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驸马的话让韩思齐心头一跳,听父亲这话的意思,如果事情真的是妹妹做的,父亲定会让妹妹一人承担,绝不会连累闵昭仪。
按道理的确应该是一人做事一人当,韩思娇做错了什么事情,与旁人无关,的确不该连累闵昭仪和夏侯明晟。可是不知道为何,韩思齐听到父亲这样说,心里忍不住生出一丝异样感来。
夏侯明晟走后,韩思齐忍不住问自己的父亲,“父亲,您真的认为承敏县主落水的事情是娇儿做的?”
韩驸马面色一沉,“齐儿,我知道你心疼你妹妹,可是你也该明白事理。曲易刚被册封为镇国公,人人都知道他是皇上看重的臣子,除了你妹妹,还有谁会这么大胆子,在皇宫里行凶。”
言下之意,他认定这件事情就是韩思娇做的。
“父亲,儿子以为娇儿她虽然骄纵了些,但是远没有到要害人性命的地步。”从方才韩思娇的反应来看,韩思齐更加坚信,这件事情的确不是妹妹所为。
“娇儿就是被你们惯坏了,所以才养成了这副性子。”韩驸马啐了儿子一句。
韩思娇的确是被宠坏了,这一点韩思齐无从反驳,可是他始终觉得的确是冤枉了妹妹,“父亲,娇儿的性子骄纵,日后好好管教就是,但是也不能冤枉了她,儿子觉得……”
韩思齐话还没说完,就被韩驸马厉声打断,“你说我冤枉了她?日后好好管教?”
“你是觉得我打她一巴掌,打错了是吗?”韩驸马的脸色更沉了。
韩思齐连忙解释,“儿子不是这个意思。父亲管教女儿当然没错,只是现在还没有证据表明就是娇儿做的,您就打了她,若日后证明并非娇儿所为,岂不是冤枉了她,她心里该有多委屈。”
自己
的妹妹是什么性子,韩思齐再清楚不过,不是她做的,但是却冤枉了她,她必然会很难过。
“齐儿,我也是为了她好。”韩驸马的语气缓了几分,叹了口气,“不管是不是娇儿所为,眼下她已经卷入其中,给昭仪娘娘和庄王殿下带来了麻烦,若是她不得点教训,恐怕会在庄王殿下心里留下疙瘩。娇儿她日后是要嫁给庄王殿下的,可不能生出了嫌隙。”
韩驸马又语重心长地道:“齐儿,我不是不疼爱娇儿,而是咱们韩家一定要拿出态度来。为父没什么心愿,就希望她日后能和庄王殿下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是儿子误会父亲了。”韩思齐连忙朝韩驸马道歉,他还以为韩驸马是真的不疼爱女儿了,原来到底是慈父情怀。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父亲比他想的更深远,是他狭隘了。
“父亲,我去看一下娇儿。”方才韩思娇哭着跑开了,韩思齐心里始终有些放心不下。
韩驸马点了点头,“去吧,你也去问一问她,到底是不是她做的。”
韩思齐点头应下,“我会的,父亲。”
……
挨了一巴掌的韩思娇哭着跑回自己的房间,伏在床上哭个不停。
丫鬟们连忙将禀告给宜安长公主,宜安长公主闻讯,当即赶过来,搂着韩思娇温声细语地安慰。
等韩思齐到的时候,韩思娇正靠在宜安长公主怀里小声地抽泣着,虽然没有眼泪掉下来,但是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满脸泪痕,左边脸颊上还有五个红红的指头印,可见当时韩驸马那一巴掌可是打得不轻。
原本韩思齐过来,一是安慰妹妹几句,二来也是要问问她,这事儿到底是不是她做的。然而看眼下这光景,若是再问,只怕会引得她继续哭
,韩思齐当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哥……哥……”哭得太久了,以至于韩思娇说话的时候都是一抽一抽的。
韩思齐心下一软,连忙温声道:“娇儿,别哭了,你看看你,妆容都哭花了,活像个小花猫。”
“是啊,娇儿,你快别哭了,哭花了妆可不好看。”宜安长公主也跟着劝道。
韩思娇平日里最是爱美,妆容花了的模样她几乎不敢想象。她努力不让自己再哭,可是就是忍不住地啜泣。
宜安长公主看着女儿这个样子,心疼极了,连忙将她搂在怀里,一个劲儿地安慰着。
不多时,韩思娇许是哭累了,竟靠在宜安长公主怀里睡着了。
“母亲,把娇儿放下,让她睡一会儿吧。”韩思齐怕吵醒了妹妹,声音压得格外低。
宜安长公主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韩思娇放到床上,又为她掖好被角,命丫鬟们在一旁小心候着。做完了这些,方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走出房间,宜安长公主又回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齐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驸马为什么要打她?”
