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属于北夷和靖澜两个宿敌之间的了断。
靖澜曾经是贫穷的,他们从前朝接过了一个破碎的山河,百姓流离失所,吏治混乱不堪,军队丧失战斗力,房屋坍塌土地荒芜。
然后,社稷换新天,靖澜之前的历代帝王并不是没有雄心壮志荡平四夷,扬靖澜国威,但是,他们都知道还不是时候,还需要等待,等待一个时机。
所以,任凭北方那群虎狼如何挑衅屠杀,靖澜的王者就算是再愤恨,也忍了下来,用最小程度的退让,还换靖澜崛起的时间和机会。
于是,北夷人的野心越来越强,手段越来越阴狠,行事越来越霸道,也越来越不把他们南边的邻居放在眼中。
但是他们忘了,屈辱和忍让都不是永远的,靖澜越来越强大的国力、越来越英明的君主和越来越天才的将领,无一不在提醒着世人,距离反击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而后,在这一天,这个机会终于来了,靖澜人要的不是一场战争的胜利,而是
对北夷整个国家和民族的重创!是想要让北夷彻底趴下再也不能践踏他们的山河,烧毁他们的家园,欺辱他们的百姓!
所以,此刻的他们带着的是靖澜百年隐忍之后的反击,他们毫无畏惧,勇往直前。
北夷将士们被打的节节败退,这一战,从早晨一直打到了傍晚,萧长暮与刺罕的决战也一直打到了傍晚,只是,若是拖的与上次时间差不多了,那萧长暮这些年来还有什么进步可言?
是的,他又强大了,自打碧血庙两个人短暂交手之后,刺罕就察觉到了,这个妖邪一样的靖澜暮王,比起六年前又强大了许多。
若说六年前那一战,有萧长暮的聪慧加成,利用了刺罕的兵刃在夜间会发光这个特点的话,入今,萧长暮已经可以稳稳的压制刺罕,不用动脑子都可以赢的地步。
刺罕自问那一战之后,他从未放弃锤炼自己,却绝望的发现,那个他原本就打不过的人,向前走的步子要比他大许多。
这一战,若不是
因为是背水一战,刺罕或许早就撑不住了,毕竟萧长暮赢了的话,赢得是荣光,刺罕若是输了的话,输的是他的性命,是北夷的国运,更是他生于草原大漠之间的全部梦想。
于是,即便知道对手强大到不可战胜,刺罕也只能拼了,拼尽全力,却悲哀的只能奢望,让那一刻来的晚一些……更晚一些……
渐渐的,喧嚣的疆场越来越安静,多么激烈的拼杀都有结束的那一瞬间,当两方不再势均力敌,战斗也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激烈。
于是,渐渐偏西的日头之下,刺罕就看到属于他的将士们一个一个的倒下,他们的身影那样清晰的刻入了他的眼中,像是缓慢的不舍的再与他道别。
斜阳下拉长的影子染上了难言的悲壮,在起起伏伏的沙丘上,越来越多的影子静止不动了,肃杀,死寂。
站到了最后一刻的,是草原第一勇士,是北夷的王者。
而他的对面,结束了战斗的靖澜将士们都安静回到了自己的队伍之中
,列队,看着他们王爷给这场战斗来最后的收尾。
生死之战,刺罕发挥出了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实力,但是,依然没有办法打败眼前人,整片疆场,只剩下自己的弯刀与萧长暮的玉箫相撞的声音和渐起的风卷起黄沙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来自远方,带着源自地狱的召唤,铺面来到刺罕的眼前。
他,注定看不到夜幕的降临,看不到他在见过了真正的鲜血之前,曾经喜欢过的大漠的繁星。
玉箫毫不留情刺穿了草原第一勇士的喉咙,破碎的声音来不及溢出,就尽数咽下,昔日北夷的王者,再也没有机会开口指挥骁勇的北夷骑兵纵横草原大漠。
勇士的身影轰然倒在大漠之间,扬起周身的尘沙,残阳如血,见证着一切的终结。
莲歌看着惊心动魄的一幕,千百年间,或许战场就是这样,与时间一道流淌过无数生命终结的时刻,从生命燃烧,到最后化为灰烬。
再强大的人,在倒下的那一刻,也就被尘沙永远的覆
盖在了记忆之中,封存。
然而,有多少感叹,就有多少欣喜。
莲歌看着下了马来,走向自己的少年,“怕吗?”他开口,问道。
莲歌摇摇头,“不怕,有你在就不怕。”
“这是你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鲜血……”
“所以才会更加珍惜眼前人啊!”莲歌脸色苍白,却在漫天的霞光中粲然一下,无比满足。
萧长暮小心翼翼揽过她的腰,轻轻抱起来,“又伤了……”她胸口的血迹绽放成一朵比天边云霞还要灿烂的花,疼的萧长暮锥心刺骨。
莲歌却无所谓,“没关系,这次,我们可以回家养着了……”不用再奔波了。
“好,我们回家。”萧长暮用尽此生温柔轻声说。
“先等一等……”莲歌突然笑的很开心。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莲歌摊开手,掌心中,与这满目黄沙一样的颜色的小花,在莲歌的掌心,看在众人眼中,耀眼过天边绵延的晚霞。
是希望。
是终结。
也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