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个女子就是雪杏口中的韶音,她容颜清秀,却是没有雪杏这般的冷清,皮肤**,杏腮丹唇,长得是颇为好看动人,她朝着萧懿亲亲热热地一笑,说:“萧公子赏脸来这里吃我们的粗茶淡饭,奴婢真是幸运啊。”
她自称是奴婢,想来是珩王府当中担任女婢之类的角色了。
萧懿连连摆手,自谦道:“韶音姑娘是珩王妃身边的贴心人,我们都是替珩王办事,没有什么幸运不幸运的。”
韶音朝着他柔柔地看了一眼,三分纯真,七分媚意,直把人看的骨头都要酥掉了。萧懿因着雪杏还在,不敢做出失态的事情,强颜欢笑,坐在了一边,只是手心已经满是大汗淋漓,这番近距离地接触雪杏,让他十分紧张。
他定睛一看桌子上,摆放的是整整齐齐的饭菜,并没有韶音自谦说的那么简单粗浅,三菜两肉,还有三个精致的白瓷饭碗,都被仔细地盛满了白米饭。
他看着正中间的那只烤乳鸽,差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鲜嫩的肉,烤的油光发亮的外皮,还有扑鼻的香气,直让人食指大动。烤乳鸽旁边还放了其余的菜,三鲜豆腐汤色鲜黄,白灼芥蓝青翠欲滴,鱼香肉丝色泽鲜艳,每一道菜都做得十分精美。
韶音熟练地拿了不知从哪里来的茶壶,分别替雪杏和萧懿斟茶倒水,说:“这个啊,可是我在咱们大街那家吉庆茶坊买回来的茶饼泡出来的,虽然不是什么珍稀贡品,但是最近可是风闻全京城。”
萧懿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就拿起了茶杯仔细一看,但见里面居然有一条金光闪闪的锦鲤在游来游去,不时地还探出头来看他一眼,十分逗趣可爱。
他当即吓了一跳问:“这个怎么会有鱼儿在里面?”
难道这个茶水还可以生吃锦鲤?真是匪夷所思啊。
韶音嘻嘻一笑,眼角眉梢都是狡猾之色,她伸出纤纤细手敲了敲萧懿的茶杯外壁,那条小锦鲤居然就跳出来了,还得意地翻了个身,十分活泼,还把
萧懿给溅了一脸的茶水。
“这个呢,就是最近流行的锦鲤茶,不仅喝了美白养颜,而且据说喝了会梦见最想梦见的人,功效十分奇特,还有人说喝了锦鲤茶,延年益寿,现在都要买断货了!”
萧懿吃惊地看着这杯色泽浅淡的茶水,凑上前去闻了一闻,果然是满鼻子的馨香,但是不同于平日喝的乌龙黄山毛尖,这个茶有一股特有的花香,就像是有万千繁华在眼前盛开一般。
他啧啧称奇,就拿起了茶杯喝了好大一口,初入喉咙的时候是一股甜腻的味道,但是这个甜滋滋的味儿在他的喉咙慢慢地化开了,沉淀出一种涩涩的甘,让人回味无穷,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就连空气都是清新无比的,他竟然觉得整个人都变得年轻起来。
“是不是很奇妙?我当时啊,可是眼光特别好,从锦鲤茶一上市就买了五大箱子,现在的锦鲤茶可是有价无市分分钟都是百两黄金呢。”韶音得意洋洋地说。
雪杏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讽刺:“你啊,就知道在这里倒买倒卖,别的什么都不会干。”
“雪杏姐,你怎么能这样说人家,人家可伤心了。我趁着现在还是百两黄金,过多三四天我就去卖我的锦鲤茶,肯定是可以卖出个上千黄金!我就可以发家致富了!”
韶音一边说一边还镇臂高呼,就仿佛发家致富是分分钟的事情。
萧懿放下茶杯,还是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说:“韶音姑娘说的对,这个锦鲤茶非常奇妙,如果是我,我可能也会不惜重金买回家的。”
一听到重金两个字,韶音两只黑漆漆的眸子就像是发光了似的,她兴奋地看着眼前的萧懿,说:“你要买下来吗?我可以看在我们朋友的份上,给你打个折。就十两黄金五盒锦鲤茶。”
雪杏懒得理这个小财迷,自顾自地夹菜吃饭。
萧懿没想到韶音还真的和自己象模象样地做起了买卖来,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说:“这个,这个我家娘亲和爹爹不
一定喜欢这么新颖的茶叶,我得回去问问他们两老的意见。”
韶音一拍桌子,似乎很是激动,说:“哎哎哎,你这个人好不讲信用的。现在是你喜欢这个锦鲤茶,又不是要你爹娘喜欢,不是吗?还有啊,我家雪杏也很喜欢的,你可以和她一起喝茶,平时泡泡茶聊聊天,何乐而不为?”
萧懿一听到雪杏的名字,立刻就双目发光,雪杏当场就愣住了,嘴角扯开了一个苦笑的弧度,说:“你可厉害了啊,买茶还送我出去,这真的是哪门子的生意啊?”
