠姨当即转过头来望他,眸中带有喜色与释然。
“主子果真要成亲了?和谁?”她问。
岚桃花低头一番,随即自然而然的坚定道:“萧家世子,萧流夙。”
“萧世子?”她愣了一下,随即又沉默一番,喃道:“萧世子也好。再怎么说,我还是看得出来,萧世子对主子,的确有意。主子放心,你的喜袍,我定会尽快为你绣好。”
“那便多谢惠姨了。”
“这婚期是多久?如果时间短,我便带多些人出去购置成亲要用的东西。”她终究是笑了,面上的喜色也浓郁不少。
岚桃花低头,确确道:“他什么时候来这里,我与他便会什么时候成亲。不过,惠姨无须着急,他应是在半月之后才会来这里。”
惠姨点头,遂道:“便先恭贺主子了。”说着,忙迫不及待的道:“我这便去告知岚相与夫人,也让他们高兴高兴。”
说着,竟是回头便跑,眨眼间就没了影。
岚桃花的目光一直落在殿门外,但眸中却无焦距,散落的神色就如一束密集的淡光,宁然中带着几许朦胧恍惚。
不多时,岚桃花便被岚相与云氏唤了去。
主殿内,岚相云氏以及云崖子和医怪皆在,岚桃花朝他们一一瞥了瞥,便立在殿宇正中,朝在座之人一一相唤。
云氏面露喜色,率先出口问的,是岚桃花与萧世子的亲事。
岚桃花对此倒也不诧异,淡然作答,面上一直都带着几分刻板僵硬的微笑,而道出来的话,也体贴得当,使得在场之人皆安了心。
午膳,也是呆在主殿与他们一道用的。
待午膳过后,岚桃花才得以回了侧殿,倒在软榻上小憩,却不料这一睡,待再醒来时,时辰已近黄昏。
她自软榻上起身,靠在窗边吹了许久的冷风,才让侍女找了一根竹笛来,随即将竹笛藏于袖中,独自踏步出了侧殿。
她脚下步子时快时慢,眸中神色也明灭不定。
待出得花树林,她行去的方向,赫然是不远处的那片瓦舍。
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去了,去找凤黎渊。
即便是有心想去示威,想去亲眼看着他被她禁锢的落魄,然而这心底,却是无一分的幸灾乐祸与迫不及待,反而是沉重压抑,令她有些不快。
洛阳地宫的瓦舍,皆是独立成院,共有三十六座,其中安置了一些世外隐士,不过最多的,当属以前相府的小厮婢女。
待行至瓦舍其中一座名为‘竹院’的院子,岚桃花在院门外静立良久,才伸手推开院门,踏步而入。
这竹院以竹子而名,只因这院中有大批的竹林,根根笔直,颇具雅致。
岚桃花一入竹院,便瞧见了竹林不远处的石桌边,一抹瘦削单薄的白影坐在石桌边,眼神,却是骤然间如水平寂的对上了她的。
她心头一颤,暗自敛神,待缓步行于他面前,他却是苍白着脸淡道:“还以为你今日不会来了。”
她没答,仅是将他身上单薄的白衣瞅了一眼,眉头隐皱。
他身上这身白衣看着崭新,但却是极其单薄,难以御寒。想必定是惠姨对他不满,纵然给他准备了换洗的新意,却也不给他暖身避寒的厚袍
。
她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淡然的在他的对面坐下,然而未待开口,他却是突然道:“让我回瑞国!”
淡漠的几字,平寂得就如寒冬里的欲,一下子浇在岚桃花的心口,仿佛有些闷,有些疼。
她默了良久,才敛住所以情绪,勾唇朝他轻笑:“好不容易将你囚禁在此,我怎会让你回瑞国?祈王爷,你莫不是太将自己当个人物,以为我还会像以前那般,凭你几句话,几个动作,便会顺了你的意?”
“你将我禁闭在此,也是无用!你与我已然缘尽,又何必纠缠不清?”他目光一冷,嗓音也不知是冷着还是气着了,有些颤。
岚桃花两眼一挑,依旧是不动声色的笑:“纠缠不清?祈王爷这话,倒是好生伤人。”
说着,自袖中掏出竹笛朝他扔去:“你说得倒也对,将你困在这里,的确没什么用,反而还会浪费我桃花轩的口粮!呵,祈王爷,不如你我就来做个交易,你吹笛给我听,你若吹得让我满意了,我就放了你。”
他未伸手将笛子拿起,一双冷目朝岚桃花来回扫了几遍,终究是忍不住咳嗽起来:“你究竟想要怎样?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你若是想要报复我,我这条命你尽管拿去便是,又何须将我禁闭在此,逼我给你吹笛?”
