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病?”
海清妍担忧地开口道:“冬日雪灾勉强治住,百姓们饥寒交迫得冻了一个冬天,疫病横生倒也正常,只是朝中那么多大臣,能负责此事的人多如牛毛,如何会落得你的头上?”
崔云暮到时,正巧听到海清妍的这番话。
她先是一怔,随后便用力地推开了房门。
海清妍尚躺在床上,歇息了将近一个月,身体总算养回来了些许,崔云辞整日在旁边照顾着,明显比先前壮实了不少。
“云暮,你怎么来了?”
海清妍脸上露出些许讶异的神色,毕竟婚期将近,最近崔云暮整日被崔夫人抓着学习规矩与简单的女工。
君子六艺崔云暮虽然不精,却也勉强算是样样都会,舞刀弄枪,崔云暮不输男子。
可女子会的东西,崔夫人总想着让崔云暮也会一些。
结果自然是崔云暮叫苦连天,却也不能拒绝,整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恨不得去殿前将自己的婚事退了。
偏偏今日,她竟然来了自己院中。
“我绣了个肚兜想要送给童儿。”
崔云暮随手将手中歪七扭八的肚兜递给一旁的奶娘。
奶娘忍笑不禁地接过,颇为有
眼色地将童儿一并抱了出去。
崔云暮这才紧张地追问道:“嫂嫂,你方才同哥哥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罢了,你迟早是要知道的。”崔云辞叹气,面露无奈神色:“郸城多生疫病,城中死伤惨重,附近又有蛮人出没,陛下意思,是让我去赈.灾,顺便镇守,好让蛮人知难而退。”
“哪位大人与你同行?”
“没有。”崔云辞摇头:“我不喜欢同那帮文绉绉的文官们相处,想来陛下也是如此想的,所以让我一人前往。哦,若非说带什么人,领兵,带太医,约莫也有几千人。”
“二哥,你是不是脑袋不太灵光!”
崔云暮恨铁不成钢道:“你明白如何赈.灾吗?”
“赈.灾有何难,不过是像我们曾经那样罢了。”
“如何一样?”
用不着崔云暮反驳,海清妍已经开口道:“再怎么样,上次也是水灾。天灾面前,百姓难活,却也只会怪罪于上天不肯垂怜。疫病乃是人祸,怕是还未止住,便会被那帮已经久病缠身,全无留恋的病患们…”
“嫂嫂说得是,对那些百姓,二哥哥自然是不能武力镇压的,可他们若不配合,疫病
如何能除,若再让二哥哥的兵马也染病,只怕是再难回来了。”
崔云辞先前确实不曾处理过这种事情。
莫说是他了,整个崔家也不曾接过这种差事。
说白了,朝中有负责赈.灾的官员,八竿子也打不到他们将军府头上。
至于应付蛮人,明明可以直接出兵警告,偏偏要拐弯抹角,摆明了是不愿让大量兵马出京,时时提防着崔家。
更何况,赈.灾赈.灾。
崔云辞不图赈.灾的银钱,其中官官相护,难免从中克扣油水。
过刚易折,崔云辞若真铁面无私,去一趟也将人得罪完了。
皇上自不会替他出头,恐怕巴不得他早些被斩于马下。
横看竖看,崔云辞若真接了这份差事,十之八.九是难会回来的。
果真开始想损招了吗?
崔云暮心中泛起嘀咕,崔云辞也像是大梦初醒般道:“你若不说,我还不知其中有这般多的关窍。”
“只是,若想要寻借口推脱,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
“除非有人替你接下这份差事。”顾寒州的声音冷不丁从门口响起。
三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他。
只见顾寒州并未
踏入院中,而是远远站在院门处,笑道:“莫怪本王今日做了不速之客,实在是消息紧急,若晚送一步,便可能差之千里。”
“夫君。”海清妍体贴道:“你们去商量正事吧,我有些乏了,想先休息。”
“好,那你好好歇着。”
崔云辞不舍地看着海清妍,他原先以为是趟寻常差事,如今被崔云暮提醒,方知是凶多吉少的一趟。
他可不愿就此离开海清妍母子二人,自然要寻求破解之法。
显然,顾寒州今日带来的,就是这样一个消息。
谁知他们跟着顾寒州来到正厅时,却见了另一个不速之客正端坐客位,轻轻抿着一块桃酥。
“微臣见过三殿下。”
崔云辞蹙眉行礼,顾昭平也起身,将他扶起,客气道:“快些起来,同表哥还客气什么,今日让小皇叔带我出宫一趟实在不易,莫浪费在行礼这种小事之上。”
顿了顿,顾昭平像调笑般道:“说来如今都不知该叫云暮妹妹什么了。”
“三哥哥仍旧以兄妹相称就是,王爷并非在意礼数之人。”
“小皇叔确实洒脱不羁,否则也不会被封为逍遥王。”
“三殿下,”顾寒州语
气淡淡:“不是叙旧的时候。”
“说得也是,今日来主要是为了大皇兄的事情,云暮妹妹,前些日子你受了委屈,我代大皇兄替你赔个不是。”
“三哥哥不必如此,我未曾放在心上。”
“那就再好不过了,如今父皇已经封了大皇兄为成王,封地便定在了郸城附近的浜州,所以疫病之事,大皇兄向陛下提起,要求将差事揽在自己头上。”
崔云辞听到顾辞书的消息便恼火,如今更是忍不住冷哼道:“他今日怎么就良心发现,是觉得坏事做得太多,若再不做些好事就会天打五雷劈吗?”
“他想要揽便让他揽去,我正好不愿接这桩苦差事,三殿下,麻烦您回去告诉大殿下,说是云辞谢过了。”
“带话并非难事。”
顾昭平将视线悠悠转到了崔云暮的身上。
不知为何,崔云暮总觉得,他的眸中隐约透着几分算计的意味。
只一瞬,又重新变为了关怀。
莫非真是自己看错了不成?
崔云暮心中泛起嘀咕,顾昭平却已经开口:“云辞心直口快,云暮妹妹想必明白,一个从来作恶多端的人突然之间性情大变,究竟意味着什么才是。”