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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冉冉从来没告诉过林钒,当自己下车看到一个威风赫赫的中年男人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管他叫叔叔。就在那么一两秒钟的时间里,自己凭着空白的记忆脑补了一个可歌可泣狗血淋头的豪门恩怨戏码——掌握万贯遗产的长兄的孤女被觊觎家产的二叔陷害,九死一生,二叔怕家族有人猜疑,又不得不千辛万苦把流落街头的侄女找回。本想从此囚-禁孤女为自己所用,没想到孤女失忆,真真是天随人愿。

    后来秦冉冉发现自己又想多了,不仅想多了还想偏了。这位哪里是自己的什么叔叔,原来竟是自己的丈夫。当然,一开始的时候秦冉冉以为林钒是在糊弄自己,压根没信他的。可是面对着民政局盖章万万假不了的结婚证,秦冉冉没办法了,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自己已婚还嫁了个老男人,这一点吧,秦冉冉觉得还好,接受起来并不太困难。毕竟你看林钒要模样有模样,要家世有家世,别说他还不到四十,就是八十岁,估计也有一大票小姑娘趋之若鹜,自己嫁给他分明是占了他的便宜。秦冉冉唯一不太能接受的是自己失忆的事实,一个人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全都由外人来叙述,说你哪天哪天曾经做了什么,取得了什么成绩,挨了谁的骂,甚至于你连你老妈都忘记了,人家一个五十多岁历尽沧桑的老太太抱着你嚎啕大哭,一口一个“我的儿”,一口一个“傻孩子,受苦了”,你除了傻站着,什么反应都没有。

    林钒抱着被亲妈吓傻的秦冉冉,有点哭笑不得:“别人不是说母女之间有种特殊的心电感应么,怎么到你这儿啥都没有呢。”

    秦冉冉想哭:“有你这么劝人的么!”

    林钒揉揉被掐紫的胳膊,心说这姑娘下手越来越狠了。但是面上,林钒表现得很谦卑:“老婆,你看时间不早了,你该去实验室了。”

    秦冉冉一看墙上的挂钟,又狠狠给了林钒几记粉拳:“你怎么不早说!下午还要开组会呢,我现在出门非迟到不可!”

    “……刚才你妈抱着你哭来着。”

    秦冉冉一路飞奔坐上林钒配给的专用车,催着司机师傅又是一路飞奔加走小路抄近道,终于赶在组会前五分钟赶到了实验室。

    今天的主讲人是林钽同学,秦冉冉的小叔子加二师兄。这样复杂的身份,也就意味着在家的时候林钽敬着秦冉冉,在学校的时候秦冉冉唯林钽马首是瞻。秦冉冉悄悄找了个犄角旮旯坐下,林钽已经在试麦克调音量。

    不得不承认林钽是个很有真才实学的博士,做事有板有眼条理清晰,讨论问题引经据典头头是道,据说每十个男人里就有八个夸赞林钽彬彬有礼仗义疏财,每十个女人里就有九个想要给他当女朋友。这个数据的真假秦冉冉并不怀疑,瞧着自己身边坐着这些个师妹师姐的表情就知道了。

    秦冉冉只是对这帮人的眼光表示怀疑。

    林钽是什么人,自己和他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长时间,早就看得一清二楚。这货心狠手辣不下林钒,甚至比林钒还狠。林钒大多数时候会给敌人一个痛快,刀子绳子毒药啥的,随你挑一样了断。林钽就不一样,他想要整死一个人,完全不会见到血。他会挑你最害怕恐惧的地方下手。比如几个月前,西边郑家为了夺地盘把隔壁萧家全家都杀了,杀了人还不算,居然还奸-人家小女儿的尸,最后场面惨不忍睹,人神共愤。

    死里逃生的萧家最小的儿子跑到林钒这里求救,林钒本来想把郑家的人杀了了事,林钽却从中插一杠子,说别杀得太快,从郑家最小的孙子开始杀,郑家家主放到最后一个。末了,林钽阴森森的笑道:“听说郑家多少代都是一脉单传,郑家老爷子更是拿他家小孙子当眼珠子疼,我就让他眼睁睁看着他孙子死在他面前,让他悔不当初。”秦冉冉听了只觉得脖子后面直窜凉气:血债血偿就完了呗,你偏偏还要玩这么变态的,让人家爷爷亲眼看着自己孙子死在自己跟前,那滋味,啧啧,简直是生不如死啊。

    秦冉冉不待见林钽还有一个原因。大家都知道女人天生比男人多了一根叫“第六感”的神经,秦冉冉那根神经就是对林钽比较敏感,从头一眼见他起,秦冉冉就觉得林钽不是好人,甚至有可能是自己上辈子的仇人,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秦冉冉觉得应该离这个小叔子远点,远点,再远点。

    “秦师妹,你有什么问题?”

