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离开的崔建心中好奇:尼莫执行队会不会和蛋佬硬干?显然,蛋佬已经接了端木的工作,但是这件事已暴露。尼莫很难渗透流浪者网络,最好办法就是强攻,灭掉蛋佬,要么可以获得蛋佬安排渡偷的计划,要么可以破坏渡偷计划。
不过不仅是七杀,尼莫和流浪者也有合作业务,为了一个莱蒙,应该不至于让尼莫和流浪者撕破脸,毕竟流浪者的网络和信誉不是其他同行可以比拟。再者,流浪者只是一个工具,消费金钱就可以使用的工具,尼莫最不缺的就是钱,更不用说敌人是一年多没发工钱的七杀。流浪者的存在对尼莫好处更大。
崔建用端木给的备用手机说明了情况,按照端木提供的地点上了集装箱货车。
端木接过三角信打开,看完后道:“明天晚上11点到11点15分,小湾镇渔船码头。后天晚上11点到11点15分,昌平2号码头。切,还以为多牛,连假身份都弄不到,还得坐船。”
崔建很好学,问:“为什么又是签名,又是折小船,又是三角形?”
端木看了眼崔建,为什么崔建每次关注点都这么奇葩?你不应该关心怎么送走莱蒙他们吗?
端木解释道:“签名是先写上暗号,然后随手涂鸦,暗号代表我是他们老主顾。折双船是表明我需要的服务,不会折的话,直接写也可以。三角形是因为你是跑腿的,所以他做了记号,如果你随便拆开,我一定会发现。”
确实是跑腿的,所以崔建才不知道其中弯弯绕绕。崔建不知道的是,端木的信中还说明了费用和风险,他告知蛋佬本次面临的风险是尼莫执行队,他可以提供原价十倍之内的费用。端木没说的还有渡偷的两处目的地,所以对方才会给自己两个时间,代表了两个地点。
崔建问:“那是哪一天?”
端木回答:“可能是后天。”
崔建:“为什么?”
端木:“让伱多赚一天的钱。”
崔建:“多一天,多一份危险。”
端木对自己的安全屋很有信心,只要崔建、莱蒙和莱西不对外联络,尼莫执行队就找不到自己。执行队在他看来就一群没脑的打手,日常他们也不需要动脑。特勤队不同,特勤队要面对客户的各种奇怪要求,客户说一句话即可,他们则需要进行各种谋划。
端木道:“别小看了正义联盟,正义必胜。”
“白痴。”崔建去集装箱尾部上厕所。
……
一辆汽车缓缓开过崔建的工作汽车身边,图像传到叶然诺处,叶然诺头大:“这片区域的监控很少,车流量一点都不少。”
白齐站立看屏幕,再看地图:“人流量也不少,说明他们不太可能藏身在某栋建筑物中。特勤队在韩城没有什么根基,想建立安全屋首选市中心,而不是市郊。最大的可能他们的安全屋是移动式安全屋。房车,集装箱车,货车,有拖挂的房车可能性较高,但是比较显眼。集装箱车进入市中心有限制。小型货车虽然没限制,但空间太小。”
白齐:“不对,房车虽然舒适,但比较显眼。货车空间小,不适合端木公子哥,他首选一定是集装箱车,又大,又可以混在货车出没的车流中。我认为他们的安全屋是集装箱,通过货车的机动性在环城路活动。同时,在环城路安排了额外汽车,实现机动性和隐蔽性。”
叶然诺:“端木把集装箱货车当作指挥中心,汽车当作子单位?”
白齐:“从崔建消失在到处是货车的地方来看,应该没错。”
叶然诺:“能不能盯住蛋佬的人?”
白齐道:“你别以为他们人是光头,所有成员都是光头,我们在短时间内不可能渗透流浪者网络。你有什么想法?”
叶然诺道:“我想利用周边可利用的摄像头进行筛选,加油站的,便利店的,公共交通的。对方保持活动,就会增加被摄像头拍到的机率,只要进行24小时的数据筛选,基本上可以确定目标车辆。”
白齐不置可否问:“如果他们停车不动呢?”
