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个满是漆黑的地洞,当时就是慕容珩在大火熏天的时候因为误打误撞才找到的,虽然整个牢狱都遭到了当时慕容珏纵火焚烧,没有想到这片焦土之下竟然还留存着之前的通道。
本来慕容珩也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想要看一看,没有料到他用手在黑色的土层那里推了一推,下方立刻就出现了一条黝黑的通道,长长地通往了地下深处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慕容珩左右看了看狱卒,趁着没人注意到他,就猫下腰,然后弓背穿了进去。
这里实在是很黑很黑,甚至会还留存着之前大火焚烧的木炭味道,闻着十分呛人,好几次慕容珩都要打喷嚏,但是都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如果他贸然发出声响,那么就必然会被狱卒发现;虽然说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但是他可是不认为这些狱卒会有这么好心肠就这样放他离开这里。
慕容珩顺着悠长的通道往里面爬,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但是他都不见眼前有任何的光亮。莫非是之前的大火还把里面给烧的堵住了?不可能啊,当时他就是用这条通道和云歌一行人死里逃生,怎么会就这样说没就没了?
就在慕容珩踌躇不决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深入的时候,他听到了从自己的头顶传来了一系列的脚步声,然后又是一个男人粗壮的声音:“派人把这个臭小子的嘴巴给撬开!让他讲出传国玉玺的下落!”
然后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想要传国玉玺,将我十大酷刑都不可能告诉你们!”
原来上面的人竟然就是完颜真,这个完颜真被带走到了慕容珩的上层,然后这一条通道恰巧九曲十八弯,就通道了他们的脚底下,所以慕容珩才会听得这么清楚。
慕容珩思虑了一阵子,并没有继续停留,就朝着前方一望无垠的黑暗之处匍匐前进,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就算想要救走完颜真也是无济于事,毕竟他们二人都是身负大罪的逃犯,就算是想要插手雪国政事,说到底也只是白费劲。
他也不顾头顶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一个劲地往着通道的尽头趴着过去了。
爬了也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慕容珩才听到了淙淙流水的声音,应该就是当日他们一行人掉进去的那个寒冷水池,原本还是死气沉沉的心思顿时都活络了起来,只要进入到那个水池他就可以逃离整个京城了。
水池通往的是有庄周两老居住的大山林,就算是再多的人搜捕慕容珩,他们怎么也不会料想的到,慕容珩竟然就插上翅膀飞到了千里之外的南峰山。
他顺着通道继续往外爬行,然后就终于接近了终点,人一个不小心,竟然就跌倒下去,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将慕容珩给震得双耳轰鸣作响,然后是更加浩大的水流声,他一头扎进了冷冰冰的瀑布水,顺着水流跌入了水池正中,激荡开来无数个波涛。
慕容珩猛地从水池子里面探出头来,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好不容易才回复了神志,刚刚那一下子实在是太惊险了。如果稍有不慎,他可就要被那瀑布给冲到了不知名的什么地方。
慕容珩挣扎着从水池子里面游了出来,虽然水势浩大,但是他也是有内功在身上,身上运行了功力恰好对冲了汹涌的水势,他游到了一边的河畔上面,浑身当即就虚弱无力地横躺着在地面。
浑身湿漉漉的,连带着头发,全部给黏在了身上,看过去就像是一团破布,这时候一阵山风穿堂而过,落在了慕容珩的身上,顿时浑身都拨凉拨凉地泛起了鸡皮疙瘩。
他一个机灵从睡梦中跳了起来,扯了扯自己的头发,然后也顾不得浑身都是水,就顺着山风吹来的方向走了过去,一步一个脚印,水流顺着他的衣服和他的头发,一下一下地地落在地面,发出了滴滴答答的响亮声音。
他顺着有风声的地方缓慢前进,一步一个踉跄,因为刚才从上面摔下来的时候,他的脚已经有点扭到,所以步幅不大,然后控制着自己的气息,缓慢的往前移
动,很快他就来到了发着亮光的洞口。
从洞口往外看去,就可以看到郁郁葱葱的树林遮挡,在其中的绿树飘摇掩映之下,云影天光,宛如是来到了隔世。
慕容珩的心里一动,本来还在犹豫的心也再不迟疑,强忍着从小腿处传来的剧痛,三步两步的就跨过了洞口,一下子走到了南峰山的山路之上。
但见崇山峻岭连绵起伏,就像是一条条的卧龙匍匐在了拔地而起的山峦之上,格外的雄壮巍峨,让人移不开眼睛。
然后在那山路的四周是重重绿叶,一棵一棵的百年老树交相重叠,随风扬起的树叶就像是绿色的海洋,翻起一层接着一层的波涛。