当时正厅里并没有下人在场,而韩思娇哭哭啼啼地也没说清楚,因而宜安长公主只知道是韩驸马打了韩思娇一巴掌,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却是不知道的。
韩思齐这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听了事情的经过,宜安长公主顿时眉头皱起,“光凭一个宫女,怎么就能断定是娇儿做的?驸马也太急躁了。”
她想起哭成泪人的女儿,心就一阵阵地抽疼。
“母亲,此事您也别怪父亲,父亲也是为了娇儿好。”韩思齐连忙为父亲辩解了一句,“承敏县主落水的事情,娇儿有嫌疑,此事还牵扯到毓秀宫的宫女。
若是父亲不表明态度,只怕闵昭仪和庄王殿下会对娇儿生出不满。”
宜安长公主沉默了片刻,依然摇头,“那也不能就这么打她啊,娇儿从小到大都没挨过巴掌。”
纵然是为了韩思娇好,但是这一巴掌下去,宜安长公主仍旧忍不住心疼女儿。
韩思齐也没再解释什么,反倒是说起了另外的事情,“母亲,儿子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话?”宜安长公主抬眸看着儿子,“你是本宫的儿子,咱们母子之间,还有什么话是不该说的?”
宜安长公主只有韩思齐兄妹两个孩子,虽然她更宠爱女儿,但是她最信任的却是韩思齐这个成熟稳重的儿子。
“母亲说的是。”韩思齐微微颔首,继而正色说道,“母亲,儿子觉得或许娇儿并不适合嫁给庄王殿下。”
此言一出,宜安长公主当即双眉几欲拧到一处了,“齐儿,你怎么会这么说?”
宜安长公主和闵昭仪交好,关系亲密地像是亲姐妹一般。本就是姑嫂,又是手帕交,两人早早地约定好要亲上加亲,将韩思娇许给夏侯明晟。虽然两人还没正式成亲,但是庚帖早就换过了,京城里人人都知道韩思娇是内定的庄王妃。
“娇儿明年及笄,及笄后她就要嫁给庄王了,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说娇儿不适合嫁给庄王?”宜安长公主蹙着眉,眉宇间满是疑惑和不解。
韩思齐唇角微抿,“儿子也知道娇儿和庄王殿下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这个时候我说这样的话有些不合宜。只是从今日这事情来看,娇儿日后嫁给了庄王,只怕少不得要吃苦头。”
“庄王殿下太爱惜自己的羽毛了。”韩思齐眼眸微凝,“更重要的是,从儿子的观察来看,他似乎对娇
儿情分不深。”
更甚者,韩思齐都怀疑夏侯明晟是不是喜欢韩思娇的。
“母亲,您和闵昭仪交好,时常出入毓秀宫,娇儿和庄王殿下也是从小青梅竹马。按理说,娇儿什么性子,庄王殿下应该是了解的。
娇儿虽然骄纵任性了些,但是绝不是个坏心眼的人。即便是她不喜欢承敏县主,她顶多就是在言语上给人难堪,就算是动手也不会说存心要害人性命。”
韩思齐顿了顿,“庄王殿下今日摆明了是来质问的,儿子觉得,他一点也不相信娇儿。在证据都不足的情况下,认定了是娇儿所为。”
“母亲,您认为娇儿嫁给这样的人,真的合适吗?”韩思齐以反问的方式再次重复了一遍。
听了韩思齐的一席话,宜安长公主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忍不住在心头反复地思量韩思齐的话。
这样的人,娇儿嫁给他,真的合适吗?
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夏侯明晟却连一点信任都不给韩思娇。情分如此浅薄,若是韩思娇出嫁了,会过得幸福吗?
“可是……”宜安长公主心里头也存了顾虑,“娇儿和庄王殿下的婚事已经定下了,现在也几乎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而且,娇儿很喜欢庄王。”
女子退亲,名誉必然受损。最重要的是,韩思娇一颗芳心都扑在夏侯明晟身上,即便是宜安长公主提出退了这门亲事,韩思娇未必会同意。
“齐儿,明晟今日前来,许是一时气极了,明日本宫就去一趟宫里,探一探闵昭仪的意思。总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全盘否定吧?”
宜安长公主虽然觉得韩思齐的话有些道理,但是最终她还是觉得这事儿不该这么快下定论。
韩思齐沉思片刻,点头道:“好吧,就照母亲的意思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