叶然诺一怔,想了好一会:“我们派人开车在区域内进行巡视,一辆启动的停在路边不动的货车,应该很显眼。”
白齐满意点头:“没错,货车停车怠速会发出比较大的声音,最近天气比较冷,他们车内还有电子设备,需要暖气和电力,所以货车必须启动。你联系苏珊让他们负责巡视,尽快组建出一支队伍。你盯住监控大数据时,也花点时间陪老板。”
两人一起看向病床上昏睡的薛冰,因为失血过多,手术之后薛冰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
叶然诺问:“你呢?”
白齐道:“我得找一个妥当的人安排飒飒的后事。”
……
第二天早上,早餐是烤面包加矿泉水,只有两张床让给了莱蒙和莱西,崔建只能睡地板,起来后浑身疼痛。
端木正在靠近车头处接第N个电话:“我说过一万次,莱蒙是尼莫会员,我有义务帮助。你喜欢不喜欢不关我的事,大家都恨他也和我无关,我的工作是帮助尼莫会员处理重大事务。如果现在可以变通,那未来谁还敢请我办事?说不定我就会变通一下呢?”
崔建他发现一个细节,接电话前端木按一下按钮说的是英文。按两下按钮说的是法语。态度也不相同,前者他很死板,说话也少,如同执行命令的工具,根本察觉不到谈话内容。后者情绪丰富,话多,如同一名面临巨大压力的决策者,完全听不懂。
海蓝目不斜视,轻轻掰着面包片,吃东西动作慢,一小口,一小口,看起来相当文雅。让崔建印象最深是海蓝那双眼睛,如婴儿一般黑漆漆的,不认真看发现不了黑眼珠中的瞳孔,眼睛让她的气质更为典雅,丝毫不像是玩武士双刀的人。
海蓝转头看向崔建,崔建挤出一点笑容,用英文问:“为什么让我们把手枪留在汽车内呢?”
面对这么幼稚的问题,海蓝还是认真回答:“因为保镖的手枪有定位器。”
崔建看自己新手枪,问:“这手枪不会和什么案件有关吧?”
海蓝回答:“新枪。”
崔建:“你是东瀛人吗?”
海蓝直视崔建:“你想和我交朋友,还是想和我睡觉?”
一边莱西险些喷矿泉水,崔建更加尴尬,道:“就是这东西太难吃,不聊天分心我吃不下去。”这句话是80%的实话,20%就有各种原因,综合来说就一条:和海蓝出众的美貌有关。不过睡觉是不可能睡觉的,崔建不会和揣刀女孩睡觉。
端木一脸颓废坐下撕面包:“我们晚上走。”幸亏五个常务被干掉四个,否则以他们对莱蒙的恨,必然要冒险见面召开紧急常务会议将莱蒙踢出尼莫。端木不理解,莱蒙生活富足,为什么要当叛徒?做七杀的敌人固然不幸,但做尼莫的敌人更为不幸。
端木就问了:“莱蒙先生,为什么尼莫要追杀你?”
