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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兀自下蛊

    待入得王府大门,其中一名小厮便瞬时跑开,待长玥被剩下的那名小厮迎入王府大堂,王府管家便已迅速而来。

    这摄政王的管家,年月四旬,只是满身蟒袍,身材壮实,一看就不像是什么良善好人。

    “奴才乃摄政王府管家徐厚,拜见长公主。”待临近长玥面前站定,那人便弯身而拜,恭敬有礼的出了声。

    长玥抬眸朝他淡扫,并不言话,管家候了片刻,随即主动而问:“公主今日过来,可是要寻我家王爷?”

    长玥淡然无波的应了一声。

    管家忙道:“这倒是不巧了,王爷今日一早便入宫上朝了,许是要过些时辰才会归府。公主此番既是来了,不若,奴才领公主在这王府内转转,打发闲聊,从而等候王爷归来?”

    长玥眼角一挑,眸色微动,“本宫好不容易出宫而来,倒是如此不巧,着实是有些扫兴了。”

    说着,嗓音一沉,继续道:“既是摄政王爷不在,本宫,便下次再来。”

    这话一落,她慢腾腾的准备起身。

    如此言道,不过是故意而为,她知晓的,那摄政王既是吩咐王府门房对她礼待,甚至还想与她结盟,这般之下,若她主动送上门来,岂还会让她再度飞了。

    思绪至此,她面色淡漠至极,目光也是一片沉寂。

    则是片刻,待她刚站起身来,管家便已急忙阻止,“此际虽是不巧,但王爷早朝之后许是很快便会归来,公主不妨虽奴才游游这摄政王府,看看景致,也许公主还未游完这摄政王府,王爷便归来了呢。”

    他言语极为恭敬周到,只是说话之前,身子也微微而动,竟已挪身站在了长玥面前,挡了她的前路。

    如此变相而留,无疑是应征了她心底的猜测。

    那摄政王对她,无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这管家许是受了吩咐,是以无论如何都得将她留下。

    她心底了然,也仅是静静站着,不曾朝前挪步,一双淡漠无波的目光在管家面色扫视,低沉而道:“本宫不喜走动,是以游这王府,便是不必。再者,既是要等候摄政王归来,由管家这位大男人陪着也不妥,侍奴陪着又无话可聊,是以,就不知此际王府内的各妃可是起榻梳妆了,若是已然梳好妆容,不知可否让陪本宫一道闲然而聊,打发时辰。”

    管家稍稍一怔,似是不曾长玥会突然提这要求。

    只是片刻之后,他便敛神下来,恭然缓道:“公主身份尊贵,由王府各位女主子陪着也极为妥当。公主且等候片刻,奴才这便去为公主安排。”

    嗓音一落,眼见长玥略微满意的点头,他这才转身而离,迅速消失在了门外。

    长玥目光一直深沉无波的朝门外落着,半晌之后,才缓身坐了下来。

    不久,有侍奴恭然而来,说是管家已在王府后花园备好了茶点,邀她过去。

    长

    玥神色微动,并未拒绝,起身随侍奴一道出屋。

    这摄政王府,着实极大,四处花木发着新芽,周遭的假山水榭也是别具一格,倒是真衬了那摄政王府的话,这云苍之国,除了皇宫之外,便数摄政王府最是奢侈气派。

    而那后花园的凉亭内,管家却是已在桌上备了茶水糕点,只是亭内之中,却仅有管家一人独立,不曾见得任何妃嫔婀娜身姿。

    长玥面色微沉,淡漠无波的在凉亭内坐下。

    大抵是瞧出了她面上的些许不悦,管家忙道:“公主且稍等片刻,各院的女主子们已朝这边过来了。”

    是吗?

    长玥朝管家扫了一眼,仅是漫不经心的点头,仍未言话。

    然而不多时,不远处则突然扬来了一道连串的脚步声,待她下意识的转眸而观,便见亭外的小道上,果然有三名衣着明艳奢然的女子被侍奴们簇拥而来。

    长玥瞳孔微缩,面上之色,也无端松懈半缕。

    片刻,那一行人已是靠近亭子,最后,侍奴们纷纷止步站定在亭子之外,而那三名婀娜女子,已踏亭而来。

    瞬时,本是清新爽然的空气,骤然浮荡出了几分脂粉之气。

    长玥几不可察的皱了眉,管家将那三名女子一一介绍之后,便识趣的踏出了亭子,逐步远去。

    经由管家介绍,这三名女子,在王府地位极高,那落座在长玥正对面的大红女子,容貌雍容奢贵,年纪尚轻,竟是摄政王的正妃,而其余两名,则是目前最受摄政王青睐的侧妃。

    按照这阵势,管家倒是当真将摄政王府中的最是地位崇高的女主们请了过来,只是此番之下,长玥独自一人,被这三人神色各异的盯着,便多多少少的成了她们面前的眼中钉。

    她面色沉寂,兀自朝对面的三名女子打量,而对方,也正神色各异的朝她观望。

    一时之中,亭中气氛沉寂,略显压抑。

    待半晌之后,那满身大红的摄政王府正妃已然出声,“早从王爷口中多次听闻长玥公主之名,而今一见,长玥公主果然是倾城绝丽。”

