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翻转,复杂重重。
那掉落在旁的夜明珠,光亮如旧,只是不知为何,这般如明的光辉,竟是显得有些清冷。
许久,头顶遥遥之处,突然传来了细碎簌簌之声。
长玥瞳孔微缩,抬眸而观,半晌之后,竟在目光尽头突然见得有条粗然的绳子跌落而下,片刻之间,那绳子已垂落在地,离长玥也仅有半米之距。
刹那间,她瞳孔蓦然而动,再度抬眸而观,便见一道身材壮实之人已迅速顺着绳子滑落而下,仅是眨眼之间,那人已滑至洞底,稳稳站定在了长玥面前。
那人,一身黑袍,容颜刚毅,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肃杀凉薄之气。
待他那黑瞳扫至坐靠着石壁的妖异之人时,许是被妖异之人身上的血色惊到,他那刚毅黑沉的瞳孔骤然发颤,瞬时之中已是当即上前两步跪在了妖异之人面前,紧着嗓子恭然而呼,“属下来迟,望宫主恕罪!”
刚毅的嗓音,微微发紧,甚至不难听出其中卷着的几分忐忑。
只是待这话一落,那妖异之人依旧合着眼眸,并未睁眼,也未出声。
“宫主?”那人眉头一皱,试探性的再度唤了一声。
待这话一落,见妖异之人仍无反应,他似是情绪狂洞,骤然转眸及其森冷的朝长玥锁来。
“是你伤了宫主?”森然的嗓音,犹如阴风肃肃,给人一种惊到骨子里的煞气与阴冷。
长玥瞳孔微微一缩,只觉这黑衣人浑身煞气,随时都可大兴杀伐。
瞬时之中,她浑身戒备,如临大敌。
“本阁主问你话,何来不开口!怎么,当真是你伤了我家宫主?”阴风烈烈的嗓音,语气中的煞气比方才更为深了一重。
长玥浑身戒备,手指微微而动,正要解开自家皇兄的定穴,以图危急时刻拼斗自保,奈何手指还未触到自家皇兄的身上,那合眸静坐的妖异之人已然出声,“从本宫入得这芙蓉洞开始,已有一个时辰有余,闻岳迟迟而来,可是无心救本宫性命?”
这话一出,那方才还浑身煞气的黑袍男子顿时浑身一颤,随即便转身朝妖异之人跪了下来,紧张恭敬的道:“今日,属下闻说温玉被宫主罚了,是以有意过去探望,眼见温玉借酒消愁,便与之……与之小酌了两口。”
这话一落,妖异之人终于是微缓缓的睁开了眼,异色的瞳孔依旧卷着几分疲惫之色,但更多的却是慵然与威胁。
“你历来不善饮酒,饮酒便醉,本宫曾禁令你饮酒,而今你,竟是敢违逆本宫之令了。”沉寂压抑的气氛里,妖异之人懒散缓慢的出了声。
此际,他面上并无半缕笑意,反倒是邪肆阴柔,虽看似不曾发怒,但却不怒自威,令人心生紧然。
闻岳满身紧绷,头却是垂得更低。
待片刻,他紧着嗓子道:“温玉心绪不佳,是以,拖着属下喝了两杯。”
说着,嗓音一沉,继续道:“属下违令,的确是属下之过,待得属下将宫主救上去后,宫主要如何惩处属下,属下皆无异议,只是此地并非良善之处,不可多呆,属下先带宫主出得这芙蓉洞。”
妖异之人神色微动,邪肆的目光在闻岳身上扫视几眼后,便未再追究,仅是稍稍伸手而来,指向了全神戒备的长玥,慵然慢腾的道:“本宫不急,先将她送上去。”
闻岳一怔,下意识的转眸朝长玥望来,满目阴沉。
长玥冷扫闻岳一眼,随即便迎上妖异之人的目光,低沉而道:“宫主欲将长玥送出,长玥感激不尽,但,长玥的皇兄……”
她尾音微微拉长,语气稍稍有些紧然僵硬。
奈何这回,妖异之人仍是未曾为难于她,仅是极淡的朝她扫了一眼,随即便朝闻岳懒声吩咐,“将她与她皇兄一道送上去。”
他嗓音极为干脆,毫无半点的犹豫与为难。
长玥抑制不住的怔了一下,发紧的目光略微愕然的凝他,一时之间,心绪涌动,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闻岳急忙恭然点头,纵是心下对长玥略有忌讳与敌对,但却仍是略微有礼的朝长玥来,“姑娘,过来吧。”