莱蒙回答:“我弟弟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我是不婚主义者。莱西和她姐姐是我在孤儿院领养的孩子,莱西姐姐长大后拥有让人艳羡的美貌,拥有美貌是幸运的,但拥有无力保护的美貌则非常不幸。”
莱蒙弟弟受伤,莱西姐姐在本地念大学,她爷爷让她去探望不孝子,主要想知道他的伤情。莱西姐姐因为善良和亲情,把莱蒙的警告抛之脑后,去医院探望了莱蒙弟弟。莱蒙弟弟招惹了一伙凶徒,双方的人在病房中剑拔弩张,然后对方老大看上了闯入的莱西姐姐。于是和莱蒙弟弟提议,把莱西姐姐交给他,这件事就算了,否则他一定弄死莱蒙弟弟。
莱蒙是一名规矩的商人,在莱西姐姐出事后,他动用的是司法力量,但在哥伦比亚,法律只能惩罚底层人。即使莱蒙坚持不懈,换来的结果是莱蒙弟弟以莱西做要挟,莱弟还告诉莱蒙法官和记者都是他的人。
莱蒙撤诉之后,莱蒙反而以虐待莱西姐姐致死罪名被捕,在病入膏肓的莱蒙父亲恳求之下,莱蒙弟弟原谅了莱蒙,但为了报复,在莱蒙回家前,带人欺凌了莱西。
莱蒙和莱西本打算认命,移民离开哥伦比亚,此时七杀大驾光临,莱蒙弟弟作为辅标靶被清除。莱蒙因此接收了自己弟弟巨额遗产。
时间过去了一年,有神秘人联系莱蒙加入尼莫,共同复仇。莱蒙加入尼莫后,虽然少言寡语,但是他身处的哥伦比亚金钱为王,拥有独特资源的他接收了数名标靶的庇护申请。他并没有提供安保服务,只当是朋友到哥伦比亚吃吃喝喝。朋友不知道他没有顾虑安全,纷纷宣扬他的慷慨与好客,就这样,他慢慢成为了尼莫中有一定影响力的人。
在七杀‘覆灭’后,莱蒙表示自己可以出资举办一次庆祝宴会,不少人也有此意,多方认为举办第一次宴会百利而无一弊,并且还具备了里程碑的意义。在选址上出现了一些纷争,莱蒙本意是请他们到哥伦比亚私人庄园,或许是因为有疑虑,或许是叶温背后运作,最后把宴会地点定在韩城巨木会所。
可惜有半数尼莫成员和标靶没有参加本次宴会,毕竟老鼠还不适应直面阳光,巨鲸并没有将尼莫一口吞尽。
端木听完好笑,尼莫只懂得邀请遇害标靶的亲人,却没有深入调查。也能理解,尼莫邀请他人加入组织只有两个要求。第一个要求:遇害标靶的亲人。第二个要求:有钱或者有权,亦或者两者都有。不仅是他们,在很多人的认识中,有钱人的手都是脏的。哪知道莱蒙内心的滔天恨意。
崔建大骂莱蒙笨蛋,你和七杀勾结,啊呸,你弃暗投明……也不太对,不管怎样,你明知道宴会有修罗场,怎么还把自己养女带出来?不会让养女原地施展失踪术吗?
想到这里,崔建想起了飒飒,还有叶然诺。他知道薛冰白齐是一伙人,知道飒飒和叶然诺是一伙人,但并不清楚他们四人是一伙人。叶然诺吗?杀吗?崔建认为叶然诺是骇客,七杀进入沉睡,叶然诺有可能威胁到沉睡计划。不过七杀规则允许附带伤害,不允许以七杀立场和身份进行谋杀。简单解释:你个这人有私人恩怨,你杀不杀是你的事。你不能单方面认为自己杀了叶然诺有利七杀就动手。
前水曜认为杀死金哥符合七杀宗旨,结果误杀无辜者。
管家死了吗?崔建真不清楚,本次巨鲸行动的牺牲者,大部分是已经暴露过身份的人。想到此,崔建想到了教官。
崔建从懂事起,就从事杀手行业。
他的养父母和哥哥类似大圈仔,每隔一段时间就出国旅游一趟。小崔建的主要作用是扮演孩童,放低目标的戒备心,引诱目标入围,或者是诱骗绑架。那时候小崔建的心还会痛,因为每位目标的死去,都因为心疼自己,为自己付出善意而死。
七岁那年,养父母逃亡时塞给小崔建一把枪,让他守住胡同,那次他的养父母发现了他的射击天赋。八岁的小崔建和养父母征战沙场,在地下停车场伏击目标,潜入别墅杀死目标,
养母是团队中的诸葛,养父和哥哥是团队中的打手,年纪小的崔建成为他们的奇兵。但崔建对他们始终没有感情。
十岁,崔建伪装成一名迷路小孩,向一对母女求助,母亲给了崔建足够的关心,因为语言不通,她耐心用手机进行翻译。期间女孩给了崔建一块巧克力。往昔之事涌上心头,崔建中断了任务,告诉他们马上离开,坏人正在利用自己欺骗她们,她们如今处境非常危险。