岚桃花淡道:“我仅是想听听你吹笛罢了,以前你从不离身的带着一根玉笛,笛上刻有一个‘歌’字,呵,想必那笛子,应是你与慕晚歌的定情之物吧?你以前,也该是吹过不少曲子给她听。呵,而今,你不过是想听听你吹的笛音罢了,而且还答应你,只要你吹得好,我便放了你!祈王爷,这等交易,你该是高兴才是。”
他深眼望她半晌,终究是一言不发的拿起了竹笛开始吹奏。
他所吹的曲调,婉转中带着几分沉重与叹息。
岚桃花静坐在桌边,虽说从不懂音律,但却莫名的觉得凤黎渊的笛声中存了太多的无奈与悲戚。
他在无奈什么,又在悲戚什么?
是怪她岚桃花禁闭了他?还是因为吹笛时想起了慕晚歌?想起了他的青梅竹马?
突然间,岚桃花心头云涌,暗自有怒。
她真的很想,很想立即抓住凤黎渊的衣襟,狠狠的问他:她岚桃花在他心里,究竟是何位置!
但她最后却是忍住了,只因笛声悲戚,凄凉顿起,她觉得,凤黎渊如今被她禁锢,是恨她的!而且,他对她的态度,已然是再明朗不过。
她又何须再为这个无情之人,伤神沉心。
“别吹了!”良久,她呵斥一声,阻了他的笛声。
岚桃花挑眉朝他笑着,明媚如花:“你吹的笛声,着实不好听!未能让我满意呢!”
“我换一首!”他僵硬的道了一句,说着似要不死心的开始再次吹奏。
岚桃花淡道:“不用吹了!我不想听笛声了!我问你,你可会弹琴?我想听琴。”
他眉头一皱,面色苍白冷漠:“不会。”
岚桃花一怔,又笑道:“不会弹琴,那你总该会作画吧?我以前在质子府,可是极其欣赏你所作的画,不如这回,祈王爷便画山水,画我,如何?你替我画幅画像,我便放了你!”
“你若不愿放我走,直言便是,又何须拐弯抹角的整蛊我。”他嗓音冷了一分,说着,话语更是低沉:“你究竟想怎么样?”
“怎么样?”岚桃花喃喃一声,随即若无其事的低笑:“我仅是想让你替我画幅画而已。”
凤黎渊目光一颤,沉默无言。
岚桃花等了片刻,不见他回答,面上的脸色也冷了一分,“祈王爷还真是冷漠得紧。看来今日你我不宜言谈,我明日再来,告辞!”
说
完,便转身离去,背影撑得格外的笔直。
回到偏殿,岚桃花默了许久,差人送了一套厚袍和一床厚厚的被褥去竹院。
然而次日一早,待她再去竹院,却是见凤黎渊依旧穿着昨日那件单薄的白衣,她昨夜差人送过去的厚袍,他却是根本未穿。
他依旧坐在昨日的石桌边,冷漠的望着越走越近的她。
岚桃花仅是将他身上的白袍打量一眼,便再度坐在了他的对面。
这回,岚桃花带来的是笔墨砚台,还有厚厚一叠宣纸。
“祈王爷今日可有兴致替我作画?”她依旧笑盈盈的问,然而笑容不达眼底。
他仅是抬眸瞥了他一眼,便垂眸下来,依旧是那几日:“放我离开吧!”只不过这话一落,他又加了一句:“别让我厌恶你!”
岚桃花目光有些不稳,面上的笑容差点全数僵硬。
良久,她却说若无其事的淡道:“我还怕你不厌恶我呢!呵,自我决定将你禁闭于此,你便不会顾及你的感受!我要看着你一日日的在此沉寂,最好是在此孤独终老。”
“你……”凤黎渊一恼,顿时大咳。
这回,他咳得极其剧烈,唇角有鲜血流出,脸色也霎时间惨白一片。
岚桃花淡瞥他一眼,一言不发的离去了。
接下来几日,岚桃花每日便会抽空去凤黎渊竹院坐上一会儿,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仅是这般与他一直静静的坐着,静静的呆着。
而凤黎渊,却也总能在她去的时候坐在石桌边。
瘦骨嶙峋,孤寂凄凉。
她不会以为凤黎渊每次都会坐在那里等她,她只会认为凤黎渊是想将自己的身子被冷风吹得着凉,从而一病不起,又或是一命呜呼。
他此举,无疑是自残。
意识到这点,岚桃花心头更是不悦,但心底深处的那一方方难以排遣的沉重,却是令她终于有些开窍。
惠姨说得对,她对凤黎渊,的确是太过执着了,以至于他对她百般不屑,她也存有私心,只觉得静静坐在他身边便好。
如今想来,她岚桃花的确是傻了。
她以前极其看不惯那些因为情便要死不活的女人,而今,她竟也是破天荒的,为情而苦,而恼,而困,而沉!
她这个傻子!
她再度将自己骂了一遍。
是以,在第七日的黄昏,她再度如前几日那般极其守时的入了竹院。
意料之中的,凤黎渊依旧静坐在那石桌边,白衣如雪,但却瘦削不堪。
她依旧落座在他的对面,与他一桌之隔。
这次,她不再像前几次那般仅是坐在他对面,一言不发,而是静静的将他打量良久,突然出了声:“凤黎渊,你是否后悔认识我?”