长玥瞳孔微缩,待强行按捺心绪一番后,随即点开了自家皇兄的定穴,而后稍稍扶着他起了身。
大抵是深知自己的处境,亦或是极想逃出这深洞,这时,慕容佑也是一言不发,难得安分的随着长玥的搀扶而站了起来。
闻岳朝长玥二人冷凝了几眼,随即便将从洞口垂落而下的绳子套在了长玥与慕容佑身上,随即强行扯了扯绳子。
那绳子另外一端之人似是有所感应,待闻岳扯绳三下并放开绳子之际,绳子已是骤然有力,逐渐拉着长玥与慕容佑朝上而升。
整个过程,妖异之人与闻岳一言不发,长玥与慕容佑,也是一声不吭。
身子腾空上升的过程,极慢极缓,长玥心底,仍是紧然戒备,暗自担忧这绳子突然失了力,任由她与自家皇兄坠落而下,若当真如此,凭她与自家皇兄如今的身子状态,怕是没能耐躲过此劫,定然摔死。
心底深处,一直如此顾忌与担忧。
奈何,缠在身上的绳子终归是一直不曾失去力道,平稳缓慢的一点一点上升。
许久后,绳子终于到达顶端,长玥与自家皇兄,也被洞口的黑衣人接住,最后彻底拉出了洞口。
瞬时之中,慕容佑如同脱力一般,双腿瘫软站之不稳,最后软倒在地,面容苍白无色,但却积攒着太多复杂的情绪,似重生般的欣悦,又似莫名之中的懊恼甚至后悔。
长玥僵然而立,目光垂落,静静在慕容佑身上打量,心底深处的戒备与担忧之感,也在逐渐减却。
片刻,围拢在芙蓉洞口的黑衣人们再度缓缓的将长绳朝下放,动作刻意放得稍稍轻缓。
这些黑衣人,无人过问长玥与慕容佑,更无人理会他们二人。
不多时,正待黑衣人们开始继续上拉绳索时,这时,慕容佑已是平复了大起大落的心绪,而后略微踉跄的站起身来,朝长玥低沉而道:“今日放云苍二宫一马,日后,便会多一个强劲对头。今日在深洞之底,皇妹着实糊涂,你心软放云苍二宫一马,不止是坏我大计,更坏了太子瑢的大计。”
是吗?
突然听得这话,心底深处,竟是有些自嘲与酸涩。
如今的皇兄,无疑是变得太多,她慕容长玥回不到当初,她这皇兄,也回不到当初的俊逸温和。
果然是,世事沧桑,人心易变,只是她以前却从不曾料到,自家皇兄,竟会变得如此的凉薄。
今日在那深洞之中,她怕是与自家皇兄双双而拼,都斗不过那妖异之人,如此,谈何杀他?再者,洞中毒物密集,不可小觑,若非妖异之人再度出手相救,甚至不惜溢血而助,她与自家皇兄,怕是早已成了一具白骨。
是以,无论如何,今日她不曾对妖异之人痛下杀手,她并不后悔,甚至于,自打昨日便打算执着的跟随甚至无条件的配合自家皇兄行事,但如今她却是发觉,一味的配合,也许并非是在帮自家皇兄,也许是,弄巧成拙的害了他。
亦如,今日若她为了帮他而对妖异之人痛下杀手,如此一来,势必会令妖异之人震怒,那时候,无论洞底毒物是否攻来,她与自家皇兄,都是必死无疑。
思绪翻转,一时之中,复杂层层,厚重压抑。
待兀自沉默片刻后,长玥才强行敛神,低沉而道:“长玥行事,也有长玥的考量。今日未动手拼杀云苍二宫,长玥,并不后悔。但若皇兄因此而恼怒,长玥,也无话可说。”
说着,嗓音一挑,继续道:“复仇之事,皇兄有皇兄的计策,长玥,也自有长玥的打算。今日之前,长玥还对皇兄满腹信心,欲拼命配合皇兄,便是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但如今看来,皇兄对太子瑢,过于信任与依赖,长玥对皇兄,也不敢全然相信与配合。”
慕容佑脸色骤然而变,
瞳孔溢了怒意,“你这是何意?今日云苍二宫在洞底不过是对你蛊惑了几句,你便不信我了?皇妹莫要忘了,云苍二宫终归是外人,我才是你在这世上唯一亲人,你不信我,不配合于我,难道是想信外人?”