    长玥淡道:“王妃过奖,长玥蒲柳之姿,岂比得过王妃的闭月风华。”

    说着,话锋一转,“今日来这王府,本是寻王爷有事相商,未料王爷早朝未归,是以有意与各位相见,拜访一番,望各位见谅。”

    那大红女子神色在长玥面上流转几许,只道:“长玥公主如今乃王爷心中的红人,我等虽为王府后妃,怕也纷纷不及长玥公主在王爷心中的地位。是以,公主要见我等,我等自然得来,岂还敢责怪公主。”

    微微突兀的语气,稍稍卷着几分不悦。

    长玥神色微动,心下了然。

    近日摄政王待她特殊,这些王府女子,自是不喜于她,是以言语之中,自然不会有太多的亲近与好意。

    心思如此,她兀自沉默,面上之色,

    却无半分的起伏。

    待片刻,她突然站起了身,修长的指尖将面前的茶盏一端,随即缓步而前,立在了三名女子旁侧,抬手而举,低沉道:“我知各位对我心有芥蒂,奈何,摄政王之意,也仅是他一人之意罢了,我慕容长玥,自不会对摄政王生有倾慕之心,便是今日前来,也不过是要与摄政王言明此意罢了。”

    说着,眼见三名女子神色一变,纷纷不置信的朝她望来,她嗓音微微一挑,继续道:“今日来访,让三位不悦了。长玥在此,以茶代酒,先敬各位一杯。倘若各位当真对长玥并无怪罪,那便望各位,也与长玥饮上一盏。”

    这话一落,她蓦地抬手,一盏茶全然落腹。

    三名女子皆是微怔,待面面相觑一番,几人终归是端了茶盏,抬了手,随即兀自开始饮茶。

    长玥淡眼朝她们一扫,趁她们纷纷仰头饮茶之际,她手指蓦然而动,三只褐色东西顿时飞洒而出,而后极为精准的落在了三人的后背上。

    刹那之间,那三只极细极小褐色蛊虫似如发狂一般,猛然开始撕咬三人后背的衣袍,最后,待长玥刚回身在原位坐好之际,三人纷纷惊呼出声,整个人也开始蓦然扭动。

    瞬时,亭外守候着的侍奴们慌了,当即冲入殿来,然而却不见三名女子身上有任何伤口,纷纷怔愣的立在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三名女子则是神情痛楚,眉头紧蹙,却也仅是片刻之间,后背的疼痛竟蓦的消失,若非方才额头疼出了一层薄汗,三人皆会怀疑方才的疼痛是否是入骨入髓般的幻觉。

    一时之中,三名女子彻底停歇下来,眉头紧蹙,面上虽积攒着几分后怕,但瞳孔之中更多的却是疑虑。

    这时,侍奴们开始焦急而问:“主子,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了?”

    众人七嘴八舌,焦急担忧。

    长玥淡漠观望,一言不发。

    许是察觉到了方才的失态,三名女子皆回神过来,稍稍正了正脸色,随即挥退了侍奴们,开始伸手理了理发鬓与衣袍,整个人再度端出一副雍容端然的姿态。

    长玥将她们的反应全数收于眼底,片刻之后,她开始不深不浅的问:“方才不过是一盏茶下去,怎各位的反应如此之大?”

    摄政王正妃这才抬眸朝她望来,低沉而道:“方才似有东西在撕咬后背,疼痛难忍,但片刻竟已疼痛全消,不知何故。”

    长玥淡道:“是吗?如此倒是怪异了。只是如今疼痛散去便好,若是不然,许是有得罪受。”

    三名女子神色皆是微微一变,面色之上,也无端的增了几分复杂。

    她们并未言话,一时之间,亭内气氛极为压抑沉寂。

    待几人纷纷沉默半晌后,那三名女子似也无意多呆,仅言身子不适,随即便纷纷告辞。

    长玥兀自而坐,一言不发,目光一

    直朝几人的背影观望,直至那几名女子被侍奴簇拥着消失在路道尽头,她这才回神过来,绝丽的面容之上,淡漠无温。

    整个亭内的气氛,也彻底的沉寂了下来。

    周遭无人,清冷凉薄。

    不多时,管家急急跑来,无奈歉然的恭道:“长玥公主,奴才方才得知消息,王爷早朝过后,被太子殿下与皇上一道招入御书房议事了,是以一时半会儿,许是回不来了。”

    长玥眼角微微一挑,沉寂无波的心底,则微微荡出了几分起伏。

    太子瑢昨日才与摄政王闹腾过,今日又与云苍老皇帝一道唤摄政王议事,如此巧合之下,倒也不得不让她怀疑那太子瑢是在变相的拖住摄政王,从而帮她争取在摄政王府下蛊的机会。

    只不过,她慕容长玥行事,自是干脆果断,而今事情已成,蛊虫已入摄政王府那几名最受青睐的妃嫔体内,便是摄政王此际归来,她也不惧与摄政王多做纠缠。

    长玥并未朝管家立即言话,仅是淡然而坐,兀自沉默。

    待半晌后,她才淡然敛神一番,低沉而道:“既是摄政王不知归时,本宫在此一直等候,倒也无趣,是以今日,本宫便先行离去了,待得日后有空,再亲自前来拜访。”

