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阳光铺设开一层层璀璨的光泽,将古旧的城墙渲染上了动人的光亮,仿佛是铺设上了一层薄薄的烟雾,弥漫在了边城的四周,将之前的血腥气都冲刷干净,也赋予了整个边城蓬勃生机。
慕容珩看着这万丈千阳,感慨万千,当年他到来的时候,整个青门关还没有如今这般荒芜残破,但是他一走后,这里的大漠驼铃就从此消失,也不见了纵行的骆驼商队,仿佛曾经的富庶繁华都被他的离去而洗脱干净。
“回禀将军,战士们都已经整顿好了,现在都在平房里休息。”一个暗卫模样的人忽然出现在了慕容珩的身后,他来的无声无息,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就算四面八方都是灿烂夺目的阳光,偏偏不可以照亮他所在的那一块地方,这个说话人就仿佛是黑影本身,和墙角的阴影融合成一体。
慕容珩点点头,还是之前惯常的冷冰冰的做派,让人完全无法看穿他内心的想法。
的确,也只有在陪伴云歌的时候,他才会变得可爱可亲,就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眨眼间就就成为了那个生杀夺于的大将军了。
暗卫单膝跪地,再次恭恭敬敬地朝着慕容珩行了礼,就原地消失不见,比起之前的**忍者倒还是有几分相似。
慕容珩转身看着城墙底下的一片荒蛮,黄土,黄沙,太阳,无不是在昭示着这里的恶劣环境,但是前路是他这次出征的终点,只有跨越重重难关,才可以到达遥远的澜沧国。
慕容珩一想到澜沧国,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内忧外患,朝廷不会允许他得胜归来,澜沧国也不会让他轻易得胜,现在是腹背受敌,根本无路可退。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自己的后背传来,“主公是在为了接下来的征讨澜沧国愁眉苦脸吗?”
舜踩着一对全新的布鞋子,缓缓走上了城墙。他犀利清澈的眸子就仿佛是能够看穿一切,不紧不慢地落在了慕容珩的脸上。
慕容珩似是而非地说:“无论我们
这次做的有多好,都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舜拍了拍墙头的灰尘,一屁股就坐了上去,微风吹拂过他的衣摆,飘飘渺渺,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去一般。
“主公何不想出一计,让澜沧国和朝中人都无功折返?”
慕容珩愕然失笑,说:“要这样的效果,谈何容易啊?我在京城的时候尚且做不到,更何况我不在京城。”
舜却摆摆手,示意慕容珩不要灰心,说:“谁说一定要您留在京城?难道您还看不出来,现在的京城自您离开之后,就是乱成一锅粥了吗?”
慕容珩眯了眯眼,深邃的瞳孔仿佛是有两个黑色旋涡,让人看不清楚里边的情形,“就算乱,他们也还算知道有一个共同的人。慕容璃不是已经派了他的近身侍卫来刺杀我们了吗?这样下去,我们就会等来其他皇子的刺杀。”
舜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没有为慕容珩说的话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灰心丧气。换成其他人如果要经历现在多彼此重重追杀的事,肯定是早就精神崩溃了。
“王爷,依我之间,他们有一个共同目标,但是不是拔出您的势力,而是要夺取皇位。您怎么不认真想想,当您一走,整个宫殿都会成为了三皇子他们的屠宰场,有多少官员会被连累下大狱?他们只要一开始了争斗,就不会停下来,又怎么可能抽的出闲工夫管你的事?”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还真的有几分道理。
当那些剩下在京城的皇子开始了彼此的厮杀争斗,谁都无暇顾及远在异国他乡的慕容珩了。
如果此时远在京城的慕容璃知道现在舜说的话,一定会认为这个人实在是未卜先知的可造之材,因为此时此刻的朝堂上还真的变成了各个王子明争暗斗的地方。
谁都没有这个闲工夫去顾及远在西北大漠的慕容珩了,就除了慕容璃这么锲而不舍地还派出了自己的贴身侍卫前往青门关去刺杀。
却说此刻的金龙殿上,左右丞相分列两行,身后是成排成
排的黑压压的群臣们,皇上静静地坐在龙椅上默不作声。
慕容璃率先发出了声音,说:“依儿臣所见,大皇兄的看法虽然不无道理,但是不能就因为这样一叶障目。我们还有丽都的居民没有考虑在内,如果贸贸然就派人将丽都大河封锁,其实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对百姓们是百害而无一利。”
大皇子慕容驰立刻不服气地踏上前去,说:“父皇,这个解决洪涝的方案是儿臣和众位臣子讨论了好几个月才安定下来的最好的解决方法。如果按照三弟所说的,要废除这个措施,那么遭殃的还不是生活在丽都之中百姓吗?我们大可以安排暂住的草屋民房,迁移城中的百姓,然后派出当地的官吏带领民工一同封锁大河,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啊。”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皇上只是随意地把手中的奏折摆在了玉案上,空出来一只手支着头,静静地看着他们争吵不休。
慕容璃眼尖儿,一下就看出来皇上所表达的意思,连忙退下身子,弯身趴在了大殿的地板,恭恭敬敬地说:“是儿臣莽撞,在金龙殿上不懂规矩,口出狂言,还请父皇责罚。”
慕容驰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只是木头一样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对比起身旁识大体懂规矩的慕容璃,简直是天上地下云泥之别。
皇上只是淡淡地扫了慕容璃一眼,看也不看木头一样的大皇子慕容驰,说:“看来你还懂一点规矩,这次丽都的洪涝事件,诸位大臣是怎么想的?怎么从刚刚一进来就没有听到众卿说话了?”