长玥瞳孔蓦地一缩,心下深处,无端发冷。
“长玥信皇兄,但却不敢信太子瑢。再者,如今的皇兄,已变得暴虐,焦急,不曾有往昔魄力与淡定,如此急促鲁莽之性,并非好事。再者,皇兄敢说今日坠洞,真乃云苍二宫故意设计于你,而非你自行跳洞,欲依照太子瑢的蛊惑,探寻芙蓉洞的惊天秘密?”
有些话,压在心底,不说出来,并不代表她全然不知,奈何自家这皇兄的确令她失望了,处处咄咄逼人,出事便将所有事全数怪罪于她,不曾分清事非,着实令她心酸,甚至心寒。
而今,将一切都挑开来说,她也仅是想表明自己的立场罢了,奈何,她却不曾料到,待这话落下,自家皇兄竟已是满面盛怒,阴沉沉的朝她怒道:“皇妹坏我之计,到头来,则说我急促鲁莽。皇妹如今,倒是胆子大涨,脾性也大涨!”
说着,嗓音一挑,冷冽而道:“复仇之事,独我一人便可。皇妹,便继续讨好云苍二宫,苟且活命吧。在那洞底,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这条命乃云苍二宫的吗,如此也罢,既是父皇与母后对你的恩情大不过云苍二宫的救命之恩,我便也只能当做我慕容佑唯一的胞妹慕容长玥早已铁性的撞死劳墙,此际正葬在黄陵之中,如此想着,心底还会坦然一些。”
他似是极怒极怒,言语也是厚重阴沉,颇有几分疯狂之意。
长玥满目沉寂的望他,无论这番话是否是他怒不可耐失去理智的言道而出,她的心底,终归是生了起伏,闻之痛心。
以前还曾略微自信的认为,如今的自己,早已无心无情,阴沉麻木了,奈何这自打与这妖异之人重逢,与自家皇兄重逢,她才蓦然发觉,往昔的所有阴沉麻木甚至森冷无情,都不过是还未遇上真正让她情绪波动的人罢了。
今时今日,无论是妖异之人几番救她的震撼,还是自家皇兄言道的这席凉薄之言,都让她心思不平,情绪大涌。
她静静的立在原地,极深极深的望他,纵是心下翻涌凉寒,但骨子里的坚韧却让她兀自强撑,不曾痛心崩溃。
待片刻,她强行按捺心神,极低极沉的问:“在皇兄眼里,长玥,当真一无是处,甚至于,比起如今活生生的站在皇兄面前,皇兄,更宁愿长玥死?”
这话,她说得极沉极沉,每一字,都似是从喉咙里挤出。
一般来说,太过直白的话,通常会惹人不悦,却是不料这般直白之语,不曾影响对方分毫,却先将她自己的心境彻底扰乱。
待嗓音落下,她目光再度抑制不住的颤了颤。
奈何他已是有些不耐烦了,面上的怒气依旧浓烈,不曾有半分半毫的消却,“皇妹是否一无是处,并非我最为在意之事。倘若是,皇妹不仅不帮我,甚至还会帮着外人来坏我之计,如此,我自是希望,皇妹亡。”
森冷的嗓音,不带半点情感,似是今日洞底之中他那般撕心裂肺般让她逃跑的话,仅是虚妄如烟,并非真实一般。
长玥双眸圆睁,瞳孔内浓烈的复杂之色似要喷泻而出,奈何不待她平复心绪的言话,他已是再度出声,“不出片刻,云苍二宫便会被他们拉上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
这话一落,未待长玥言话,他已是干脆迅速的往前。
长玥直直的望着他的脊背,将他略微僵硬的动作全数看在眼底,然而双腿,却莫名厚重,不曾朝前挪动一步。
他一直往前,头也不回的干脆而前,然而待行了数十步后,他终于是驻了足,脊背挺得笔直,冷声而呼,“皇妹,还不跟来?”
