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贼无耻!”
“何不以溺自照?”
“此獠是想做当世赵高!”
“卑鄙龌龊,行同狗彘!”
“鬼蜮伎俩,丧尽天良,今日他若不死,我必乞骸骨!”
……
文臣们出言无状,唾沫星子乱飞,比那围堵杜府的数百儒生还要愤怒。
这真是他们此生听过的最厚颜无耻之语。
他醉生梦死,荒诞不经,乃是自甘堕落,怎能怪他们?
这盆脏水就是让大罗金仙来泼,那也泼不到他们头上!
他还是人吗?
但凡有点羞耻之心,都不会说出这种话!
孔颖达脸色苍白,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被气的!
他总算明白裴寂为何被活活气死了!
小贼禽兽不如!
别说他们,武将们都听得咬牙切齿。
太不要脸了……
他们在这金銮殿上从未见人这么干过。
李世民也是看不下去了,声音骤冷道:“杜荷,你敢当着朕的面指鹿为马,倒打一耙?”
杜荷不卑不亢道:“陛下,臣句句属实,并无半句妄言。对《论语》进行曲解,也是因此。”
“你!”
李世民眸光如火,直接将杜荷给吞噬道:“此乃五斩也!”
“陛下息怒,且听臣道来。”
杜荷波澜不惊道:“先圣着书立说,传之后世,教化众生,可并不是让后世循规蹈矩,一成不变,也不是让夸夸其谈,祸国殃民。”
“先圣周游列国十四载,脚扎大地,亲近黎庶,方悟真谛!我等若高居庙堂,说什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那不是以己之心,以己之标准,以己之臆想去立心、立命、继绝学、开太平吗?”
“问过百姓了吗?接过地气吗?有过实践吗?如果统统没有,那这四句话不是最道貌岸然吗?臣说的有问题?”
朝堂顿时雅雀无声。
饶是那些怒不可遏的文臣都不由地静下心来,细品他这番话。
李世民明显再次被惊到了,大幅向前欠着龙体道:“说下去!”
“臣这四句话就是出自儒学,这些问题自然也是天下文臣和儒生存在的问题。”
杜荷高屋建瓴,侃侃而谈:“这世间其实没有所谓的金科玉律,也没有所谓的至理名言。朝代在变,世道在变,人心在变,甚至阿猫阿狗都在变!”
“诸位却捧着儒家经典一成不变,还脱离百姓和实际,空谈误国,这不是祸国殃民是什么?”
孔颖达勃然大怒道:“小贼,着书立说,兴盛儒学,哪是那么容易?”
“看来孔大人也承认现在文臣和儒生空谈之风太盛!”
杜荷勾了下嘴角道:“至于如何兴盛儒学,既在书中,更在脚下。须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无论何时都要格物致知,知行合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
孔颖达听得两眼发直,双手乱抖,整个人都魔怔了。
这这这!
出口成章,而且字字发人深省啊!
根本就无法反驳!
本以为他有些才华,如今看来当真是泼天才华。
好像随随便便就能着书立说,开宗立派了。
这可是大儒穷极一生才能实现的。
李世民激动得从龙椅上站起身来,有些踉跄地走到杜荷面前,双手抓起他的胳膊道:“你你你……你刚才所言皆是你所想?”
杜荷微笑道:“陛下若是封我‘文抄公’,我也会欣然接受,毕竟文抄公也是国公,我抄尽未来的诗词歌赋,百家经典,别人自是抄无可抄!”
他还是主打一个实诚。
至于别人信不信,那可跟他没关系了。
“文抄公……”
李世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你倒是很会自嘲。克明若是还活着,见你今日大放异彩,必然甚是欣慰。”
“陛下,你还是先回去吧,臣还没有说完。”
“咳!”
轻咳一声后,李世民有些尴尬地回到龙椅上端坐着。
杜荷沉声道:“除了空谈误国,文臣占着茅坑不拉屎,也让我很失望。”
“这小子!”
程咬金拍腿大笑道:“怎么净说大实话,俺老程现在太喜欢他了。”
尉迟恭也是忍俊不禁道:“今日文臣若是输了,今后恐怕连茅房都无颜去了。”
韦挺大怒道:“竖子胡言!”
“等的就是你。”
杜荷看向他道:“韦大人,我且问你,辅佐陛下治理天下是不是文臣之责?”
韦挺冷声道:“是又如何?”
“如今国库紧张,四十州水患齐发,国库都拿不出赈灾款,不知道有多少百姓饿死,你们敢说这与你们无关?”
“水患乃天灾。”
“可上不能为国开源,下不能为民救急,还满嘴的仁义道德,那就是人祸!我一个纨绔都能日赚七千贯,大唐上下那么多文臣,可以调动那么多资源,却让国库紧张那么多年……”
“一直在打仗!”
“开疆辟土利在千秋,你们为何不反省就是你们庸碌无为,为国赚得太少?”
“……”
韦挺面露愧色,彻底哑口无言。
杜荷趁机道:“百姓别说吃饱穿暖了,连明日还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你还急着上《论风俗失礼表》和《议婚俗表》,说要教化他们,这不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吗?”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不仅韦挺,其他文臣也要绷不住了。
又来一句!
即便文曲星下凡,也很难这样句句传世啊!
这要怎么斗?
他是在拿他们最引以为傲的东西鞭挞他们,还让他们高山仰止,难望项背!
韦挺环顾左右,见他们尽皆低头,只得冲着杜荷作揖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韦某惭愧!”
“还要参死我吗?”
“杜大人说笑了……”
别说参了,铜筋铁骨,才高一石,斩都斩不动!
李世民再次按耐不住走到杜荷面前道:“杜爱卿,说得好,说得好啊!只是国库紧张,朕也有失,又岂能全怪文臣?”
他要调和。
这很正常。
杜荷连忙道:“不知陛下,微臣咆哮朝堂,不敬您和公主之罪,是否可免?”
李世民笑道:“只要你不再当纨绔,竭力辅佐朕,自然可免。”
“这当不当纨绔,真不是臣说了算。”
杜荷贱笑道:“这要看大唐的文臣和天下的儒生能否改变……”
“!!!”
众文臣听得脸都绿了。
比被戴了绿帽子还要绿!
他们算是切身体会到欠债诸公的烈火烹油之痛了!
他们想参死杜荷。
杜荷倒好,反送他们一个生不如死。
今后无论他干出什么人神共愤之事,都能让他们背黑锅……
简直无耻至极!
许敬宗意识到大事不妙,慌忙道:“陛下,他尚有欺君之罪!”
杜荷哭笑不得地冲着李世民道:“爷请回!”
李世民狐疑道:“嗯?”
“您是万岁爷啊,您不坐在龙椅上,总是往臣这跑,影响臣发挥。”
虽然是第二次被催着回去了,但这“万岁爷”的尊称一出,让李世民顿时觉得杜荷怎么看怎么顺眼。
什么欺君之罪?
许敬宗这是没事找事!
“许大人。”
杜荷看着眼前的贼眉鼠眼之人道:“亲兄弟尚且明算账,更何况我和裴明礼只是好友。诸公次子所欠钱财皆有账目可查,裴明礼帮我那是情分,这与欠债是两码事,何谈欺君?”
说到这,他眼神一凌道:“倒是许大人,是你一直在欺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