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债的人来了吧,脸颊上还带着疼痛之感呢?
张开眸子,看到了,越来越近,我手微微地颤抖着。
那尊贵而又俊雅的人跃了下马,直朝我走来,那眸中,带着的神清气爽,还有那势在必得的笑,让我心里震动着。
夏了,真快啊,这里的夏天,可是一点也不凉快的。
逼着人的气息一凑近,我暗暗退了两步,还是让他大步逼着上来。
惊魂未定地笑:“你是来买马的吗?”
“她是来干什么的?”利眸扫过那看得目瞪口呆的张媒婆,看到那发鬓边的大红花,还有那马卦儿,有些不悦。
是啊,为什么不论到处的媒婆,都是这么一个标志呢?
一样的涂脂抹粉,花红裙绿。
轻笑:“求亲的。”
“求谁的?”他淡淡地问,语气中带着危险的味道。
我知道他会来,因为,他打了我一巴掌,要我恨他。
我说过,如果我恨他,我就还爱他几分,他明白了,我也明白了。他也理解了我的话,我打了他,让他明白,我们的过去完了。
那么,一切都是从头开始的。
想来他越来越能明白我的心了,九哥还怕我想不开呢?端的是不知道我心中,早就要放下以前的种种了。
不留在京城,是不想错误再重来一次,在这里,至少我受伤了这是我熟悉的地方。不是京城,人多,但是没有我的栖身之处。
这是个辽阔的地方,只要你想住下来,到处可以为家。
“哎呀,这自然是青小姐和林二少啊,二人是天设地造的一对啊,要是不能走在一起,那才是遗憾。”张媒婆血红大嘴,一开一合。
再不配的两个人,都会说成是天上就这么一对,地上就那么两个。
我摇头叹气,轻声地说:“林二少,早就无力纠缠我了,所以派了个天兵天将来看着我
,至少想嫁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应该就都是他了。”
灏大笑出声,一手环上我的腰,示意那媒婆看看,再看看。
我拍下他的手,去提起那奶桶:“你们慢慢聊吧,我先回去了。”
“青小姐,你别走啊,你那只奶牛还没有挤呢,”张媒婆叫了起来。
我笑得没有力气,她一天跟着我,我做什么事,比我还详细了。
我看她一年之计,就是要做成我这件亲事。
灏迫近她:“他给你多少钱了?”
张媒婆站起来:“你少拿钱来压我,我可不是拿他钱的,我是不想看到,这男才女貌的,天作之合的一对俪人,就这样各自分离。我有我的尊严的,不是为钱办事的。”
她还真不怕灏,或许吧,他现在穿着平常的衣服,而且很和气。
没有半点的冷漠与威严,张媒婆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贵。
“这样吧,给你十万两银子,别的你不要问,我就是京城来的,对青蔷姑娘慕名而来。我心存爱慕之心,一意要她在我身边。”
“十万两。”张媒婆的声音,都高昂起来了。
万恶的金钱,在他用来总是轻易能玩转人心。
“包在我身上,公子是非她不可吗?”她兴奋地问着。
我属于高难度的挑战吧,所以,如果不是我,那成功的机会比较大。
我打击得她很没有自信的,磨了两三个月,一无所获。
他扬长声音说:“非她不可。”
我低头,手又抓紧了些桶沿。
媒婆又问他:“公子,你在京城,可是有妻妾之类的。”
我笑着看他,看他老不老实。
张媒婆厉害,看出了他不是普通之人,于是就这么一问。
他眯着眼,看着云彩的变幻,轻淡地说:“倒是不少,不过不得我心。”
“那你是想如何呢?”
他一时之间,还瞠目
结舌的说不出话来了,有妻有妾,你又意下如何呢?想在外头多养一个吗?
我笑着摇摇头,不再去看他与媒婆的斗法,往小木屋里而去。
野花开得恁地的艳,今天没有小琳爱来辣手摧花,长得可美了。可是我还是想念我的小琳爱,我还种了不少的花种子下去,就等着她来玩的。
“蔷蔷。”他跑近,眉开眼笑带着清朗之气,将那疲惫,给压了下去。
我歪头看着他:“你来求亲的,你跟媒婆说去就好了。”
“不求亲,只求心,我有一整夏的时间。”他笑得灿烂。
然后指着脸,带上几分可怜之意:“看我瘦了那么多,因为我忙着,把所有的事,都处理妥当了才来。”
“你想不想知道林二少的不来纠缠我的下场,除了一些旁道上的生意介入,让他忙得不得了之外,还有四个字,送他也送你。”
他笑得好看,挑眉说:“什么字?”