座下的大臣都沉默不语,谁也不敢撞上慕容璃和慕容驰的争辩当中,谁都知道现在是党派之争的最高峰,站错队,到时候等东宫之位一定下来,那可就是杀头诛九族的下场。
虽然还有很多人是处于观望的状态,但是还是有人已经提前排好了队。
一个面容肃穆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手捧玉蝶,说:“臣贾中原认为璃王
殿下所说的不差,毕竟丽都是一个人口超过上千的大城,如果是随意堵塞它的大河,就是把当地倚靠山水为生的城市百姓置身于水深火热当中。”
下一刻,一个站在他后面的男人也出来了,他手捧玉蝶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说:“虽然贾中郎说的不错,但是一日不解决丽都水患,丽都四周的八大州郡都会处于危险境地,难道要因为上千居民,就抛弃其他居住在州郡的人吗?臣一直跟随贾中郎工作,也大概有了四五个年头,知道中郎大人一贯是趋于小利而不懂得纵观大局。在今日,臣不得不出面好好提醒中郎大人,面对丽都洪涝,我们更应该放长眼光去纵观大局。”
二人也是针尖对麦芒,明眼人一看就这知道这两人是分别隶属珩王和驰王两大党派,没有人再赶出头说话发言。
慕容驰满意地看了身后那人一眼,这是他安插在贾中原的部门里的一个小小秘书,一直都处于籍籍无名的状态,就是为了能够在今日发挥作用。
就在这时候,一个颇为年轻的声音自更后面的地方传来,“臣认为陛下可以结合两位的政见,整合出一个既不会阻挠丽都居民的生活,也不会让丽都大河因为洪涝泛滥影响到四周的城郡。”
这个说话人显然是站在了一个中立的位置,他没有偏帮任何人,仅仅是和稀泥一样地说了这么些话来。
坐在龙座上的皇上松开了一直撑着的手,饶有兴趣地看向了说话人的方向,说:“爱卿是否有具体的解决办法?何不上前与我等一同商议?”
皇上也听腻了这些人的党派之争,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不是慕容璃慕容驰这些家伙的声音,当然不会让他轻易跑掉。
说话人手持着玉蝶,身上的官袍也不过是浅浅的褐色,这种颜色的官服对于整个金龙殿而言,就相当于是官阶最低,刚刚达到了面圣议政的资格。
他一路走来,蒙受的白眼和冷笑都有不少,甚至有人会故意挡在他面前,给他
一个鄙夷的笑容。
但是他还是穿过了重重人群,顺利来到了众人的眼前。
慕容璃还在好奇是谁敢这么张狂,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敢于斥责他的话,见到来人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好笑。
眼前的人有一张唇红齿白的娃娃脸,虽然是浓眉大眼,鼻梁高挺,但是还是有着一股子可爱散发出来,在这么肃穆威严的朝堂之上立刻引起了人群的哄笑声,每个笑闹的人都是掩住了嘴巴,不敢让皇上听到。
但是笑声是如此的整齐,就算都是压抑不放,还是在金龙殿中回响起来。
原来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难怪敢不顾当前形势,就这样贸贸然地插手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争斗。
本来还是有些悬起的一颗心都纷纷安稳下来,尤其是慕容驰,他摆出了一张冷傲的臭脸,对着娃娃脸低阶官员露出了一个鄙夷的讽笑。
“回禀圣上,臣的确有拙计想要献给圣上,希望可以一解丽都的燃眉之急。”
只是此人还是不卑不亢,并没有受到周围的吃笑声的影响。他不紧不慢地从自己的宽大衣袖里面掏出了一卷物事,缓缓地打开来,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恭声说道:“臣萧懿,献给陛下饶道取流之法,还请陛下过目。”
下一刻,所有的嗤笑声所有的鄙夷目光都消散一空,空气瞬间都变得安静起来。
何人不知?右丞相之子,萧懿,官场的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人不仅多智善谋,而且巧言令色,八面玲珑,可谓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最为难得的还有此人精通天文、水利、农业、工业,几乎是无所不在无所不晓。
再加上,有右丞相的帮助,萧懿的前途就是不可限量,很多人都想着要去巴结萧懿,无奈此人太过低调,根本连人在哪儿都找不到,还不知道长得什么样子。
萧懿的奏折被皇上身边的太监拿走,皇上展开了写满密密麻麻的字体的奏折,原本是慵懒的脸色慢慢地变得凝重起来,慕容璃缓缓移开目光,看着萧懿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