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介绍一下你的女朋友。”
小雅举过烛火,燃着了薄唇间含着的七星。深紫的唇膏,乌黑的杏眼,在苍白脸色的衬托下分外刺目。
她一来就盯着水绒看,坐定后仍有意无意扫视她,身边的两位帅哥也在暗地里打量。文渊没去管帅哥的表情,只注意小雅,发现她的鼻翼掀动着,腮边红丝一抹,转瞬即逝。
“我叫水绒,您就是赵小雅姐姐吧,真不愧为论坛第一美女,渊常在我面前提起您呢。”水绒大大方方,脸庞正对小雅,下巴斜成彩虹的弧度。
小雅“哦”了一声,连吐三口烟。青烟缭乱了文渊的眼,酒吧里的轰闹声,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你知道你的渊——”小雅横了文渊一眼,“对美女的最高评价是什么?”
文渊干咳两声,生怕她说出难听的话,打岔道:“妖女,你还没介绍带来的帅哥呢。”
毫不夸张地说,角落里的这一桌是本场聚会最抢眼的地方,帅哥美女不是一般的靓。水绒优雅,小雅冷艳,而那俩帅哥——年长的干净,干净到脸上连一颗痣都不生;年轻的精致,宛然一件精雕细琢的工艺品。即便是从不以帅哥自诩的文渊,也是个眉清目秀的主儿,微微上翘的嘴角,含着神秘气息,目光流转,邪坏之意隐隐。
年长的干净帅哥张嘴欲言,年轻的精致帅哥已先伸出手。
“刘帆,网名逍遥客。你好,文丑丑大师。”
文渊喉咙发紧,头一回觉得自己的id听起来那么别扭。水绒调皮地吐舌头,他装没看见,目光投向另一位。
干净帅哥微微一笑,笑容古怪,藏着难以言表的狡猾。他的帅气有一半来自这份干净,比不上刘帆惊艳,但十分耐看。
“江离。”
文渊楞了一下,连续眨眼皮,下意识叼上一根烟,一边喷云吐雾,一边定了定心神。
好家伙,大老远从北京跑来南京,仅仅因为这次聚会?
卧槽,自多了不是,只要不自乱阵脚,别人能拿你怎么着?
文渊抓起啤酒杯,不禁失笑,江离这个名字难道会妨碍爷不成?开什么玩笑!
“哥几个,来,咱们碰个响。”
江离响应号召举杯,唇边笑意映入他的眼,古怪狡猾,依然不失干净。
九点左右,酒吧人满为患,连二楼都站满了人。文渊的几个板斧一个不见,而在某私版认识的好朋友却大多现了身。男的围着水绒小雅,女的环着刘帆江离,各说各事,各述各情。江离以真名示人,瞒着自己的id,很少有人知道他就是论坛上大名鼎鼎的同志写手“独钓寒江雪”。
一逢人多的场合文渊就好沉默,坐闷了独自外出走走。水绒清楚他的性格,并未跟着出来。其实她和文渊一样,不喜欢太热闹,只是今天作为文渊的女朋友第一次露面,不得不耐着性子应付大家。她的表现相当出色,言谈举止尽显大家风范,许多男id倾慕不已。来前她问文渊怕不怕别人看上她追求她?文渊说不怕,是男的都会看上,但没谁敢靠近。她那高贵清雅的气质好象一道无形屏障,如果不是因为网恋,现实中遇到,文渊也只会远观。
忧郁的城市天空折射出人世的光影烟尘,文渊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忧郁”这个词,但心情确实无法洋溢,接近完美时,总会伴之怀疑与不安,毕竟最后的一步也包含无数刹那,就象星河闪耀,一闪千秋过。
文渊深深吸了一口烟,把45度仰望换成45度俯视,该梳理一下明晚启动的北京之行了,那可是一大考验呀。
便在这时,一双棕色皮鞋跃入眼帘。
“你有心事。”
不可否认,文渊欣赏才华横溢并且温文尔雅的男人,只要不是他的利益圈中人,都愿意付出真诚与之交往,然而对江离,无关“弯直”定义,单冲小雅的面子,就不想和他走太近。
“你的话有问题。”文渊淡淡道,“我们才认识,关系不熟,你该这样向我打招呼——你在想什么?或者,你似乎有心事?你不该用陈述句,疑问句会显得礼貌些。”
江离的笑容顿时僵硬。
“对不起,我是不是……冒犯你了?”他脸上带着不知所措的表情,像犯了错的大孩子。
文渊目光灼灼,看到他不敢和自己对视为止,然后觉得他眼神闪躲起来的样子很可爱。
“你的脾气很好吧?”文渊问。
江离点了点头,“是的……”
文渊脸色一寒,目光变得凌厉,“你和赵小雅到底在搞什么鬼!”
江离与其说吃了一惊,不如说吓了一跳。文渊的声音并不高,可是一凶起来,整张脸布满又邪又傲的霸气,比他高两个头的大个子都会害怕。
江离嚅嚅说:“你不要误会……我们,我们……”
文渊缓缓走近,见他一会儿惊疑不定一会儿呆若木鸡,忽然哈哈大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穿这么少,小心南京的秋老虎。”文渊温言道,“进去喝酒吧。”
两人重回酒吧,江离反反复复说“以后再也不承认自个儿脾气好了”,认为正是这个缘故,文大师才凶神恶煞般欺负他。
这话没错,但文渊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回到人群中默默无言,酒喝到位就换可乐或者冰水。水绒很忙,疲于应付诸id。江离便静静陪着他,想找些话题拉近关系。文渊兴致不高,目光迷离望着前方,似乎在寻找脑海里的什么念头。
“我看过你的所有文章。”江离打破沉默。
“不可能。”文渊心不在焉回他。
演艺舞台上,有个女生在唱歌,模样还算周正,打扮也算入时,就是爱跑调,跑得也忒离谱了吧。
江离递过来一支烟,“你在秘密版才发正儿八经的东西,外人看不到,好在小雅都拷贝出来了,传给我一份。”
文渊:“……”
“她对我说,你是个绝对值得交往的朋友,建议我认识你,说得很对!”江离替他点烟。
文渊斜睨他,继续:“……”
“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和她在搞鬼?”江离真诚地问。
文渊眯起眼,转过脸直视他,“她对我说的是,叫你掰弯我。”
江离愕然。
文渊拂袖而走,回到座位上,亲了亲水绒,“宝贝,夜深了,我们该回去了。”
夜是深了,街边的行人稀稀落落,流浪的猫儿猛地跳出来吓人。
文渊搂着爱侣,踩着彼此的倒影缓缓前行,越走越慢。秋风拂面,吹凉了脸颊的温度,也吹皱了眉宇的哀愁。
“我难得来一次,不要这么不开心好吗?”水绒柔声道。
文渊叹道:“没有不开心,没有……”
水绒说:“无语凝噎?还说没有……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傻姑娘,你的笑话全都不好笑。”文渊把她搂得更紧了,“我只担心有恶人半途出来打劫,劫财也还罢了,劫色……”
“本姑娘面前已经有了一个劫色的恶人,老天爷哪会再派其他恶人来。”水绒微笑说,“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有劫匪出现,你保护我吗?”
文渊哼道:“这话等于白问!”
水绒说:“你这么瘦弱,我可不放心。”
“你忘了你未来老公的曾祖父是旧中国着名黑帮的掌门人么?”文渊说,“他老人家的血液永远不会消失,嘿嘿……”
笑声被冰冷的秋风吹断,他的眉越锁越深,水绒的眼睛湿了。
是夜,两人紧紧相拥,抵死缠绵,要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