“铩羽而归。”
他拉下我的手:“别说得那么杀气腾腾的。”
“我现在很平静,我其实很享受这样的生话。”我吐口气,沐浴在风中:“你知道吗?我十八年来过的日子,都不是我喜欢的,如今在这里,我似乎找到了家,找到了安稳的感觉,我快乐,我自在。我不为谁,我就是我,青蔷,纵使别人怎么看我,怎么评价我,我亦是过我自己的日子。”
不是别人给我过,不会理解我的感受的。
“我知道。”他说,接了我手中的桶提着:“所以我来了。”
淡淡的一句所以我来了,是他的妥协吗?
我歪头看他,他却笑着轻弹我的脑袋:“我心中空了一个角落,现在,我要一一地捡起来,再补回去。”
“对不起啊,前程往事,我都忘了,我不记得你是谁了,你要求亲,请排队。”
他却笑得自
信:“你也不是黄花闺女了,我也不是初婚了,凑合着还可以。”
甩开他的手,脸上飞起了羞红之意,娇嗔地说:“我不认识你的。”
“我叫灏,我也不认识你,所以,我们要从头来过,别让年华再虚度了。”
抿唇轻笑,看着天上的云飞快地变幻莫测着。
手,悄悄地越靠越近,然后抓住了我的手。
十指熟稔地合在一起,我眸中流过一丝笑,抽出了手顺发丝:“我家到了,你不用再送了。”
“这样吧,再送个礼物给你,你让我登堂入室。”
他是有备而来,是吧。
我倒是看看他能送些什么,他要重新追求我吗?原来,他真的爱上了我了。
心中一抹甜意,淡淡地扬起,飘散了开来,忍不住的笑,在眸中隐隐浮现着。
他从袖里掏出一个木娃娃伸到我的面前来。
木娃娃的眉眼,还是笑得弯弯的,木娃娃的刀痕,还是新刻的,这是穿上新娘装的木娃娃。这是连发丝也带着笑而飞扬的木娃娃。
“青蔷,这个,能讨得你的欢心吗?”
我一笑,点点头:“那你不怕蔷薇有刺,会刺得你两手生痛,牙齿发痒吗?”
“怕就不会来了。”
“但是,我还怕。”
“对不起。”他轻声地说着,幽黑深沉的眸子看着我:“一直欠你这么一句话。”
对不起,我感到了好多好多的伤心,飞逝而过。
嫣然而笑:“我们扯平了,你还欠我一巴掌,你打得我好痛,所以我好恨。但是你是一国之君,而我是远走的人,我们之间,还夹着好多的不如意。”
他牵着我的手走:“不用急,终会一一踏过去的,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
“那就看你的手段了,我不喜欢蛮横霸道的人。但是我会很享受一个女人被追求的爱恋。”
他笑得极好看啊,
迷得我的心有些乱乱跳了。
低哑地说:“其实我也很喜欢,因为当初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做出来的那些糗事。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想想,特别的甜蜜。”
我扬起手,风从双肩过,告诉我夏是灼热而又甜蜜的季节。
发丝在飘动着,他放下木桶,用帕子给我束起。
这双手,不再是九哥的了。
我上头的一片天空湛蓝而又广阔,天地间,任我走。
不放下心中的恨,就无法接受新的爱。
我明白的,我的天空,很大很大了。
香木珠在手腕上,散发着一些木质的光泽,他眼神变得倏深,然后笑了开来。
“我九哥又骗我了,是吗?”
“是,我也同犯。”他很老实地交待着。
“他总是骗我的。”我低头苦笑,抬头看着他:“不过我知道,我的路,不该要狭隘地走。”
煮着马奶茶,香香的味道飘了出去。
他眯起眼看着我这简单而又清雅的一切,忽然叹气:“谁也不及你。”
“怎么说呢?”
“谁有你这样,纵使年华再老,还会保持着一颗开心的心,这是最有价值的。你有没有照镜子,你的眉目,在悄悄地改变着,你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青蔷了。从一颗青涩的种子中,你绽放出了你的花。”
让他说得我心里甜甜的,摸摸脸:“倒是老了。”
“呜。”长长的哭声在门口响起。
我眼眸都亮了,灏耸耸肩:“她要跟着来的,不过你要花心思了。”
想必是恨我来着呢,恨我还是走了。
在京城,我和灏,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以前他太小看宫中女人的手段,致使让我几次都丧命。
现在远在边关,却是什么也不怕。
那宫墙,太高太高,围住的天空,太狭太狭,我迷失在那里,我找不到自己。
我也看不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