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引听到这个声音后,眉头不禁皱的更为厉害。
他掀了帘帐,迈步出去,冷冷地看着清河长公主,没打算让她接近营帐半分。
一见到顾时引,清河长公主方才还染满怒色的面容,一下子变得笑颜逐开。
“裕王爷,我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清河长公主喃喃唤道,眉目间皆是女儿家的痴迷加憨态。
“本王以为,上次已经跟长公主你说的够清楚了。”顾时引郑重地说了一句,等他还想开口的时候,冯兮和已然走到他的身后。
清河长公主一见到冯兮和,即是柳眉倒蹙,咬牙切齿。
她根本没想到,先前所见的日照族圣女,竟然就是冯兮和。
顾时引拉住冯兮和的手,冯兮和却一脸云淡风轻地走过去。
“王爷,应付这种事情,还是我来比较合适。”
她一说完,清河长公主已从随身侍卫的腰间抽出一把剑来,朝冯兮和直直袭去。
顾时引和刚从后面赶来的宇文灏皆是吓了一跳,宇文灏慌忙喊道:“暄姑姑,都是一家人,你们别真打起来!”
而冯兮和的身形一闪,避过了清河长公主的一剑。
随后,冯兮和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朝清河长公主抛了过去。
待树枝被劈开两半,她一边闪避,一边笑道:“长公主,你现在火气这么大,难道不就是觉得我既是离开了裕王爷,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身边,对你而言,是一种不公么?”
“不如,我们挑种我们两人都会的把戏,来堂堂正正地比试一场,输了的人就自觉退出,再不干涉,如何?”
清河长公主愣了一下,的确,她不恨顾时引早就选择冯兮和这事,她恨的是冯兮和冒充日照族的圣女,心安理得地待在顾时引身边,欺骗了她。
清河长公主的怒意散去数分,她思考了一会,好奇地问道:
“好,你说说看,赌什么?”
冯兮和的眸光转了转,问道:“赌个樗蒲怎么样?”
这是在宁国和华国的坊间,盛行的一种棋类游戏。
樗蒲?清河长公主想了想,也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即是随口应下,“樗蒲就樗蒲,但是,输了你就要履行你的承诺。”
她以前也背着自己的父皇和母后,偷偷溜出王宫,在各个赌场混迹过,几乎对各种赌法都娴熟于心。因此,和冯兮和比樗蒲,她倒是也挺有自信。
“好,愿赌服输。”冯兮和也很痛快地答应。
顾时引怔然,他什么都没说,居然就被她们两个给卖了。
过不了多久,冯兮和就让军营中的几名士卒把雕刻有枭的五木拿来,在营帐里搭了个台子,将所有细矢都排成一长列,准备开赌。
冯兮和跟清河长公主把规则都说清楚,就开始赌了。两旁的人都围过来,竞相下注,两人约定了三局两胜后,就开始了较量。
军营里还从没有如此热闹过,加上顾时引没有阻拦,诸多士兵们就兴奋地跑来围观,纷纷下注。
第一局,清河长公主先来,她随意地拿起一把五木往细矢上投掷。
给她下了注的人都紧张地瞪大了眼睛,同时为她摇旗呐喊。
“卢、卢、卢……”众人的声音盖过了营帐外的鸟鸣。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了,只见被清河长公主掷下的五木,全都是黑面朝上。
“该你了。”清河长公主的信心顿时又增添了数倍,她的底气也多了不少。
只是,清河长公主等了很久,冯兮和都没有投掷五木。
清河长公主的面色有些焦急,忙劝冯兮和快点,“你不会就想这样子认输了吧?你如果一旦认输,就要离开裕王爷。”
冯兮和却抬头,微微一笑,“长公主莫急,我是说了你赌,但是没有规定我是在什
么时间投掷五木。”
“这……”清河长公主哑口无言,她很想反驳,可是想想,好像确实没有规定时间的长短,就算冯兮和拖上一天,她都不能有意见。
可是,总不能叫她真的等上一天吧,那黄花菜都凉了。一想到这里,清河长公主的手心就冒汗,她还有种冲到冯兮和面前,逼着她甩下五木的冲动。
清河长公主的一举一动,冯兮和都看在眼中。而她始终没有慌乱。她知道,清河长公主的性子偏急,她越是悠闲,清河长公主就会愈发着急。
清河长公主一着急,出错的可能性就会大许多。
不过,既然是为了彻底断绝清河长公主的念想,今日,她就必须得赢。
过了一刻钟,冯兮和没有出手,清河长公主已经急得两眼冒花了。再过一刻钟,冯兮和还是没有出手,围观的人都有些站不住,清河长公主更是气得脸色涨红。
直到过去半个时辰,冯兮和才慢悠悠地将手中的五木投掷出去,“好了。”