翻译之后,母亲大惊失色,立刻和女孩离开。养父母见计划破灭带走了崔建,在附近一条巷子停车,把崔建拉出汽车拳打脚踢。那位母亲没有抛弃崔建,她报警安置女孩后,独自开车寻找崔建,发现了正在被殴打的崔建。
崔建看见她,大喊让她快逃,母亲听不懂,不仅没逃,而且靠近几人,告知自己已经报警,让他们马上离开。结果母亲遇害,崔建被塞进车内,一家人逃离现场。
接下来的两天,崔建表现的很乖,他的演技已经炉火纯青,轻松获得了养父母的信任。离开美国的最后一晚,在汽车旅馆,他用水果刀杀了养父母一家,并且伪造出哥哥酒后和养母睡觉,被养父发现,养父杀人后自杀的假象。
养父曾经说过,崔建天生就应该干这一行。崔建用他们三条命诠释了养父这句话。
不过小崔建做的并不漂亮,还是留下一些破绽。当得知自己交谈对象是心理医生,并且尝试向自己套话时,小崔建果断打晕医生,逃离心理诊所。
经过半个月的流浪,崔建到了德州,为了混口饭吃和街头组织混在一起,当起扒手。三个月后,组织被捣毁,已经学会了一些英语的崔建表示自己是孤儿,警方找不到崔建的身份信息,最终把崔建送到了誓言孤儿院。
相对来说,崔建比起其他七杀人员要幸运的多,虽然童年没有亲情,但他也没有受到身体上的折磨。但是在心理诊断时,孤儿院医生发现崔建心理情况和同龄人完全不同,存在着极大的矛盾,但又非人格分裂。一边他阴狠无情,一边他会舍命救火场中的小孩。一边他喜欢小狗,一边他又会将咬伤同伴的小狗当场摔死。他拒绝别人的善意,但又愿意安慰痛苦的人。他拒绝自己被领养,而鼓励别人被领养。
崔建在接下来一年和孤儿们生活交流,学习语言,认识世界。期间认识了一位朋友。朋友是位哑女,屡次被律师继父欺凌,养母不闻不问。多次报警因没有证据不了了之,她被迫离家出走,在誓言孤儿院的临时儿童安置处生活。
一个月后,继父带走了她,她绝望和崔建告别,崔建随后溜出孤儿院。第二天爆出新闻,继父母遇害,女孩继承了遗产。一周后,有人带走崔建,询问了这件事,崔建保持沉默,那人给崔建看了一段录像,是崔建夜晚潜入继父家的视频。那人说,他本来要去处理这件事,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
那一天是崔建第一次接触到七杀,他也敞开心扉,说了自己的故事。他说该死的不是那些被自己欺骗,给自己善意,帮助自己,甚至想拯救自己的人。该死的应该是自己养父母,利用自己孩童身份达成不可告人目的的人。
崔建因犯错被关禁闭,在禁闭区的他接受严苛的文化课教程,他甚至拥有专职文化课老师。一年半时间,他在禁闭区学英语,学西班牙语,学数学,学哲学。
13岁的崔建去了挪威某灯塔小岛,见到了自己的教官。在崔建看来,教官是一个很酷的人,说起话来屌炸天的那种,但偏偏他真有这样的资本。他没有给崔建父爱、母爱、家庭的爱,但和崔建建立了友情。教官从来不说哪些事是对的,什么三观是对的,他不在乎,他只想率性而活。他还说希望崔建在完成学业后能放下一切,回到社会当一名普通人。
别的训练营通常一到两年,但由于崔建教官实在太牛,文课武课什么都能教,崔建这一留就是四年。四年毕业后,崔建去了教官的母校接受高等教育。半年后小月选拔,教官强推崔建。
崔建问教官,你不是希望我能融入社会,当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还要推荐我呢?
教官回答:你不可能以普通人的身份融入普通社会,但你在以七杀身份生活时,反而有可能成为一名普通人。
教官说的没错,接下来近九年的七杀生涯中,崔建在非行动时间,越来越像一个普通人。究其原因是七杀规则约束了他,并且给了他指引与信仰。身处随时随地失去生命的局面,崔建非常珍惜每一天的生活,也活的更为随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