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年这边。
因为刘波儿用铜镜的能力让他做梦。
在梦中悟道。
于是,他又做了一个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梦。
……
无以言喻的痛苦,一滴滴泪水从顾流年的眼角滑落。
“唉——”
一声饱含无奈的长叹声,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神迷茫地环视着四周。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
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洒下带着几分清冷的光辉。
这是一间半荒废的小屋,屋子不大,只是陈旧凌乱,他躺在稻草堆积的床铺上,可糟乱的稻草让他难以忍受坚硬的床板。
一股股寒意,迫使他不得不坐起身来。
众所周知,背部的肌肉不少,虽然依旧很冷,但他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坐一会儿。
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顾流年露出了一抹苦笑,没想到,兜兜转转他还是回到了此地。
前世,他初到此方天地,意外获得隐藏体内的空间玉佩,穿梭空间裂缝,去八千年前走了一遭。
八千年前,仙法初现端倪,仙尊破空,自此仙路开启,天下间有了修仙者这一称谓。
修仙啊!
那是多么让人震撼的修行!
也从那时起,人族有了第二种踏上修行的途径。
顾流年是在仙尊破空之后,才穿过空间裂缝到的八千年前,彼时仙法初定,仙尊广布仙法七七四十九天。
有人瞬间顿悟,掌碎星辰,遨游太虚。
有人踏云飞升,一指东来,霞举飞升。
有人大智若愚,一符镇天,千秋传颂。
……
至于顾流年,他只是痴痴地听了几十天的法。
然后一人,一笛,一只鹿,从南边走到北边,又从北边,走到南边。
路遇不公,他吹笛,惩恶扬善,他吹笛,除了吹笛,还是吹笛……
扶危济困,救死扶伤,笛音所至,善之所至,拨云见日现青天。
就靠一支笛,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境界,他只知道,如果一曲过后,对面还能站立,那他会再吹一曲。
可他得罪的人太多了,这些人中有的是无权无势的平凡百姓,可更多的是,根基深厚,弟子众多的修仙门派,豪门望族。
于是,追梦少年,终成众矢之的,在他们口中,他成为了心狠手辣的恶徒,正道人人喊打的邪道修仙者。
于是,一批批的“正道弟子”均已铲除恶徒顾流年为修行目标。
毫无意外,他亡了,仗笛天涯数十载,被众人围困在仙尊昔日破空的破空台,他没办法向仙尊一样,布法四十九天,洒脱破空。
他也没有能力去破。
他数不清自己吹出了多少曲,他只知道眼中的整个世界,慢慢变成墨黑色,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血染成的,亦或是那所谓正道人士的血。
他倒了,倒在了破空台。
他没想到的是,再一睁眼,他又回到这里。
八千年前的一幕幕就好像梦……
看着自己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顾流年自嘲地笑了笑,“是啊,他们说的没错,我确实是邪门歪道。”
毕竟,在一帮练武的人之中,我居然修仙!
那可不就是异类了?
前世刚来到此方天地,他发现自己的身份是邪道拜月教的外门弟子。
浑浑噩噩当了两年小卒,他才穿到八千年前。
结果现在,他又回来了。
活着?