长玥瞳孔骤然而缩,垂眸之间,似
有万般情绪流转,五味陈杂,排遣不得。
“皇兄先行吧,皇妹与云苍二宫说几句话,再回宫。”她默了片刻,沉然而道。
这话尾音未落,那不远处的人似乎怒意更甚,足下再度开始往前,速度也比方才快了一倍,甚至那笔挺的脊背,也透了几分冷冽与决绝。
他终归是,不曾回头,更不曾停留,就这么,迅速干脆的,消失在了山花深处。
一时,凉风袭来,突来的清朗之感却让长玥抑制不住的打了寒颤。
身上,接着淡阳,但却并无温度,待陈杂酸然的瞳孔微微一抬,才见头顶斜阳艳红,极为难得的透出了几分盛夏之意。
不远处,黑衣人们依旧缓缓的拉着绳索。
她知晓的,不多久,那妖异之人便会出得这芙蓉洞了,只是那人身上溢了不少血,受了多处伤,便是出了这芙蓉洞,此时此际,定也不好过。
思绪至此,她开始满目沉寂的坐了下来,身侧,山花烂漫,色泽艳红,竟是比血液还要红得刺目。
不多时,那妖异之人,终于被黑衣人们拉了出来,然而出得洞口后,他似是浑身虚弱,竟需黑衣人们小心翼翼的搀扶。
待身子站稳之后,他似是这才发觉长玥,一双本是疲惫不堪的眸子乍然与长玥的眼对上后,他竟似是变戏法般突然勾唇而笑,瞬间用往常的邪肆之色强行替代了瞳孔的倦意,随即薄唇一启,慵然出声,“你竟是还未逃?怎么,留在这里,是想看本宫死了没?”
邪肆慵懒的语气,虽卷着几分轻.佻与戏谑,然而那嘶哑不堪的嗓音却毫无半分的强势与大气,也顺势彻底暴露了他满身的疲惫与孱弱。
长玥眉头微微而皱,目光淡漠冷冽,幽远沉寂,待片刻之后,她便缓缓垂眸下来,不再朝他观望一眼。
心底深处,有股莫名的东西在浮动,似嘲讽,又似幽远陈杂的讶异。
或许是,这妖异之人历来傲然惯了,不可一世惯了,是以,最喜出风头的他,即便满身不适,脆弱狼狈,也会强行伪装得不以为意,轻松懒散。
却是不料啊,无论他装得如何的轻松,他那嘶哑的嗓音,那瞳孔的倦色,甚至,他嘴角与脖子上的血迹,都在一一透露着他的狼狈与孱弱。
“宫主几番救了长玥,长玥不曾逃走,是想再度当面与宫主道谢。”思绪翻转,待默了片刻后,她才稍稍按捺心神,低沉无波的出了声。
这话刚落,便换来他一道不近人情的嗤笑。
则是片刻,他朝闻岳等人懒散道:“尔等先退下,待本宫与长玥美人儿叙旧完毕,再行入得地宫。”
闻岳似是心有忧虑,嗓音极为厚重担忧,“宫主,您身上的伤口,急需处理,而您腹中的蛊……”
刚毅的嗓音,厚重忧虑,奈何满腔的担忧还未言道而出,却已被妖异之人懒散打断,“不过是洒了点血,受了点痛,本宫,还死不了。”
说着,嗓音一挑,嘶哑的嗓音稍稍增了半分强硬与威胁,“还不退下?”
闻岳满目担忧的朝他望了望,神情之中也卷满忧色。
待在原地僵立片刻后,他才彻底妥协下来,无奈恭敬的告退出声,随即领着在场的黑袍男子全数离开。
晚风浮动,天空中的斜阳,逐渐落山。
周遭气氛,沉寂空旷,无形之中,却给人一种莫名的苍凉之意。
没了黑衣人的搀扶,妖异之人双腿都在微微的发着颤,但他却无没事人一般,极为懒散缓慢的在长玥身边坐下,而后转眸望她,懒散柔魅的问:“说吧,留在此处等候本宫,究竟想作何?”
这话,他问得极为直白,言语之中,也透着几分不曾掩饰的调侃。
待嗓音一落,他便慢腾腾的仰身下去,整个人极为松懈慵然的躺在山花里,轻笑两声,嘶哑着嗓音继续道:“时入黄昏,山花烂漫,呵,此情此景,瞧着倒也松心凝神,着实快哉。”
是吗?