    突然被点名的秦冉冉被吓得一哆嗦,抬眼看去,台上那个坏人一副好整以暇等着自己出丑的模样,分外欠揍。秦冉冉尴尬的摇头:“师兄讲的东西太高深了,我听不太懂。”

    光头导师先不乐意了:“现在的学生啊……也不知道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什么。”

    秦冉冉被羞得满脸通红,小拳头攥的死紧,却硬是忍下没有发作。

    林钽在心中啧啧称奇,小火箭炮也有忍气吞声的时候?!

    秦冉冉当然得忍下,也必须得忍下。自己走神在先不能怪老师训斥,再者说初来乍到就把顶头上司得罪了,以后也就别想混了。

    只不过,她秦冉冉也是有怨抱怨有仇报仇的,按林钒的话来说,秦冉冉的名号报出去也是个人物,谁敢欺负你尽可以大嘴巴招呼过去,出了事儿有老公林钒顶着呢!

    秦冉冉挑眉,就是你弟弟欺负我,你说怎么办?

    晚上回家,该吃吃该喝喝,林钒上楼工作,秦冉冉在下面看了会儿电视,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去厨房洗了一盘瓜果,敦煌飞天般婀娜地上了楼。

    这是是秦冉冉和林钒住了一年多摸索出的规律,一般这个时间她老公的工作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工作没了心情就会好,基本有求必应(其实无论林钒心情如何,只要看见自己老婆了心情就会变好,只不过秦冉冉没发现罢了)。

    秦冉冉坐在林钒大腿上,先摆了个欲说还休的小造型,两眼怯生生地偷看了林钒一眼,又马上缩回去,低头沉思。这副模样可把林钒折磨坏了,忙不迭地询问:“怎么了?被人欺负了?”

    秦冉冉点了点头,又猛力摇头。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秦冉冉泫然欲泣:“林钽是不是觉得我不配当他大嫂,想给你换个人当老婆啊?”

    “啊?”林钒有点晕,“没有的事啊。”

    “那他怎么总是看我不顺眼,时常给我使绊子,让我下不来台?”

    “额……你先睡,我找林钽去。”

    秦冉冉妩媚一笑,老公很上道么。

    林钒雄赳赳气昂昂地杀到林钽卧室,门都没敲变直接踹了进去,接着反手哐当一声,把门反锁。

    林钽正睡得香甜,震天的踹门声叫林钽以为有敌人来袭,下意识地从床上跳起来,正要跳窗,却被人抱住腰拽了下来。

    “哎哎哎,是我,你哥,别激动啊!”

    林钽抹了一把脸,挣开他老哥的胳膊,淡定地仿佛啥都没发生过似的,坐回床上。

    林钽挑眉:“有事?”

    林钒搓搓手:“那啥……你大嫂说说你欺负她,我来问问怎么回事。”

    林钽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声言简意赅地大致描述了一下组会上发生的事,没等林钒发难,林钽抢先说道:“她对我有成见,我早就知道了。”

    “……”林钒觉得自己像是夹心饼干中间的奶油。

    “大哥,你说她是不是装的,其实她根本没有失忆?”

    林钒瞪眼:“不能。”

    林钽撇嘴,他这大哥哪儿都好,就是碰上秦冉冉的事容易失去理智。

    “出去,我要睡觉。”

    “啊,好。”

    林钒出了门一个人走在繁复奢华的走廊里,越想越觉得自己亲弟弟说话有道理。秦冉冉自从回来就看林钽不顺眼,隔三差五的找茬,可她却对自己百依百顺,要说秦冉冉该恨的人应该是自己,跟林钽没多大关系。当年秦淮请的那个科学家朋友,怎么看怎么像个靠谱的,没道理一副解药下去到现在都没有效果。再者说了,秦冉冉一向奸-诈,小丫头憋着坏想给自己报仇也说不定。

    嗯,有点意思,还是读书人脑子清楚。

    林钒眸色暗了暗,背着手回到卧室。

    秦冉冉已然睡得昏天暗地,肥猪一般伸出一小节舌尖,嘴角还流下一条口水印。林钒站在床头看着,这样的形象,怎么瞧都不像有那么深城府的样子。

    会不会自己多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又断了几天。回家一趟,毫无收获,工作的事情真的是闹心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