    管家眉头微微一皱,似要再劝。

    长玥已是略微干脆的起了身,再度低沉而道:“管家无需为难,本宫既是有事寻王爷相商,这一次未果,自会来下一次,你将这话告知王爷,王爷自不会为难于你。”

    她这话说得极为直白,待嗓音一落,她已是开始再度踏步,干脆的绕过管家后便径直往前。

    管家眉头皱得更为厉害,然而神色浮荡之间,却终归未再阻拦,仅是急忙转身而来,极为恭敬客气的将长玥迎出了府门。

    长玥并未耽搁,上得马车后便摇曳而远,最后直朝皇宫而去。

    云苍初春的天气,气温上浮,暖意,也跟着升腾不少。

    短短几日,宫中花木的嫩芽已是变得大绿,放目观望之间,一片生机盎然。

    入宫之后,长玥一直呆在寝殿内,足不出户。

    待黄昏之际,太子瑢才缓步而来,气色略显得厚重与疲惫,只是见了长玥时,面容终归是带了几分笑。

    他依旧一身明黄袍子,墨发一丝不苟的束着,只是不知为何,他那俊美的容颜上,不再有往日那般自信春风的柔和,反倒是极为难得的增了几分莫名疲惫与沧桑。

    或许是,二宫强势而来,又与摄政王撕破脸面,如今这太子瑢,终归是感觉到了压力吧。

    长玥淡漠望他,并不言话。

    他微笑着在她对面的竹椅上坐定,一双微乏的瞳孔朝她静静凝着,未出声儿。

    待浣夕上茶完毕并退出殿去后,他才神色微动,缓然而道:“今日一直呆在御书房内与各位重臣议事,是以无暇过来探望,还望长玥公主

    莫要见怪。”

    长玥淡道:“殿下日理万机,长玥自能理解。”

    他瞳孔略显释然,继续道:“今日长玥公主去了摄政王府,那蛊毒之事,可是办成了?”

    长玥淡漠观他,低沉而道:“殿下有意将摄政王拖延在宫中,给长玥留得足够时辰,如此,长玥若还将事情办砸,倒也辜负殿下对长玥的信任。”

    说着,嗓音微微而挑,继续道:“蛊毒之事,已是办成,殿下尽可放心。一旦摄政王中蛊,虽不至于立即要命,但殿下要控制于他,自也是轻而易举。”

    他瞳孔内的释然之色越发的浓了半许,甚至那微染疲惫的面容之上,也逐渐浮出了几分不曾掩饰的宽慰,“长玥公主办事,我自是放心。”

    说着,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眉头微微一皱,继续道:“只是,如今倒是突发一事,倒想让长玥公主知晓。”

    长玥眼角一挑,“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他未再耽搁,启声换的道:“今日,突有大昭犯我云苍边关的消息传来,因大昭之军来得太过突然,我云苍之将毫无防备,损伤不少。而今大昭正乘胜追击,虽被我云苍之人强行堵在了居庸关外,但大昭之军仍是虎视眈眈,大有拼死往前之意。今日,我便是与朝臣在商量抗击大昭兵力之事,本是稍有对策,却也突然收到了大昭文书,文书上称,只要我云苍将长玥公主与慕容公子安然送回大昭,那聚集在居庸关外的大昭之军,便会撤兵。”

    说着,叹息一声,“烈马,也有失蹄之时。近日我一直揪着云苍内乱,倒也忽略了外敌,甚至,我终归还是轻敌了些,不曾料到那大昭刚刚京都暴.乱,如今国之上下还未全数平息,那大昭惠王,竟是有心觊觎上了我云苍。大昭已乱,上下不稳,纵是民不聊生,那大昭惠王啊,仍是要拼力一搏,趁着云苍内乱而分一杯羹呢。”

    冗长的一席话,略微有些厚重。

    然而这话入得长玥耳里,却卷了不少起伏与波澜。

    云苍内乱,大昭突然举兵犯边,这般举措,无疑是趁人之危。

    只不过,那萧意之既是意在云苍,又为何要传递那般文书,只让云苍交出她与自家皇兄后,便公然退兵?

    越想,越觉心头冷冽,凉薄森然。

    不得不说,那萧意之,是要对她与自家皇兄,斩草除根呢。

    思绪至此,长玥瞳孔骤然而缩,冷冽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太子瑢,冷沉而问:“大昭举兵而来,殿下欲如何对付?”

    太子瑢缓道:“两军交战,自该派遣援兵增加兵力。”

    长玥面色一沉,冷冽而道:“仅派援兵去增援,两军硬打硬的交战,并非好事。便是胜了,定也丧兵一半。”

    太子瑢神色微动,落在长玥面上的目光也不自觉的深邃半分。

    “依照长玥公主之意,该如何?”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