当头是灿烂的骄阳,阳光洒在了满是泥泞的路上,显然刚才下了雨,所以空气闻起来也格外的清新,耳边是鸟儿飞过展翅,然后传来了叽叽喳喳的声音。
四面八方一片鸟语花香,仿佛来到了人间仙境。
就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他撩高了裤管,然后缓慢地沿着山路往上走,山路九曲十八弯,走过了一个弯前面又是另一个弯,仿佛是完全没有尽头,只有无穷无尽地往前走。
慕容珩几乎是靠着挪动自己的膝盖,才能在山路上前进。只因为这里的山路崎岖不平,不仅密布碎石,而且还是一个个的陡坡,他的速度也大为降低,不过走了一阵子,就是满头汗水,顺着额发流淌而下,打湿了他的眼睛,将他眼前的画面给模糊了好几分。
足足在烈日的底下走了有一两个时辰,他才从洞口走到了半山腰,遥遥就看到了山顶之处,燃起了炊烟袅袅的几间小木屋。
慕容珩眼神一凌,一下子就猜到了那便是庄周二人所居住的场所,他心里顿时提起了一股气,一口作气就往上爬了好几步。
他踩在了路面的零碎细碎沙石上,然后又踩过了鹅卵石,虽然好几次都痛的脚快要无法移动,但是他最终都是熬过去,好不容易才接近那一两个有炊烟升起的木屋。
小屋的旁边是一条
清澈的小溪,宗宗流水,在发出了犹如是琴声一般的动人音乐。溪流里甚至还游动着好几条活泼的鱼儿,五颜六色的河底磐石,相互交映,一同组合成了一副无比优美的画面。
慕容珩知道自己终于是到达目的地了,他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在炎炎烈日之下,终于体力不堪,一下子眼前一黑就晕倒在地,头上尽是豆大的汗珠。
为了能够到达庄周二人的草屋,他已经拼尽了全力,没有想到还是没有走到最后一步。
他冥冥之中听到了有急促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然后是一个沙哑的声音,“这里怎么有个人躺着,快!师弟快将他扶起来带进屋子里,应该是脱水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回应道:“咦,这不就是王爷吗?王爷怎么会大老远来我们这儿......”
慕容珩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白纱帐幔,然后还有一个燃烧着寥寥香烟的香炉,他一瞬之间脑海中就想起了那一个素手调香的美丽女子,吐口而出就是一个名字:
“歌儿!你怎么在这里?!”
但是待他睁大眼睛看不清楚,便看到了香炉旁边坐着的是一名穿着古朴布衣的老者。
老者垂眉含首,只是静静的用手中的香料调配着香炉,并没有回应慕容珩的叫声,淡淡的问了一句,“老生不叫这个名字,老身是庄子,王爷怎么把我错认成一个女子了。”
慕容珩皱起眉头,看到了庄子身上标志性的破败的布衣,失声笑了出来,说:“庄子你这衣服还真的穿多少年也不会换!”
庄子还是一丝不苟地调配着香炉,然后声音苍老地缓慢说了一句:“王爷有空专程来摆放我们两老,不是来给我庄子看衣服的吧?”
慕容珩眯了眯眼,一对黑黝黝的眸子有精光迸溅而出,说:“庄子还真会说笑。我是来这里躲避几日,当日京城太多人对我来者不善,我实在是没法待下去,一下子又是构陷罗织,一下子又是押解我进大牢吃牢饭,这日子
没法过下去了。”
庄子摸了摸他下巴并不存在的胡子,然后挑了挑两道雪白的眉毛,说道:“王爷会遭到奸人构陷,不是最近才在澜沧国大获胜利吗?”
慕容珩目光深处有几分黑色旋涡划过了阴翳,说:“庄子又在对我说笑了,我可不是什么凯旋而归的将军。现在我是一个举国痛恨的通敌**的罪人。”
庄子皱了皱眉,说道:“王爷此话可解?难道是说,皇上的心并非是向着您这里的?”
慕容珩叹了口气,说:“陛下从来就没有把皇位继承人的位置定下来的意思,让我们这么个斗来斗去,然后自己坐在龙位子上坐享其成,看着我们斗来当成是看戏一样。”
庄子叹了口气,说:“这样听上去的确是挺难受的。但是再怎么情况恶劣,也不会到了你要逃亡到我们这座破山里吧?”
慕容珩摆摆手,一脸的苦涩笑意,说:“既然我都到这了,庄子你也猜到我遇到的事情到底是多么严重了。”
不管是云歌被人带走,自己的锦儿下落不明,更何况还要被雪国的人构陷成了一个通敌**的人,这样的四面楚歌的情况实在是让慕容珩要被逼疯了一样。
他将双手交叠,目光游移不定,实在是有几分落魄的感觉。
庄子停下了还在调香的手,然后伸出手在他的肩颈处轻轻一点,后者立刻就浑身定住一动不动,慕容珩诧异地看着庄子,正要开口细究是怎么回事,没有想到就俩你自己想开口也是开不了口。
原来是在把自己给定住穴道的同时,连带着哑穴也给点住了。
慕容珩奇怪为何庄子会这样对自己。
庄子伸出他那一只宛如是老树干涩的外皮的手掌在慕容珩的头顶抚摸了几下,说:“王爷您还是定在这里好好想一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饱含深意地说道:
“可能有时候,一个人宁心静气,他才会有所明悟,并非要急躁才会成功。”
他说完后就把香炉安放好在一边,甩甩衣袖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