或许,只有亲身经历过死亡的绝望,才会更珍视生命的珍贵。
他很累,可他明白,他需要活着,或者说——
他还想亲眼看一看,八千年岁月变迁,现在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
是否如初,亦或物是人非……
而且数十年的笛行天下,他错过了太多太多美好的事物。
这一世,不妨就在不被正道认可的邪道瞧一瞧,瞧一瞧是否真的是一群奸邪之辈。
深吸一口凉气,顾流年从坚硬的床板上站了起来,他身上的伤,是前几日跟随拜月教执事去围杀新上任的清风城城主所造成的。
此时顾流年是修仙第九品凝气境强者,仙尊划定,修仙一到九品,一品最高,九品最低。
饶是如此,凝气境也远超普通人,以一敌五不在话下,凭法宝之威,击退数十人也是常事。
围杀城主,无异于叛乱,而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是反贼,大乾一朝,拜月教是第一梯队的叛乱分子。
想着这些杂事,导致顾流年越站着越想坐下,他现在的身体极为虚弱。
本来以为跟着执事围杀一个据说是普通人的文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结果没想到,那文官确实手无缚鸡之力,但他却有四个侍卫,端的是强大非常。
当时,拜月教执事带着零零散散约摸十多位九品凝气境弟子,数位聚气境高手。
待城主走进埋伏地点,双方瞬间激战在一起,顾流年和十多位凝气聚气好手,径直冲向城主,结果对方只出了一个侍卫就把他们十多人打得丢盔弃甲。
另外三个人则是紧紧守护着那个面容沧桑的文官。
好在执事不愧是执事,眼看众弟子即将全军覆灭,以六品金丹境的实力飞身而出,以一敌四,冲入人群,击杀清风城城主。
……
“咕咕~”
一声尴尬的咕咕,再度扰乱了顾流年的思绪,得找点吃的才行。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向外走去……
有一点不好的是,执事击杀城主后,只说了句,五日后幽冥山脉处进行祭灵仪式,然后直接就走了,连点疗伤的丹药都没给,也不怕小弟全都死光,真的待遇太差了。
果然还是当官好,加入朝廷,怎么说还有个安家费呢。
顾流年暗暗吐槽拜月教,觉得这个势力难成大器。
嗯,“那我就当仁不让的担当起振兴我拜月教的重责了。”
……
“糖葫芦,糖葫芦。”
“卖馄饨嘞,热气腾腾的大馄饨。”
……
不经意间顺走一套普通长衫,行走在大街上,顾流年目不暇接的看着香气四溢的街边小吃。
是真的香嘞!
好在,他是有钱的,他从长衫中掏出一块碎银,掂了掂,差不多一两,倒也是够他吃一顿的了。
至于来源,懂得都懂。
劫富济贫,劫别人的富,济他的贫。
当然他是有原则的,心怀善良的。
“嗯,真香!”
坐在卖馄饨的小摊旁,两三口就是一碗大馄饨,吃得他是大汗淋漓。
被追杀那么多年,他过得是苦行僧般的生活。
一口气,接连八碗馄饨垫底,感觉腹部不空后,他才开始不紧不慢地吃起来。
这波操作倒是没引起摊主的注意,毕竟风风雨雨几十年,他又不是没见过修仙者吃饭,修仙者,尤其是后三品,饭量异于常人,他只是稍稍有些惊讶,穿着体面的修仙者会光顾他这小小的摊位,忙不迭的伺候着顾流年,生怕触怒了他。
小本生意,惹不起的。
不过,两人都没注意的是,坐在隔壁桌的中年人不知何时开始打量起了顾流年。
这小子好帅!
……
陈着嘴角忍不住微微上钩,在距离变成龙王的前一秒,猛然收住。
毫无疑问,他眼前的这个男人绝对是入了品的高手。
大口吞咽完眼前的早餐,他起身,坐下,坐在了顾流年的对面。
双手合拢,抱拳高声道:“这位兄台,在下大刀帮陈着,敢问兄台是哪路英雄?”
陈着嘴角微微翘起,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微笑,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同时还在心中想着,自己一刻也不曾停歇的准备为帮派招揽人才,真的,有这么个好手下,那混蛋帮主不得哭死。
顾流年闻言,停下干饭步伐,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个不知从哪贴上来的看着三十出头的年轻人。
气息比普通人稍强,但也强不了多少,未入品的武者。
大刀帮?
顾流年眉头一扬,稍一思索,便猜到了他的心思,于是双手抱拳,促狭道:“拜月教胡汉三,兄台有礼。”
“啊,哦~”陈着瞬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状,同样抱拳道,“兄台居然就是传说中的胡汉三胡大侠,久仰久仰,久……额?”
等等,什么?
陈着猛的起身,瞳孔骤然放大,手指顾流年,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你你……”
“你是…是是……拜拜拜…”
顾流年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漫不经心道,“骗你的。”
哦!沃的草——
陈着猛的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凳子上,慢慢的抚摸着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
毛茸茸的大脸上满是惊魂未定。
稍作镇定,陈着不满的看着大快朵颐的顾流年,道:“胡兄台莫不是不知道这祸从口出?”
拜月教?