待众人定睛一看,只见桌面上的五木,也全都是黑面朝上。
这一局两人算是打了个平手,清河长公主瞠目结舌地看着,她竟没想到,冯兮和也擅长这种玩意。
到了第二局,清河长公主感觉时间被拖得太久了,心里有些急切,虽是照常拿过五木,往桌面上一掷,可她的手有些抖。
给她买定离手的人,也跟方才一样,一面盯着她的手,一面喊着:“卢、卢、卢……”
然而,清河长公主的五木,仅有四个是黑面朝上的。
清河长公主的心中不免有点懊恼,直怪自己不该大意,导致失了手。
冯兮和那边,制作精美的五木在她的纤纤玉指间来回碾压。她的眼睫低垂,似是在看着桌面,却又迟迟不出手。
清河长公主一开始尚是克制着自己,可是,到后来
,她的心里仍是有了些焦灼。
“哇!”就在此时,众人皆发出一声惊叹。
等清河长公主看过去时,看到的却是五个黑面朝上的五木。
这怎么可能……清河长公主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而后,冯兮和抬眸,对上她的目光,说道:“长公主,忘了说,我还没出嫁前,并没有安分地在冯国公府里待着,有事没事的时候,总会去市井赌坊逛个一圈。”
清河长公主的心情差到了极点,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冯兮和算是赢了一局,看来她得扳回最后一局才行。
想着,她握紧了五木,全神贯注,不让自己有丝毫的走神。只是,过了半天,她没能把五木投掷下来。
一双蛾眉开始拢紧,的心里乱的很,越是想赢,越是珍惜这一次的机会,她就越是不安。
清河长公主的额头上冷汗涔涔,她紧咬双唇,两颊的红晕渐渐地淡去,继而,被一片惨白所取代。
不多时,她手中的五木已经自己掉了下来。
“哎,可惜了。”众人争先恐后地看去,却看到五木之中,只有三个是黑面朝上的。
这个时候,冯兮和没有再拖延时间,她迅速地拿起五木,又以最快的速度投掷下去。
不消多说,五个全都是黑面朝上。三局已满,冯兮和的胜,已成了定局。
顾时引偏头看去,唇边噙了笑意,他心道,他以前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媳妇还有这么一手。
清河长公主虽是不想接受眼前的事实,可是,愿赌服输。
既然冯兮和跟她堂堂正正地比试了一回,她也不该有怨言。
“你赢了!”半晌,清河长公主咬牙说道。
她一说罢,在场的士兵们意犹未尽地离去,宇文灏松了一口气。
“你不过去劝劝长公主?”冯兮和略是诧异地问宇文灏。
“暄姑姑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过去,
遇到不开心的事,只要过个几天,她就会跟个没事人一样。”宇文灏说的十分随意。
而且,既然清河长公主都开口,承认了输赢,那她往后必是不会再来纠缠,顶多就是需要伤心一段时间。
宇文灏又在心里感叹道,感情的事,真是谁也理不清。
比如他自己,原以为自从上回,从宁国回去后,会跟过去时一样,却不想,竟是带了牵挂回来。
须臾,宇文灏抬起头,对冯兮和淡然笑道:“待战事结束后,我会亲自去宁国,跟周小姐提亲。”
冯兮和微诧,而后,她心道,都过了这么久,宇文灏还记得周新颜,想必,他是真的在乎。
看来,周新颜的等待没有被辜负。
宇文灏下了决定之后,就去跟顾时引商谈,一心一意地投入到当前的战况中,他盼望能够尽快结束战争。
按照盟军目前的兵力来说,对付剩下的敌军,已经没有问题了。
而顾时引想到,顾锦城跟程博宇的关系本就不好,只不过,军队里的士兵大多只认程博宇这一主帅,顾锦城还没来得及将程博宇换掉。
利用程博宇跟顾锦城之间的关系,想做到兵不血刃不是不可能。
冯兮和在一旁听着,心思微动,她跟顾时引的视线一对上,两人都同时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不多时,冯兮和缓缓道:“敌军里的大多士兵,是宇文晋从各国招来,彼此之间没有熟悉感,他们离乡背井多时,想必,格外想念自己的故乡。”
“倘若能够激起他们心底,对故园的眷恋,让他们有了厌战情绪,再加上对程博宇多加撺掇,敌军的人心自会涣散,顾锦城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顾时引看着她,眼眸微眯,问道:“那请问裕王妃有何高见?”
“一把琴即可。”冯兮和的朱唇微启,眸中满是夺目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