萧懿听出了她话音的弦外之音,立刻插口道:“我买锦鲤茶,我母亲素来喜欢甘甜的事物,应该会很喜欢这个锦鲤茶的。”
韶音还准备着和雪杏好好来一场辩论,听到自己的生意成交了,立刻就抛诸于脑海,小跑到了萧懿的身边说:“萧公子果然是豪爽大方,那到时候我就派人将五盒锦鳞茶送上你家府邸。”
萧懿嘿嘿一笑,拿起了碗筷也开始了吃饭,现在已经是到了中午,他面对着这么一大桌子的好饭好菜,都快要饿的流口水了。
他探出身子就朝着那大碟的烤乳鸽过去,夹了一个烧的通红的翅膀放入碗里,然后狠狠地咬下一大口,立刻是满嘴流油,香喷喷的。但是在乳鸽的肉中居然还夹杂了甜甜的枸杞,配合着鸽肉,还别有一番滋味。
“这些菜做的真好,韶音姑娘好手艺。”
萧懿不由得赞叹道,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会在乳鸽肚子里面放进枸杞这些药材的吃法。
韶音却朝他摇摇头,意有所指地看着旁边的雪杏,说:“这可不是我做的,我只是负责把菜都端上来。”
雪杏恍若质问,继续埋头吃那一大锅的三鲜豆腐,那些滑溜溜的粉丝很不容易吃进去,就只有用一个勺子在锅里一个劲地舀。萧懿看的她很艰难,就起身拿起自己的勺子,帮她把粉丝都拿上来。
他也才注意到了这个三鲜豆腐居然是用蚝油汁烹煮,虽然看上去是浅褐色的一
层浮油,但是味道极为鲜香,海鲜虾仁在里面漂浮,散发出了诱人的香气。
这些菜的做法都不是他平日会吃到的,十分有趣。
他饶有兴趣地问雪杏:“你的厨艺真的好厉害,是学过吗?”
韶音斜斜地看了雪杏一眼,半开玩笑道:“告诉你,我们雪杏在做这个厨子之前,是刀工极其厉害的杀手。她切鱼肉切鸭肉什么的非常非常厉害。”
雪杏的俏脸上蒙上了一层浅红色,看了萧懿一眼,说:“哪有什么老师?都是我平日侍候我家那两位学的。因为现在腿脚不便,就希望能够多帮点忙,不至于留在这里拖后腿而已。”
她提及自己腿脚不灵便的时候,黑漆漆的眸子划过几分萧懿看不懂的暗痕,仿佛是旧日的伤痛再次回复,她又一次夹菜,这次夹了的是那青翠欲滴的白灼芥蓝。
萧懿也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估计是冒犯了人家,就不敢继续多言,埋头吃饭。
在这里待了有大半个时辰,他就打道回府,临走的时候韶音还一个劲地向自己推销锦鲤茶。
关上珩王府的后门,韶音本来还是贼兮兮的势利眼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和雪杏一样的冷淡寡情。她在后面帮着雪杏推轮椅,一边走一边说:“你说,这里偌大的珩王府,他们会不会就这样抛弃咱俩不回来了?”
雪杏只是淡淡地看着前方一树雪白的梨花,说:“王爷王妃吉人自有天相。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在京城替王爷打点一切,确保他无后顾之忧,至于其他事情,并非我们可以插手的。”
韶音将雪杏顺着廊道,带到了最深处的一间古朴简陋的房子,外面的棕褐色的油漆都因为岁月侵蚀,剥落成一种古怪的亚棕色,雪杏却执意要住在这个偏僻的地方。
韶音幽幽地叹了口气,正要替她抬起轮椅时,雪杏忽然伸出手制止了她。
韶音疑惑地问:“怎么不进去了?”
她看着那黑森森的窗纸,愈发觉得这里偏僻诡异的可怖,还真的搞
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一直留在这里。
雪杏并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将手指在门窗上轻轻叩了叩,下一刻,从里面就传来了一声极为欢快的叫声:“喵喵喵!”
本来还是紧闭的房门忽然就打开了,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进了雪杏的怀里,将她那一身洁白衣裳弄了个又脏又乱。雪杏却毫不在意,伸出五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小猫儿梳理皮毛,猫儿也是极为温顺地在她怀中拱了拱身子,雪杏的嘴角勾起了宠溺的微笑。
一人一猫,无比的和谐。
韶音在后面看的哑然失笑,说:“原来是在等你的那只小猫咪啊。”
雪杏露出了温和的笑,朝韶音感激地看了一眼,说:“多谢你一直照顾我和盼盼。”
韶音拍了拍她的肩膀,爽朗一笑,说:“哪还有什么多谢,我们都相依为命了。对了,忘记问你,你觉得那个萧懿怎么样?”
雪杏沉默了半晌,双手抓住轮椅的两边,自食其力地走进了房间里面,她熟练地在黑暗的环境里摩挲到了蜡烛,烛火一亮,整个房间都恢复了光明,也照亮了里面的布置。
一张黛紫色的桌布,一个小巧温暖的草窝,还有一张朴素的床用白色蚊帐笼住,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但是应该也是折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和枕头。
韶音跟着走进去,坐在了桌子旁的凳子上,玩弄着上面桌布的小小穗子。
“萧懿此人,忠厚老实,可惜生来福运不济,因为偶遇王妃才有机会登入朝堂,博取萧之翰右丞的宠爱,继而就是现在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是可用之人,可造之材,兼之王妃于其有大恩。”
雪杏一字一句地分析,目光盯着明亮的烛火,神色凝重。
韶音的五个指头在桌子上轮番敲打,眉峰微微蹙着,显是在思考她刚刚那一番话,许久才字斟句酌地说:“你说的我也有这样的看法,所以这次丽都洪涝,我们要不要派人去保他性命?”
雪杏空出一只手支着头,显是极为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