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世并没有“颜氏四杰”的说法。
但从今以后便会有了。
像颜师古这种出身儒学世家,博览群书,学问通博,长于文字训诂、声韵、校勘之学,对两汉以来的经学史也十分熟悉的大才自是人杰。
殊不知他还有三个弟弟,同样很出众。
二弟颜相时和三弟颜勤礼如他一样,都是弘文馆学士。
其中颜勤礼工于篆籀,尤精训诂。
四弟颜育德,任太子通事舍人,于司经校定经史。
必须得承认,这个士族的家学渊源,家风也很好。
杜荷既让颜师古来写《阿房宫赋》,还给他们兄弟四人这么高的评价,也是有意采取“刚柔并济”的策略。
琅琊王氏这几世专心治学,又多在朝为官,还不像其他士族那般财力惊人,热衷于联姻或者合纵连横,肯定是可以拉拢的对象。
如果说让他们也捐一万贯是一视同仁的话,那么让他们“虽败犹荣”,而且给留了后路则算是网开一面了。
接下来就看颜师古能否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了。
颜师古沉默许久,似有所悟道:“杜大人谬赞了!颜某冒昧地问一句,你给琅琊百姓擅加杂徭……”
杜荷言简意赅道:“非图一时之快,言尽于此,不宜多说。”
听到这话,颜师古的抑郁之情一扫而空道:“明日我便让颜氏子弟同去采石,从此他们需为果腹而忙碌了。”
看来颜氏是真没什么钱了。
这对于他们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琅琊王氏躺在祖辈的积累上,吃了那么久,连龙阳之好都吃出来了。
而且除了王宏曾担任县令外,其他难有什么可用之才。
大多是夸夸其谈,沽名钓誉之辈。
即使他不出手,他们也撑不了多久了,衰落早已注定。
杜荷亲自将颜师古送到县衙门口道:“颜大人,咱们长安见!”
颜师古点头道:“我此间事了便回京,必会备下美酒佳肴以待君归。”
“行,到时候咱们不醉不归。”
挥了挥手后,杜荷返回院中。
发现程处亮、房遗爱等人又在为颜师古留下的文房三宝而大打出手。
“过了!过了!”
他啼笑皆非道:“今后这种赚钱的机会多的是,到时候就怕你们都不肯要!”
程处亮连忙道:“若是以千贯计,那我全包了!”
其他人相互看了眼,异口同声道:“大哥,成全他!”
“……”
程处亮忽然意识到自己又把自己给坑了。
万一大哥给他们的机会都是以万贯计的呢?
不不不!
这已经不是万一了!
按照这趋势发展下去,这种情况肯定会出现。
他怎么那么蠢呢!
都是阿耶给害的!
要不是他管得太严了,他又岂会屡屡在这“阿堵物”上面出丑……
杜荷故意补了一刀道:“处亮,那你今后便多劳多得吧,他们再怎么赚,你连接十个活,也能望到他们的后背了。”
“大哥!”
程处亮欲哭无泪道:“为何受伤的总是我?”
杜荷想了想,用脚尖在地上把字写出来道:“因为‘伤’就这么大,你还总是往上踩!”
“哈哈哈……”
众纨绔顿时笑得前合后仰。
这真不怪他们。
确实是他自己往上踩的。
拦都拦不住。
“唉!”
程处亮长叹一声道:“千贯也是钱,谁让我主动放弃了富可敌国的机会呢?也许这就是报应吧。大哥,咱们何时回孔庙?”
“急着拍卖以抚慰受伤的心灵?”
杜荷指了指他道:“都去休息吧,咱们明天就走,这地方已经没有继续留着的必要了。”
“你不是让我们去贪吗?”
“如果有人想行贿,你们就是躲到天涯海角,也是躲不过去的。”
……
翌日午后。
杜荷准备妥当后,正准备带人离开。
韩滕率领不少官员相送道:“杜大人,您带着诸位公子长途跋涉而来,我这也没什么能送的,只是匆忙让人准备些吃食放在马车里聊表心意,待回到刺史府,我再好好准备。”
“有心了。”
杜荷笑道:“采石之事,你务必要亲自督办。也不用瞻前顾后,陛下若是怪罪,我一力承担便是。”
韩滕点了点头后,目送他离开,然后暗笑道:“欲壑难填,古今皆是如此!杜荷,山东士族的钱你能赚,但也得有命花才行!”
向西疾驰数十里,杜荷进入马车打开箱子查看,发现还真是吃食。
李贞英皱眉道:“姓韩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官,他这是在试探?”
杜荷拿起一个精致的果脯盒子,将九个果脯依次掰开,掰出九颗夜明珠道:“他不会试探。这段时间我不是在借钱,就是在逼人捐钱,一个满眼都是钱的人又怎会拒绝金银珠宝?”
“这家伙出手阔绰啊!九颗夜明珠虽不大,但个个品质上佳,若是拿去卖,能卖不少钱。”
说着,他把夜明珠都交给李贞英道:“贪官最怕的是什么?小账本!既然我和他们都要贪,那么保管赃物,还有记账这事就交给你了。谁要是敢将贪污所得占为己有,你一枪捅死他得了!”
李贞英扫向众纨绔道:“你们都听到了吧?如果你们有谁放着富可敌国的机会不要,非要以贪过活,还要搭上自己的小命,我也懒得动手了,干脆把银枪往树下一竖,你们自己爬树上往下跳吧。”
长孙涣连忙道:“能过把瘾就很不错了,谁在意他们那点东西!”
其他人纷纷附和:“对对对,李大哥尽管放心,我们又不像程处亮那般蠢笨。”
程处亮:“???”
他们回到曲阜后,山东各大士族似是都被镇住了。
一转眼大半个月过去了。
博陵崔氏、荥阳郑氏、琅琊王氏和琅琊颜氏捐的钱都先后运到孔庙,也被杜荷转手运去赈灾了,还是没有士族再派人出战。
那就搞拍卖。
杜荷把用瘦金体写的那八个大字拿出来拍卖,一举拍得惊人的一万贯!
纨绔们也把从琅琊带回来的文房三宝,还有废弃的墨宝都拿去拍,也顺利拍出,合计也有几千贯。
再加上李贞英先前赢那些文人雅士的,总共两万贯左右,全都运去赈灾了。
这才有士族找上门。
陇西李氏的一个子弟,看着很年轻。
他彬彬有礼道:“杜大人,在下李铮,来自陇西李氏丹杨房,特代丹阳房来请杜大人赐教。”
杜荷皱眉道:“据我所知,你们陇西李氏有丹杨房、安邑房、武阳房、镇远将军房、平凉房等九个房支,你只能代表其一,我有什么好跟你谈的?等你什么时候能代表陇西李氏了,再来与我谈吧。”
李铮苦笑道:“非是我不愿,实在无能为力。杜大人难道是忘了,当今皇族也是来自陇西李氏?”
好家伙,在这等着呢!
这是在提醒他大水冲了龙王庙,别再兴风作浪了,不然连皇室也要捐?
杜荷波澜不惊道:“那又如何?若是输了,同样得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