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微微怔了一下。
“乔儿，是被她娘害死的？”
“对。”
小学徒吸了下鼻涕，用袖子擦了下眼泪，眼中露出了一抹悲愤之色。
“这一切还要从五年前说起，当时，乔儿姐本来是要和一个男人成亲的…但是那个人却把乔儿姐抛弃了…”
……
乔家村村口。
一个扎着马尾辫，衣服上打着补丁，模样很是清秀姑娘正站在村口，看着远方一眼望不到头的路，内心愈发惆怅起来。
“苏郎，你怎么还不回来……这都快半年了……”
乔招娣清眸中露出一丝黯然之色，心中愈发失落。
她也没想到，在心上人走了不到半个月之后，就忽然天下大乱，据说就连边疆已经被敌人攻破了。
现在她的心里只有后悔。
和被抛弃相比，乔招娣此刻更担心的是，要是因为兵荒马乱，苏郎没了性命，这叫她如何有颜面活下去？
毕竟当初苏郎想要留下来经商，是自己硬逼着他去考取功名的。
“……”
“招娣啊！你又在等啊？”
“嗯。”
“……”
“这不是招娣吗？今天这么大太阳，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不然你娘又要生气了。”
“我知道了牛叔，你先去忙吧。”
村头路上人来人往，村里人看到乔家女儿老是在这站着等人，不少人心里都有些可怜。
唉……
那男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人，知书达理的，怎么可能看上你一个乡下村姑嘛。
这分明就是白日做梦。
不是没人劝过，但这闺女就是倔的跟头牛似的，硬要每天都在这站着等一两个时辰。
今天也等的差不多了，得去干活去了。
乔招娣叹了口气，随即背起放在旁边地上的背篓，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道稍显稚嫩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乔儿姐，他不回来就不回来，以后等我长大了娶你！”
她转头看去，这才发现是村里边一个刚满十二岁，还没自己肩膀高的娃娃正满脸坚决的看着她。
因为她天天在村口等，这娃娃一来二去也经常过来找她聊天解闷。
眉宇间原本带着一抹愁绪的乔招娣不禁被这话逗笑了下。
“你这小鬼头，你还是好好跟着村里的先生读书写字吧，不然以后每天干农活，那就有的你受了。”
“不就是个考个功名嘛，我也可以的！”
“行了行了，我还得去采药呢……”
“……”
中午，采完药、割了猪草的乔招娣回到家中。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刚放下背篓，屋内便传来了一道有些不满的声音，正是自己的娘亲。
“我…我……”
乔招娣微微咬着下唇，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
“你又去等那个苏幕了吧？”
乔母从屋内走出来，和自己女儿身上的粗麻布衣服相比，她身上的衣服料子明显要更好一些。
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女儿。
“你说你，他要回来的话，早就回来了，你每天去等那一两个时辰，要耽误多少事情？”
“这么大了，也不知道找个好婆家，整天就知道干活……”
“你说我生你这个败家女干什么……”
“……”
面对自己娘亲每日几乎是习惯性的训斥，乔招娣也只是默默低着头不敢言语。
她也知道，娘都是为了自己好。
毕竟她一个姑娘家，若是嫁到给农户人家，肯定就会苦一辈子，说不定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就死了。
倘若生不出儿子的话，还会惹怒婆家，然后被赶出来。
像自己娘亲，就是因为生不出儿子，被婆家给赶出来了，不过即便如此，还是含辛茹苦的把她拉扯长大。
而且，在家里多干点活，也是为了以后在婆家干活的时候不会手生，这样的话就不会受欺负。
这些都是乔招娣从小听到大的道理，她也知道自己有些笨，很多事情都做不好，所以面对娘亲向来都是逆来顺受，其中也不乏有害怕挨打的原因存在。
“行了行了，我看着你这幅不争气的样子我就来气。”
“牛老爷家的少爷想要纳你做小妾，你觉得怎么样？”
“不行！”
听到这话，乔招娣急忙摇了摇头，抬起头连连拒绝。
她有些焦急道。
“我已经和苏郎……”
“苏郎苏郎，整天就知道苏郎。”
谁知没等她说完，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便再次传来。
“你当初把家里那么多钱都给他，让他去考功名，结果现在呢？人都找不到了！”
“我…我……”
乔招娣嘴唇蠕动了一下，有些苍白无力的解释道。
“苏郎没有身份，多带点钱好给衙门的人托关系办个户册……他那么有才华，以后一定能当上大官的。”
“而且家里的钱本来就是他挣的……啊！”
听到这话，乔母再也忍不住怒气，直接啪的一声一巴掌扇在了这个死丫头脸上。
“你真以为人家能看得上你？反正我不管你愿不愿意，你明日便去和牛老爷家和那个少爷见见。”
“你也别不知足，你一不识字，二不懂礼仪，就是脸蛋好看点，人家能看得上你，在乔家村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还有，你以后少给我提那个苏幕！听到没有！”
乔招娣小脸上带着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她还想说什么试图挣扎一下，可是在娘亲面前，她却是无论如何都鼓不起这份勇气，只是深深的埋着头。
豆粒般大小的晶莹泪水，如同珍珠一般，一滴滴落在地上，和卑微到极点的泥土尘埃融到一起。
沉默好一会儿后，她头轻轻点了一下。
她知道娘是想给她找个好婆家，可是，她真的不喜欢那个牛家的少爷。
一是长得丑。
二则是平日里，那个满嘴下流话的牛家少爷老是戏弄她。
最重要的一点，她喜欢的是苏郎。
哪怕对方没有钱，她觉得她也可以尝试着把娘亲口中说的苦吃下去试试。
如果给苏郎生孩子会死的话，她宁愿死，然后让苏郎带着他们的孩子活下去。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做饭！”
屋内传来娘亲的声音。
乔招娣抬起袖子擦了擦泪水，随后一言不发的默默走了进去，打开米缸开始淘米。
苏郎……你真的会回来吗？
心中痛苦到极点的她此刻也产生了怀疑，但随后便是愈发强烈的渴望和憧憬。
如果要是苏郎回来就好了。
苏郎那么有才华，能挣钱的人，他在的时候，娘亲的态度都对她好了不少。
要是苏郎能回来。
她哪怕连小妾都不做，只是给他端茶滴水当个下人，她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