整个大丰谁不知道拜月教是朝廷头号敌人,就在前几日,丧心病狂的拜月教徒甚至截杀了新上任的县令大人,看着吧,拜月教将会迎来朝廷的雷霆之怒。
顾流年笑了笑,他自然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不过小小的平安县,他既然从万年前回到了这里,这里自然不会有人能威胁到他。
不过也确实不能久留,他现在的修为还是太弱了,得赶紧想办法开启自己体内的时光镜,不然现在的他,凭借着对武祖大道的感悟,应对未达先天的敌人,可以说绰绰有余,但要是修为达到拜月教特使那般的先天便不好说了。
武道后三品,内气,外气,罡气,人们统称其为后天三境。
内气淬皮,外气锻骨,罡气炼脏。
炼脏后则是先天三境,真元,深海,宗师。
平安县地理位置偏僻,经济低迷,人口稀少,武风不振,没有先天高手。
是整个大丰内“独一家”没有六品及以上高手的县域。
也不知道那特使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小的平安县令动手,捞不到什么好处不说,还暴露自己的位置,一县首官被杀,大丰绝不会坐视不理,可以想象,接下来平安县内将会来一波大查彻查。
陈着望着略微沉思的顾流年,心想,难道吓到他了?
不至于啊!
“兄台,兄台?”
顾流年从沉思中出来,看着面前这个憨憨的男人,搁在万年前,他从来不会搭理想接近自己的人,但现在,他仔细想了想。
然后说了句,“告辞’,然后便掏出一块碎银,直接离去。
没看到这人有什么优点,脸皮厚?
“……”陈着有些无语,就这么走了,太草率了也!
难道你就不想结交我这么英明神武,咳咳,英俊潇洒的朋友嘛。
然后,他就惊喜的发现,刚走出没多远的顾流年转身,回来了!
没错,他回来了,然后…将桌子上的包子打包…
嘶,差点忘了,还好想起来了!
顾流年微微皱眉,差点浪费食物。
直到现在,他仍然记着那句激励了他六年的那句话,“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搞笑,他是新时代下的优质青年,怎么会干浪费食物这种可耻的事情!
老板还想找他钱,不过他拒绝了,只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
都不容易。
需要时,就在去顺点。
走回荒废破败的小院,顾流年点点头,没有人跟着自己,这小子倒也还懂事。
不过,顾流年眼中寒芒一闪,喃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本是荒凉的小院内,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身着黑袍,披着黑色披风的人。
一眼望去,
他如挺立的黑棒一般矗立在院落中央。
前世,他也是在这一天被此人忽悠的,彻底踏上拜月教这艘船。
从外围成员,真正成为内部教徒。
也不知道狗特使是怎么知道他的藏身之处的。
黑袍人显然也发现了顾流年,普一转身,便犹如鬼魅般出现在了顾流年面前,眼神无比的空洞,透露着嗜血的黑芒。
顾流年强忍住想出手的感觉,坦然与之对视。
要进入拜月教内部,狗东西还有点作用。
“属下参见特使大人!”
高干半眯着眼,紧紧的盯着他,随之又嗅了嗅他身上的气息,然后淡淡的出言道:“你的伤好的很快。”
“多谢大人关心。”
顾流年受的伤主要是皮外伤居多,失血过多,身体虚弱些,属实是运气好,和他同行的十多人,不管是内气还是外气,少有没受严重内伤的,也正是因为他受的伤轻,才被眼前这个特使选中随他进入另一个层次。
只能说,打架别往前钻,真疼!
高干见状,也不墨迹,看着顾流年伤势一般,明显符合他的要求。
于是他略带着丝丝狂热的问道:“你,想不想成为真正的圣教中人。”
顾流年心中一动,果然,和前世没有区别。
看我如何拿捏你。
“属下愿为特使大人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在所不辞!”
“好,很好。”
高干微微点头,听到此话,明显很满意顾流年的态度。
当然,这也和他预想的一样,他堂堂拜月特使亲自出言,一个区区外围成员自是不可能拒绝,也不敢拒绝。
“明日晚,沧澜山,迟到则死!”
话落,高干轻挥衣袖,左脚踏右脚,真元运于脚下,拔地而起,施展高明的身法武学,快速消失在了顾流年面前。
数秒后。
顾流年目视着高干离去,嘴角微抬,讥笑道,“倒是骚包!”
呼……
在修养一下,最起码——
得练练拔剑吧。
想到拔剑,顾流年却是忍不住的自我嘲笑了起来,此时的他,甚至是没有一把可以挥舞的宝剑啊。
别说宝剑了,木剑也没有啊!
当然,木剑也可以是宝剑,他倒是有些孟浪了,重新活着,他发觉自己已经有了些变化,不单单是心态……
得,看来还是得找机会顺一把,毕竟顺是顺,大大方方的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