他略微诧异的望她一眼,却是沉默,不言。
岚桃花目光一沉,哀然一笑。
沉默,便是默认吧?
凤黎渊,终归是后悔与她相识的吧?如若不然,他早就回到了瑞国,与被废黜的慕晚歌再度执手共叙情谊了吧?
岚桃花再无心思多呆,缓然起身,转身便离去。
前几次,她都会在他这里一言不发的静坐一个时辰,而今日她刚来便走,的确仓促匆忙,连平寂如水的凤黎渊都忍不住出了声:“你有急事?”
岚桃花顿住身形,头也不回的淡道:“没什么急事,只是想通了而已。”嗓音一落,岚桃花便继续往前,然而步子却快了几分。
凤黎渊眸光骤然一紧,“你想通了什么?”
这话甫一落音,岚桃花已然出了院门,连最后的一阕衣袂都骤然消失。
凤黎渊眸色顿时大变,方要挣扎着起身,但却又想到了什么,强使自己坐了下来,而脸色,却是惨白一片,连带瘦削不堪的身形都隐隐发紧,发颤。
接下来一日,黄昏之际,瓦舍竹院再无岚桃花前来的身影。
竹院的林子里,凤黎渊一阕白衣,静坐在石桌良久,目光若有无意的落在不远处的院门,孤寂凄凄的模样令人心疼。
冷风浮动,他单薄的身形发颤,嘴唇发紫,直至夜色降临,他才入了竹院的屋子。
次日黄昏,他再度坐在了石桌边,这次,他着了岚桃花送来的厚袍,形单影只,孤寂萧瑟之意凄凄无限。
但这日,依旧不见那抹娇俏身影。他瞳孔里的平寂终于被打乱,浮现出了几丝慌张。
接下来一日,依旧是黄昏,他坐在石桌边,吹了笛,这次的曲调,却非那日那般无奈黯然,平白增了轻快,只不过笛声空缭绕,竹院寂寂,未有访客循声而来。
再一日,黄昏,他行销瘦骨,裹紧厚袍坐在石桌边,却是就着岚桃花那次带来的笔墨纸砚作画。
初时,他画了一副山水,然而画着画着,却是在那画纸上水中的乌篷船里,画了一抹娇小的身影。
他将那抹身影凝视良久,似觉不够,遂换了一张干净的纸,毫无山水背景,毫无花树映衬,就这样在那张纸上干干瘪瘪的画了一张清秀的脸。
再一日的黄昏,石桌上画纸增了一倍,那时他整日都一直画一直画的结果。
那一叠叠画纸上,全是一张清秀的脸,只不过脸上的表情各异,或悲,或怒,或哀,或喜,或灵动,或娇俏,或刁蛮,应有尽有。
而这日,不远处的竹门终究是有了来客,进来之人,却并非他画纸上的人,而是两位年老的老头。
他握笔的手骤然一紧,本是抑制不住浮现出亮色的双眸顿时黯淡了下来。
云崖子与医怪慢腾腾的走至他的石桌前,垂眸朝他桌上的画纸一扫。
凤黎渊并未觉得尴尬不妥,毫无慌张整理画纸之意,反而是静然坐着,似是有些跑神。
“你小子明明不喜欢那臭丫头,为何为她画这么多幅画?”医怪先行出了声。
凤黎渊默了片刻,才低沉沉的道:“她说过,只要在下为她画一副画像,只要她满意了,她便会放我离开。”
医怪目光一深,无奈道:“你倒真是个冷情之人。不过,你也无须再一直画她了,她如今怕是无法再看你给她画的画了!”
说着说着,医怪的嗓音格外的低沉,隐隐发颤。
凤黎渊察觉之后,便抬眸朝医怪望来,见得他眼眶微红。
他脸色骤然一变,正要相问,立在一边的云崖子突然朝他怒斥:“你这小子,当真是瞎了眼了!我徒儿那般好,你不将她圈住,不好生待她,竟然还对她百般拒绝,让她伤心,让她心系上了那姓萧的小子!就因为你,她昏了头,不顾一切的要与那姓萧的小子成亲也就罢了,前几日一听他出事,她竟然领着几个人偷偷摸摸的就前往京都营救去了!”
凤黎渊脸色大变,目光顿时不稳,心头就如被利剑刺中般,疼得令他全身发颤。
难怪,难怪她这几日不来了,是因为去找萧世子了吗?
她对他,当真心灰意冷,彻底放下,也在同时间,彻彻底底的心系上萧世子了?
正待他失神,医怪又怒骂:“都怪你这小子!我徒儿那般好,连我这老头都从没真正舍得伤过她,怒过她,你倒是好本事,竟是让我徒儿为你费尽心神,断情伤心!而如今,我徒儿落入了君奕手里,若她有个不测,老头我才不管你是谁,老头我照样砍!哼,我当真是想剁死你!”
她落入君国新皇帝手里了?
凤黎渊脸色骤然惨白,身形越发的颤抖,待云崖子气不过欲再骂时,他顿时喷出一口血来,随即昏倒在桌面,人事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