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得到回应，桑柘才直起腰，和一脸惊诧的小渺四目相对。
“呃……那个……那什么，杳杳姐刚才已经去休息室了。”小渺结巴着解释。
桑柘：“……”
“你要找她的话可以直接去休息室。”小渺眨巴着眼睛，指着南雁杳休息室的方向。
虽然她在努力地克制，但是桑柘还是看到了她在笑。
桑柘感觉有一股血液直冲大脑，脸不受控制地红起来，丢下一句谢谢就跑。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板一眼的人，他真的太好玩了！”
“杳杳姐，你是没有看见，桑柘那个脸红得跟熟透的西红柿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容易脸红的男生！”
桑柘走到南雁杳的休息室门口，刚准备敲门，就听到休息室内的爆笑。
伸出的手又缩回来，他实在没有勇气现在进去。
跟场务对接好的苏怡来到南雁杳休息室这边，准备跟南雁杳的助理对接一下拍摄的流程，就看到桑柘站在南雁杳的门口。
“真是，再帮你一次。”苏怡摇摇头，不等桑柘说话就敲响了南雁杳休息室的门，“南老师，打扰一下。”
门很快被打开，小渺笑得泛红的脸出现在门口。
桑柘一眼看过去，就看到笑意还未收敛的南雁杳。
今天的天气比较热，南雁杳穿了一件黑色吊带，头发盘在脑后，有几缕垂落在脸侧，夸张的金属耳饰衬得南雁杳的脸更小。
因为是在自己的休息室，南雁杳坐姿很随意，半倚在沙发上，微微抬头，慵懒又妩媚。
桑柘迅速收回视线，耳垂热得发烫，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才好。
“桑柘啊，快进来，我刚还跟杳杳姐说起你呢。”小渺把门拉开一些。
苏怡表明来意：“小渺，我想跟你对接一下拍摄上的事，我们到外面谈。”
“好的。”小渺从休息室出来。
桑柘向苏怡投去求助的眼神，然而苏怡并未接收到，走的时候还催促桑柘：“赶紧进去，别在门口，跟门神似的。”
在门口站着确实不太好，桑柘硬着头皮进了南雁杳的休息室，顺手关上门。
休息室不算很大，但装下十来个人是没问题的。
现在明明只有两个人，桑柘却觉得很拥挤，空气都变得稀薄。
南雁杳身后是一扇窗，窗户擦得很干净，后面的绿荫透进来。南雁杳仿佛是置身绿荫丛间的精灵，漂亮得让绿意盎然的树都失去色彩。
“我是会吃人吗？”见桑柘一直站在门口，跟罚站的小学生一样，南雁杳终于忍不住开口，“过来坐。”
休息室里能落座的就南雁杳坐着的长沙发和她对面的一个独坐沙发。
桑柘既没有勇气坐她对面，更没有勇气坐她旁边。
“南老师，我就是来跟你道个歉。”桑柘匆匆鞠躬，背台词似的说完提前准备好的道歉的话，转身就准备离开。
南雁杳叫住他：“站住，我说了原谅你了吗？”
桑柘喉结上下滚动，手指无意识地抓住衣摆，真的一步也不动。
“转过来。”
桑柘变成了木偶，而南雁杳手中掌握着操控木偶的线，桑柘依照她的口令行动。
“看着我。”
桑柘僵硬地抬起头，视线却还是不敢落在南雁杳身上。
直到听见南雁杳的笑声，桑柘才看向她，但还是控制住自己不乱看，只看着她的眼。
“桑柘。”南雁杳的声音软了一些，调子很轻。
让桑柘有些恍神，好像多年之前，南雁杳也是这样叫他。
经年不见的生疏，在这一声名字中消融。
桑柘不再那么僵硬，捏着衣摆的手也松开，放松地垂在身侧。
“你真的还记得我吗？”南雁杳收敛了玩味的笑容，漂亮的眉头蹙起，看着不太开心。
桑柘不想她不开心，回答得很快：“记得的。”
“可是你一点都不像记得我的样子。”南雁杳微微嘟嘴，抱怨他，“特别冷淡，我有点伤心。”
“不是。”桑柘的表情变得很焦急，有很多话涌到喉咙，可是都说不出来。
像他刚醒来的那场梦一样，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南雁杳走远直至消失，却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
语言是人类用来交流的重要工具，有的人驾轻就熟，有些人无法使用，而桑柘却是最不会使用的那个。
无法表达的痛苦，让他眼眶变得酸胀，他甚至想扇自己一个耳光。
“没关系的，我知道你记得我，你不说我也知道。”南雁杳一直看着桑柘，发觉他神情不太对劲，赶紧解释。
前世的记忆再次出现，南雁杳的心脏像被针细细密密地扎着，后悔自己不应该逼迫桑柘。
“对不起。”南雁杳坐直了身体，紧张地看着桑柘。
南雁杳觉得自己太坏了。
如果世界在为难桑柘，那她也是。她明明要多出很多记忆，却也没有比别人做得更好。
“不要。”桑柘有些慌张，“不要道歉。”
明明是他应该道歉。
南雁杳走到桑柘面前，仰头看着桑柘，眼眶的酸意更浓，声音也有些颤抖：“我记性不太好，很多事记不清楚了，你是有接触障碍吗？”
“没有。”桑柘回答。
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不知道回答的时候眼神有多飘忽。
桑柘不会说话，也不会撒谎。
南雁杳说：“没关系，就当你欠我一个拥抱，以后还给我就好。”
桑柘出现的第一秒，南雁杳就想拥抱他。
“好。”桑柘不太明白，但他不会拒绝南雁杳的任何要求。
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南雁杳转移了话题：“可以给我你的微信吗？”
桑柘有点不太确信自己的耳朵，在紧张的情况下，他会出现幻听。
现在他就以为自己幻听了。
直到南雁杳把手机递到他面前，亮出了自己的微信。
桑柘的表情什么变化，拿出手机的动作也很正常。只有在点击微信的图标时，颤抖的手指点错了别的软件，暴露了他的慌张。
南雁杳也没有戳穿，很耐心地等着他。
桑柘的头像是一棵树，苍茫沙漠中的枯树，茕茕孑立。
那棵树的缩影像一个站在沙漠中孤独的人，一如当年站在楼顶的南雁杳。
猝不及防的一滴眼泪，砸在了桑柘的心头。
“你……别哭，别难过。”桑柘很慌张，安慰的话却依旧苍白。
南雁杳摇头：“不是难过，只是觉得再见到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