长玥目光微沉,终
归是垂眸朝他望来,却见他正懒散的仰躺在地,整个人看似放松,然而瞳孔中的疲色却是掩饰不住。
“宫主将闻岳等人全数挥走,独留而下,就不怕,长玥趁宫主身子有恙而对宫主动手?”她默了片刻,低沉无波的问。
他轻笑两声,对她这话却是不以为意,“倘若长玥美人儿当真想杀了本宫,今日在芙蓉洞底,便早已动手了。”
说着,目光微微而动,异色的瞳孔漫不经心的迎上了长玥的眼,嗓音一挑,继续道:“而今,长玥美人儿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本宫对你的特殊对待,也仅限在今日罢了。呵,待得你今日离开此地,日后你我相见,便是仇敌了。”
这话,看似说得懒散随意,然而无形之中,却突然像是卷着几分嘲讽与疏离。
一时之间,长玥瞳孔微缩,心底深处,也微微生了半分起伏与异样。
与这妖异之人相处这么久,受过他的整蛊,更受过他风月腻耳之话,然而这人即便对她算计与坑害,也不曾说出这般疏离之言。
心思至此,长玥眉头稍稍皱了起来,并未言话。
他懒散仰躺在地,一动不动,异色的瞳孔再度朝天空落去,神色幽远通透,浑身上下,也极为难得的透出了几分淡薄沉静之气。
长玥目光静静的落在他身上,待凝他半晌后,才神色微动,低沉出声,“宫主对长玥,深沉,而又特殊。自打遇见宫主开始,长玥便连续欠了宫主数条性命。而今之际,长玥仍是要问宫主,当初宫主不惜掘取皇陵而救长玥,究竟为何?”
他轻笑两声,并未言话。
长玥眉头微微一皱,静静凝他。
待二人无声僵持片刻后,他染血的薄唇微微一启,懒散而道:“世上有传,大昭长玥公主乃倾世美人儿,本宫掘坟盗尸,不过是要看看那闻名于世的长玥公主究竟何等姿色罢了。”
说着,嗓音稍稍一沉,继续漫不经心的道:“掘你尸首后,你容颜着实倾城无方,竟比花瑟还要美上几分,如此养眼之人,再加之你略存一丝气息,本宫,便用蛊,救了你性命。”
长玥神色骤然而变,“宫主掘得长玥尸首时,竟察觉长玥还有气息?”
这怎么可能!
当日她若是未能撞死牢墙,甚至还吊着一口气的话,凭萧意之那些精明之人,又如何不会察觉,甚至还将她当做尸首彻底下葬?
如此,萧意之等人究竟是不知她尚存气息,还是明知她未曾亡透,便急着将她下葬,以图名正言顺的斩草除根?
思绪至此,心底深处,冷意入骨。
正这时,那妖异之人懒散慵然的再度出声,“难不成,长玥美人儿当真以为本宫会起死回生之术?”
长玥稍稍一怔,待默了片刻,才全然回神。
她瞳孔发紧的盯着他,却无心此际在这事上多做纠葛,仅是稍稍将这疑虑封存在心,而后再度将话题绕了回来,“无论宫主是否有起死回生之术,也无论当日长玥是否还尚存一口气息,长玥而今要问,宫主当时救长玥,当真仅是觉得长玥容貌尚且入宫主眼,是以宫主便随手而救了?”
他慢悠悠的道:“自然不是。”
她面色稍稍一变,并不言话。
“前些年,太子瑢出访了一趟大昭,回来便如得了失心疯一般,朝思暮想的看上了一位美人儿,纵是太子瑢自控了得,并非好.色,但却偏偏中了长玥美人儿的魔怔呢。”
他这话太过随意,甚至随意得全然不像真实。
然而这话落得长玥耳里,也再度猛然起了波澜。
她深眼凝他,低沉而问:“依照宫主之意,是太子瑢从那趟出访大昭之际,便已慕上了长玥?”
他懒散而笑,“是呢,万年不开花的老铁树,也会春心萌动,倒是怪哉了。只是那小子明明觊觎长玥美人儿,却还日日在你面前装着君子风度,如此之人,可是比本宫这明着亲近长玥美人儿的人还要来得可耻?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